第四十八章 虛偽
需知在這魚龍混雜的上海灘，大小拳種有不下數(shù)十種。
其中被武門承認(rèn)，有資格開館收徒的只有十三家。
至于那些不具備開館資格，只能私下賣弄粗陋拳腳的武夫，更是不勝枚舉。
每年都不缺想踏著十三家的尸體上位，名噪一時的“聰明人”。
但他們無一例外，都被龐然大物般的十三家狠狠拍死在了成功前的那一刻。
所以，趙家拳館門前，聽到趙煊一番話的眾人，先是詭異的一靜，緊接著便是一片嘩然。
“今天是不是那個，什么洋人節(jié)來著？”
“愚人節(jié)?！?p> “對，是不是那個愚人節(jié)？這些肚子里有點(diǎn)洋墨水的公子哥，就喜歡這些洋玩意?！?p> “對對對！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這要是傳到十三家耳朵里……”
“拉倒吧，就算傳進(jìn)十三家耳朵里又當(dāng)如何？霍家老爺子治喪這檔口，誰有那個閑工夫管這種事情?！?p> “說得也有道理，我看這小年輕進(jìn)的是趙家拳館的門兒，說不定就和那半桶水趙拭道沾親帶故?！?p> “放句狠話先占了大義名分，這后面吃干抹凈……嘿嘿！懂得都懂?！?p> 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小販們?nèi)滩蛔〗活^接耳地談?wù)撝?p> 在他們想來，趙煊這公子哥或許有點(diǎn)財力，但要單論拳腳功夫，無論如何也不是十三家的一合之?dāng)场?p> 畢竟對方那弱質(zhì)小生的氣質(zhì)，完全沒有話本里習(xí)武之人威風(fēng)霸氣的感覺。
在這個年代的人們心中，真正的武人莫不是四肢發(fā)達(dá)，滿臉橫肉，大喝一聲就能讓人昏厥的猛漢形象。
哪里會是趙煊這種氣質(zhì)儒雅，鶴立雞群的俊俏后生呢？
想來對方不過是放句狠話，嚇唬嚇唬外行罷了。
另一邊。
“驚鴻！”
趙泰聽了趙煊一席話，面色不由漲得通紅。
渾身更是激動得顫抖起來，恨不得現(xiàn)在就踏破十三家的朱漆大門，威震上海灘！
好在對趙煊這番話嗤之以鼻的趙山，迅速制止了趙泰的沖動。
到了如今的地步，趙山也顧不得再和幾名車夫扯皮，狠狠瞪了一眼還在哄搶銀元的黃包車車夫后，就追著趙煊的背影進(jìn)入了趙家拳館的大門。
“別走啊，真要挑戰(zhàn)十三家嗎？”
有好事的小販嚷嚷著，激起了一陣哄笑。
“這白白嫩嫩的小少爺，怕是讀書把腦子讀壞了吧？還上門討教哈哈哈哈！”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那二兩肉，禁得起十三家好手一巴掌嗎？”
好事者盡皆肆無忌憚的大笑，顯然沒有把趙煊之前的那番話放在心上。
“都滾，都給我滾！”
趙泰被趙山拉扯著跨過門檻，聽到身后一聲聲嘲笑，忍不住惱怒地?fù)]舞著拳頭，將幾名嬉皮笑臉湊進(jìn)來的青皮地痞統(tǒng)統(tǒng)打跑。
“砰！”
也是直到這時，趙山才終于抓住機(jī)會，狠狠將拳館大門猛地關(guān)閉！
小院內(nèi)，趙煊打量著對面五間處處縞素的破瓦房，不由得暗自搖了搖頭。
所謂酒香還怕巷子深。
就趙家拳館這條件，哪怕沒有精武門踢館，也根本開不了多久。
同樣是學(xué)拳，收費(fèi)都一樣，結(jié)果一個初來乍到，一個底蘊(yùn)深厚，一個武德兼?zhèn)?，一個難辨深淺。
就算是傻子都知道該如何選擇，更逞論人比猴精的本地人。
就算真有那種什么都不懂的大傻子，看到這幾間破瓦房也該明白了。
