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緋月侯的肆意
姜好推開小葉紫檀衣柜,瞧見共有上下兩層,底下一層是男子的高筒靴和女子的繡花鞋,而上面一層放有長袍、襦裙、外披,甚是里衣。
她取出一件薄紗夏裝舉在眼前,玫紅的鮫人紗纏織金絲,肩頭處有細(xì)微外露,整體來講美艷而又瑰麗。
可這玩意兒一看就是女子的衣著,她總不能說……這是花絕的私下便服吧。
姜好眼角一抽,她放下紗裙,又轉(zhuǎn)過頭,瞧見美人蕉旁,還有一架做工精致的梳妝臺,上面大大小小擺放胭脂水粉,木梳發(fā)簪,其中一只步搖,還是最近新流行起來的樣式。
這家伙到底在干什么呀,
又是長裙,又是水粉,
難不成……這是什么特殊癖好……
姜好想著花絕抹胭脂,擦香粉,一頭簪子,再加微微外露的紅紗薄裙。
呃……
畫面太美,簡直不敢想象……
她攥著香粉盒在屋子里亂晃,忽聽大門‘吱呀’一聲響,便見托著盤子的婢女魚貫而入。
不一會兒,圓桌上便擺滿了各色佳肴。
特別是鳳尾魚翅和佛手金卷。
這兩道菜,還是在前生的宮廷宴上看到的,僅此那一次。
至于剩下的,也都是她愛吃的。
姜好微帶茫然地坐在椅子上,她反復(fù)瞧瞧,沒有急著伸筷子,而是抬起頭問旁邊侍奉的婢女:“你們侯爺,平常也吃這些嗎?”
婢女一頓,抬手在三五道菜上點了點,那意思是,只是這幾道。
姜好看著愛吃的幾道挨個點了遍,忽然沉默了,她為什么要問這樣的問題。
轉(zhuǎn)過頭,拿起筷子,她慢慢吃起來。
也就一炷香。
姜好便已經(jīng)端著烏龍青茶斜靠在軟榻上了,桌面早已收拾干凈,所有人都退下去,只留下一個啞女侍奉。
她看一眼窗外,陽光高照,顯然日頭尚早,現(xiàn)在去書房,會不會打擾到他。
雖然現(xiàn)在有滿肚子的疑惑想要去問,可若冒然前去,會不會很招人煩。
因為前世,她就十分不喜自己在專注做事時被人打擾。
姜好托著下顎,百無聊賴地伸指尖劃過茶杯邊緣,她抬頭問道:“我可在府邸走走?”
婢女連忙點頭。
姜好漫步花圃,細(xì)細(xì)欣賞,她之前被人領(lǐng)進(jìn)來,又只留意周圍部署,因此沒有多大感觸,現(xiàn)在獨自一走,才發(fā)現(xiàn)這府邸不是一般的大。
腳踏鵝子路,彎彎繞繞,她轉(zhuǎn)動手中剛剛折下的花枝,抬頭一看,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書房前。
兩旁站著影衛(wèi),持劍冷面,一幅‘生人勿進(jìn)’的漠然樣子。
姜好躊躇地緩緩上前,本以為會被拒之,可意料地,這兩位‘煞門神’瞧見她立即恭恭敬敬地施禮,而且那冷峻上揚的眉梢還稍有松弛的意思。
手一推,門一開。
姜好連說明來意,猶豫到底要不要進(jìn)的基本糾結(jié)都沒來得及產(chǎn)生,就被這倆人恭順萬分地請了進(jìn)去。
她的腳,剛剛邁過門欄,身后的門便‘砰’地關(guān)上,其速度之快,就仿佛生怕她跑了似的。
姜好莫名地眨眨眼,越過憑欄,便見花絕慵懶地斜坐在軟榻上,他垂下彎卷的精致睫羽,雙手捏著折子兩端,有時伸出右手拿過狼毫?xí)鴮憙晒P,然后一合,隨意扔在桌子上。
聽見動靜,他抬頭,瞧見了站在拱形木架旁的姜好,淡淡一笑道:“這衣服很適合你?!?p> 姜好莫名有些澀然,但還是很快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落落大方道:“是啊,當(dāng)初拿到我面前時,也沒想到會這般合身?!?p> 花絕瞧她自然地落坐在左下方的椅子上,保持著某種禮貌卻又疏離的距離,他眸光幽暗,拿起一個折子,道:“可否幫我磨墨?!?p> 聽著像是尋問,可那輕悠而又無疑的態(tài)度,絲毫沒有可容拒絕的余地。
姜好掩了眸色,緩緩起身,拿著墨塊在硯臺里輕輕轉(zhuǎn)動。
一瞬間,周圍陷入安靜,只偶然有筆尖摩挲紙張的聲音。
姜好看著一個個相互疊加的折子,不禁問道:“圣上怎么留了這般多的公務(wù)?”
若說是出于對能臣的信任,
她可不信。
“你看看吧。”
花絕沒有抬頭,隨口說了一句。
姜好拿起最上面的一個折子,緩緩抻開,這里面上報的公務(wù),粗看下并不算什么大事,可若是處理起來,那絕對是費力不討好,兩頭得罪的麻煩。
她眸子一暗,看來明帝,是打算先惡了花絕的名聲,令他在朝堂上孤掌難鳴。
不過,明帝可能沒想到,這位緋月侯做事向來猖獗。
她看著用朱墨勾勒出的幾個名字,還有在末尾寫下的猩紅大字——‘殺’。
姜好的嘴角淡淡揚起一個弧度,她明眸一動,道:“這般做事,可要樹敵良多?!?p> “那又如何。”
花絕毫不在意,那暗紅織有靡麗彼岸的長袖慵懶一晃,便傳來一陣濃濃的冷香:“本侯從未打算要討好任何人,所謂樹敵,也不過是眼前多揮了兩把刀子,而那刀子終會砍下誰的頭顱,本侯欣然看之?!?p> 淡淡的語氣連一絲起伏都沒有,
就好似他們討論的并不是什么朝不保夕的生死,而是今個兒天氣好到?jīng)]有一點白云的閑談。
姜好輕笑:“是啊,花花從不會憂慮這些?!?p> 緋月侯肆意慣了,他向來不會錯過任何一個能為自己提供樂子的機(jī)會,
哪怕,那個‘樂子’是喪命的前提。
花絕聽到這話卻猛地頓住了,他站起身繞過軟榻,來到置于側(cè)面的書架前,從正中左數(shù)第三個格子上,拿下一個簡單的木盒。
他放桌子上,拉開木板,里面便出現(xiàn)一個小巧繁復(fù)的機(jī)關(guān)弩。
左右也不過五寸長。
花絕抬起姜好的右胳膊,掀開她的袖擺,露出潔白似雪的肌膚。
若是平時,姜好可能一巴掌扇過去了,可現(xiàn)在看花絕認(rèn)真的樣子,還有他手里拿著的東西,自知很重要,便沒有出言制止,任由他在自己的胳膊上輕巧地纏了幾下。
而后,一個用力的抻拽,姜好便背部抵于一個結(jié)實的胸膛上,她剛想掙扎,耳垂便觸到一陣酥麻的溫涼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