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稀里嘩啦”的珠簾脆響,陸行閃身進了隔壁雅間,繞過侍女屏風,只見四個衣著華麗的青年,圍坐在精致的圓桌旁。
望見突然闖入的陌生人,幾人齊齊望來,略一打量,見來人是個身著黑色粗布長衫的少年,相貌雖英俊,卻不似富貴人家子弟,當即便有一人起身斥道:“哪來的野小子,竟敢來此擾大爺雅興!”其余三人亦是目光不善的望來。
雙眼射出兩道厲芒,橫掃幾人,陸行冷聲道:“你等方才所說的李祟,府邸何處?”
話音未落,南宮清流與兩個甲士也走了進來。
幾人本要繼續(xù)出言辱罵,忽見又進來三人,為首少年衣著華貴,氣質(zhì)倨傲,面色極為冷冽,身后兩個輕甲軍士更是高大威武,幾人立時相覷一眼,復又對其仔細打量。
幾人雖也是衣著不凡,可不凡之中又分三六九等,他們皆是紈绔中人,別的本事或許沒有,可對于金珠寶玉之流的貴重之物,倒是有些見識。
但見南宮清流高貴氣質(zhì)逼人,單是腰束的金玉寶帶,便價值連城,更遑論其頭頂?shù)凝埣y金冠!這等氣勢派頭,朗陽城是絕無僅見的,如何還敢造次?
幾人當即齊齊起身,其中一人拱著手,客氣道:“這位公子眼生,不知……”
“這幾個奴才耳門被耳朵遮了,聽不懂人話,替他們清理清理!”
不待那人說完,南宮清流便淡淡開口,聲雖不大,卻是透著無盡蔑視與陰寒,幾個青年聞言,均心中一震,面色大變。
兩個甲士乃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之中,又精挑細選的精銳,如何聽不出自家主人的言外之意,當即沉聲應諾,一左一右大步上前。
“鏘鏘!”兩聲利刃出鞘,隨后又是幾聲利刃破空之聲,那幾人尚未回過神來,兩個甲士的腰刀便已復歸鞘中。
“啊……!哦……!我的耳朵……!”
幾人只覺耳邊風過,一陣涼爽,兩股溫熱隨即噴涌而出,地上立時散落幾只完整的人耳,雅間內(nèi)隨后響起殺豬般震耳欲聾的凄慘嚎叫。
霎時間,整個酒樓似乎靜了不少。
“李祟府邸何處?”
面對幾人慘嚎,陸行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再次冷冷問道。
許是適應了劇痛,幾人聞言,忙跪伏在地,其中一人忍著痛,嘶喊道:“西城!李家在西城!”
見他說的模糊其辭,陸行眉頭一聳,待要發(fā)作,一旁的南宮清流忽道:“叫他在前引路!”話音一落,其中一個甲士上前,一把抓住其肩頭,拎小雞般將其拉出門去,當先下了樓。
南宮清流望了眼陸行,見他眼角抽動,又掃了眼余下三人,陰聲道:“日后,爾等再敢肆意嚼舌,便讓你們變成啞子!”
“不敢!不敢!再不敢了!”
幾人聞言,均心神巨震,魂飛膽顫,不停叩首。
另一甲士徑至雅間門外,側(cè)身掀起珠簾,南宮清流與陸行隨之出了雅間,三人相繼下了樓去。
樓下大堂,一小廝手捧精致托盤,自后堂而出,正要上樓,忽見一人滿臉鮮血,跌跌撞撞沖了過來,一時避之不及,撞個滿懷。
“這……!”
那中年管事也是隱隱聽到樓上慘叫,匆匆而來,正欲上去察看,當看清滿臉是血之人的相貌,當即張口結(jié)舌,呆立當場。
與那小廝相覷一眼,中年管事面色大變,只見樓梯上方又下來三人,正是陸行與南宮清流主仆。
“二位公子,這……出了何事?”
甲士上前將其攔住,陸行腳步不停,南宮清流則微一側(cè)目,輕哼了一聲。
望著幾人大搖大擺離去,中年管事哪敢阻攔,那小廝訥訥道:“這菜……還要上嗎?”