無他，窮文富武，窮人是絕然練不好武的。
腦海中念頭轉(zhuǎn)了一圈，趙煊不等后面的趙山兩兄弟追上來，便徑直邁開腳步，大步流星地向著正中的大堂走去。
“嗶啵嗶啵……”
一進(jìn)入大堂，光線便昏暗了下來，周圍也十分寂靜，只有蠟燭燃燒的“嗶?！甭?。
大堂中央八仙桌上，香爐升起裊裊煙霧模糊了視線，趙煊卻一眼就看到了擺放在正中的靈位。
就在此時，一名披麻戴孝的清秀女孩聽見動靜，從內(nèi)間走了出來，臉上還掛著尚未擦凈的淚痕。
“鴻，鴻哥？”
看見那道熟悉的身影，女孩不由得渾身一顫，卻強(qiáng)自忍住淚水，勉強(qiáng)擠出一抹笑容——
“我讓趙泰他們?nèi)ソ幽悖趺床灰娙擞?？?p> “……算了，鴻哥舟車勞頓，肯定餓了?！?p> “正好我剛蒸了油鹽窩窩，鴻哥最愛吃這個，爹以前還說哥哥沒志氣——”
話還沒說完，趙依依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連忙止住了話頭，匆匆跑到里間捧著一條熱毛巾遞了過來。
“剛泡的熱毛巾。擦擦吧，鴻哥?！?p> “……好。”
趙煊接過毛巾，感受著上面熱氣騰騰的溫度，心中卻像是被堵住了一樣難受。
這是原身趙驚鴻靈魂深處，最深沉的悲鳴，讓他這個來自一百多年后的現(xiàn)代人也不由得感同身受。
腦海中，系統(tǒng)面板上同樣適時浮現(xiàn)出了一行簡短的文字。
“趙驚鴻的救贖——
1拯救趙依依，殺死麻大眼。
2屠滅斧頭幫，阻止人口販賣。
獎勵：一次抽獎機(jī)會”
“驚鴻！”
下一刻，趙山帶著趙泰，嘟囔著從大堂外趕來。
“這次你太莽撞了！”
“不該當(dāng)著外人的面說那些話……”
“莽撞？”
趙煊被趙驚鴻影響的情緒還沒有徹底消散，一股邪火涌上心頭。
“所以都要像你一樣躲在拳館里面唉聲嘆氣嗎？”
“還是說不去想著如何復(fù)仇，如何壯大武館，只會和黃包車車夫搶一塊銀元？”
“驚鴻！你……”
趙山有些不敢相信，這還是那個性子綿軟，不敢和長輩頂嘴的趙驚鴻嗎？
“我可是你哥！”
腦海中千頭萬緒，話到嘴邊趙山卻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
“呵呵。這就是你說我莽撞的理由？”
緩緩搖頭，趙煊看向一旁有些不知所措的趙依依。
“其實(shí)，讓依依去借錢的主意也是你出的吧？”
“憑我對依依的了解，她天性膽小善良，又怎么會想出和麻大眼借錢的主意？”
“反倒是從小就心思深沉的你，才有可能想出來這種名為借錢，實(shí)為賣人的主意！”
“鴻哥，不是你想的這樣，是我自己……”
“依依，不用替我解釋了。”
被人戳穿了小心思，趙山索性破罐子破摔，懶得再裝了。
對他而言，趙驚鴻這種弱雞從來沒有被放在眼中，拳館終究還是他趙山的。
現(xiàn)在雖然撕破了臉，但反而更方便他行事。
武館，他要。趙驚鴻的錢，他也要！
一瞬間，趙山整個人氣質(zhì)變得格外陰沉，目光一改之前的真誠，變得極為陰鷙。
“趙驚鴻，既然話說到這份上，我就直接說了吧?！?p> “你以為我為什么要依依去找麻大眼借錢？難道是為了我自己嗎？還不是為了武館！就憑你手無縛雞之力……”
“廢話不用說了。”
趙煊心中默念點(diǎn)開聲望兌換的附屬面板。
等待了這么久，總算湊齊了第一次提升武學(xué)層次的聲望值！
也總算不用與這趙山虛與委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