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3 亂祖宗之法
就在重臣們齊齊下跪后,經(jīng)石亨、焦敬帶頭,武將們也是齊齊的向著王座上的朱祁鈺拜到。
“請郕王殿下,早登大位!”
這一次的勸進,主要是文官重臣們謀劃的。
作為六部尚書,重臣們都在各自的部衙里面有著下屬和親信。
“請郕王殿下,早登大位!”
這一次,也是重臣們的親信、部下,向著朱祁鈺下跪勸進。
不過只是片刻過后,百官之中的大部分人就已經(jīng)跪倒在地。
一些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或者不太贊成這樣勸進得的官員。
在看到只是自己等寥寥數(shù)人,還依舊站著的時候,也只能徒然一聲嘆息,來表達自己的無可奈何。
權(quán)衡利弊之后,最后一批官員也向著朱祁鈺跪了下去。
……
寶座上的朱祁鈺,此刻的臉色異常的蒼白。他那一雙漆黑眼眸里面,也滿是詫異的神色。
也不知道朱祁鈺是奇怪,還是恐懼,又或者是疑惑?
反正他忐忑不安的,連忙王座上面起身,以表示避開群臣跪拜、勸進得意思。
“眾位卿家,今日何故會有此議?”
“本王才疏學(xué)淺,就連這監(jiān)國重任都是頗為吃力?!?p> “本王實在是薄德寡恩,對于這天子之位,不敢生出半點窺視之心!”
說完這話,朱祁鈺的目光有意無意的四處掃過,似乎是在搜尋著什么人一樣。
有道是,開弓沒有回頭箭。
事到如今,王直知道局勢一旦開始,便沒有半點退路可言。
進一步,皆大歡喜。
退一步,身敗名裂、死無全尸。
王直是仰著頭,和朱祁鈺來了一個對視。
“江山風(fēng)雨飄搖之下,唯賴年長者,方能支撐大明社稷!”
王直這話沒有明言,卻是指出了皇太子朱見深年幼,不能擔(dān)起大明的這副重?fù)?dān)。
群臣聽聞過后,都是頻頻點頭。
王直這面說得興起,他的聲音是越來越大。
“郕王殿下,你是先帝宣宗血脈,又是今上的弟弟?!?p> “無論是血緣親疏,還是道統(tǒng)禮法,由郕王殿下你來繼位,都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朱祁鈺的眉頭一皺,他連連搖頭。
“本王從來沒有過治國經(jīng)驗,又是非嫡長。如今天下正值紛亂之際,本王實在是有心無力啊!”
朱祁鈺這話,就有點玄機了。
他不再推脫,而是說明自己不能繼承大位的原因和不足。
王直的臉上也有些急了,他看了一眼身側(cè)的陳循和于謙以后,只能是硬著頭皮再勸。
“有道是,國不可一日無主。加上正值家國動蕩時期。郕王殿下,為祖先宗廟、江山社稷,你萬不可再推遲!”
見到朱祁鈺還是不愿接受,于謙也站出來了。
“如今天子北狩、孤懸塞外,朝中大事無人可一錘定音。”
“如今的大明,內(nèi)有百官群龍無首,外有仇賊虎視眈眈??苌琊A覆之險,近在眼前!”
“若是今日郕王殿下不答應(yīng)百官之請,下官等絕不退出這文華門!”
王直見于謙出來幫腔,也是更加堅持。
“郕王殿下若是不答應(yīng),老臣今日就跪死在這里!”
一些有心之人聽來,于謙和王直的話,卻是完全不一樣。
面對朱祁鈺不愿登基為帝,王直說的是他要跪死在文華門,而于謙說的是絕不退出文華門。
一個是苦苦哀求,一個是苦苦相逼。
王直是純臣,他只能寄望于朱祁鈺點頭答應(yīng)。
于謙是直臣,他只是心系天下黎民。
……
看著王座下面黑壓壓跪了一片的群臣,這一幕對于朱祁鈺來說,是何其的似曾相識。
八月二十三日,群臣大鬧金鑾殿,要求清算王振及其同黨。
左順門內(nèi),錦衣衛(wèi)指揮使馬順等人,就是被群臣當(dāng)著朱祁鈺的面,活活給打死的。
打死了還不算,群臣更是還把尸體給拖了出去,高掛于城墻之上,其后又是暴尸于皇城外,任由軍民鞭尸!
在朱祁鈺看來,重臣們的今天和午門血案的那天,頗為相似。
群臣今天的話,雖然名義上是請求和勸進。
可是他們的話里卻是外軟內(nèi)硬,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氣息撲面而來。
朱祁鈺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提線木偶,只能無奈的任由群臣操縱。
今日和當(dāng)時,又有什么區(qū)別可言?
其實朱祁鈺不愿接手皇位的原因,是有很多的。
朱祁鈺和孫太后,他們母子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本來就算不上融洽。
那日內(nèi)閣里面,為了是否用重金贖回皇帝朱祁鎮(zhèn)的事情,重臣們又逼著他和孫太后公然翻了臉。
如今百官更是步步緊逼,非讓他取代孫太后兒子的帝位。
朱祁鈺出身宮闈之中,對這種皇室宮廷內(nèi)斗,本就看得再透徹不過。
今日一旦朱祁鈺若是答應(yīng)了百官的請求和勸進,那么他將會和孫太后、朱祁鎮(zhèn)再無回旋余地。
只怕將來,更是遺禍無窮!
朱祁鈺這么多年的富貴日子,都是靠著他的識大體、知進退而換來的。
皇帝朱祁鎮(zhèn),孫太后所出,為明宣宗嫡長子。
至于朱祁鈺,不過只是一個宮女所生。
他的母親在母憑子貴之下,也只不過是封了一個賢妃而已。
嫡長有序、天位早定,這就是朱祁鎮(zhèn)、朱祁鈺和朱祁銳兄弟關(guān)系的真實寫照。
對于皇位,朱祁鈺從來不敢生出什么非分之想,他只想做一個享受榮華富貴的閑散王爺。
對于哥哥朱祁鎮(zhèn),朱祁鎮(zhèn)也是一直恭恭敬敬的,畢竟那是高高在上的天下之主。
今日百官的勸進,這是要把朱祁鈺架到火上烤,要讓他斷絕后路。
就連一旁的司禮監(jiān)總管太監(jiān)金英,也是匍匐在地,對著朱祁鈺叩頭不止。
“郕王殿下,人心所向之下,當(dāng)真不可違逆!”
“還請殿下答應(yīng)群臣的勸進,君臨天下!”
朱祁鈺算是看明白了,原來在勸進這件事情上,金英也是參與其中。
隨著金英加入勸進得行列,朱祁鈺也明白了更多。
看來這一次莫勸進,外廷和內(nèi)廷,已經(jīng)是達成了一致。
朱祁鈺這下子也是有了火氣,他覺得自己是被蒙蔽和架空了。
朱祁鈺先是冷哼一聲,然后才對著群臣質(zhì)問。
“東宮之主尚在,江山理應(yīng)該由吾侄來坐。爾等這般,是要致本王于不忠不義,是要亂了祖宗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