中年管事冷眼望來,大袖一甩,怒道:“上個屁!”說罷趕忙上了樓。
方至二樓,便見三個血葫蘆般的青年,面色猙獰,蹣跚著下了樓來。
“速速去郡守府稟報!”
“速去郡尉府調(diào)兵!”
中年管事大驚,回頭對那小廝急道:“速去稟報!”
那小廝連聲應諾而去。
且說陸行幾人出了‘蔽珍樓’大門,其中一個甲士對迎門小廝道:“速去牽馬!”
那小廝見其孔武且碩,又見其手中抓著的青年血流滿面,心中早已驚懼,又安敢違逆?當即諾諾而去。
大堂中兩個小廝急匆匆來到門前,只見陸行幾人靜立門外,想到那幾位頗有身份的青年,尚且被割去雙耳,他們一介仆役,如何敢觸霉頭,一時間,竟是連門檻也不敢踏出,只得立身門后,面面相覷,不時向外偷望,直到陸行幾人縱馬離去,這才匆匆跑出門來,各自奔向郡守府與郡尉府。
天色早已黑透,街道上行人稀少,陸行幾人策馬奔騰,不過一刻,便至西城一處高門闊院的宅邸。
只見門廊兩側(cè)燈籠高掛,門楣上黑匾金字上書‘李府’。
一旁甲士抖手便將伏在馬背上的青年扔了下去。
“這便是李家府邸,公子饒命!公子饒命啊!”
那青年摔在地上“哎呦”一聲痛叫,隨即爬起身來,跪伏在地,不斷拱手哀求。
“滾!”
南宮清流低喝一聲,那青年遭逢大赦,連滾帶爬急忙逃走,只恨爹娘少生了一雙腿腳。
幾人翻身下馬,踏上臺階,一個甲士正要上前砸門,只見陸行忽的一掌推出,“轟”的一聲,門栓斷裂,丈許寬的青色大門應聲敞開。
院中門房仆役聞聽響動,急忙出來察看,卻見幾人如入無人之境,大搖大擺進了院來,忙喝問道:“你等是何人?竟敢硬闖李府!”
“李祟何在?”
陸行冷聲質(zhì)問。
昏暗中,那仆役見幾人有些面生,當即回身大喊道:“快來人吶!有人強闖入府!”
見幾人面色不改,腳步不停,那仆役一時也是吃不準,不敢上前阻攔,隨著幾人緩緩向院中退去。
李府占地極廣,片刻間,沖出十余家仆,人人手執(zhí)棍棒,將幾人團團圍住。
只見一個老者撥開眾人,略一打量,道:“你等好大膽子,竟敢擅闖李府,可知道我家大公子乃是郡守府左丞!”
“一個小小的郡丞,也敢耀武揚威,閃開!”
“鏘鏘!”
南宮清流淡然開口,兩個甲士隨即上前,拔出腰刀步步緊逼。
面對高大威武的執(zhí)刀甲士,一眾李府家仆在其面前猶如孩童,哪敢輕易上前,只是仗著人多,色厲內(nèi)荏而已。
那老者見一眾家仆無人上前,厲聲道:“還不將這幾人拿下!”
眾人聞言,相覷一眼,隨即揮舞著棍棒一齊打?qū)⑸先ァ?p> 只見刀光嚯嚯,鮮血隨之飛濺,立時便有三四個仆役殞命當場,見狀,其余人等面色驚恐,紛紛后退,那老者也是心下驚懼不已。
隨著幾人穿過前院中門,又過中院回廊假山奇石,碧水荷池,片刻間便至后宅之中。
李家后宅一隅,一片假山連著八角樓閣,閣中霓光迷離,人影繽紛,一青年左擁右抱著兩個紅粉佳人,正自把盞言歡。
忽見下方人影綽綽,那青年側(cè)目望來,放下手中酒杯,喝問道:“何事在此攪擾?”
那老者顫聲道:“大……大公子,這……這幾人指名道姓尋你,我等上前阻攔,他……他們卻殺了府上幾個家仆!”
那青年聞言,面色大變,推開懷中美人,霍然起身。
“好大的膽,竟敢在我李府行兇殺人,還不速速與我拿下!”
眾仆役早已嚇破了膽,如何還敢上前?一個個只是端著棍棒做做樣子,卻無人前進分毫。
“李大公子,別來無恙!”
陸行緩緩開口,卻字字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