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你若幫我,叔伯會好好謝你
算了,不逃了。
也逃不脫了。
老鴇一動不動,大約是想用她的身軀壓死她。
小爺我豈是一個女人能壓死的?
只是這女人死沉死沉,還一點也不懂配合,像個死人一般,動也不動。
桂熙好不容易推開老鴇,抽出身來。
身前一灘鮮血,手上也全是血。
她受傷了?
衣襟上血汁飽滿,像被畫師潑了一大桶紅色的墨汁。
她摸摸身上各處,似乎并沒有哪里覺著痛。
再看看老鴇。
完了,難怪手里好像少了一樣物事。
短刀深深插入老鴇的后背心。身上的血,正是她的。
她們落下時,老鴇壓了她,短刀卻將老鴇串成了血葫蘆。她一聲不吭,成了枉死鬼。
桂熙如今,也真成了殺人兇手。
老鴇的嘴,可真是烏鴉嘴。
桂熙簡直不敢相信,她看過不少死人,可沒有哪一個是她殺的,可眼下靜默地側躺在沙洲上的老鴇,卻真真切切地死在她的刀下。
她能怎么辦?
除了束手就擒,沒有其他辦法。
早知如此,不如一開始便被捉住,說不準還有喊冤的機會。
可如今,被活捉了殺人現(xiàn)場,數(shù)十雙眼睛盯著,數(shù)十個人作證,賴也賴不掉。
一頓毒打是逃不掉的。
到了衙門,又是一頓重重的板子。
打完,一紙供狀送到手下,沾了印泥的手指被捉著往上一按,她桂熙殺人犯的罪名便坐實了。
老鴇、秀兒、小四,全算在了她頭上。
秋后問斬,只是要一級級地往上報,等著京城的刑部批復。
此時差不多春末,再過一個夏季,她就可以與這世間,后會無期了。
連個喊冤的機會也沒有。供狀上清清楚楚,她桂熙如何持刀行兇,詳詳細細,連帶著清清楚楚的指印。
她是殺了三個人的重犯,被單獨關在一間牢房。
卻是渾身疼痛,氣息奄奄。
身下的地冰冷堅硬,即便墊了幾根稻草,也不過是便于蚊蟲藏匿罷了。
如今怎么辦呢?
在這牢里等死么。
不知阿燦和四郎幾時到莊子里來看她,云雁會告訴他們,她去替人收尸。四郎知道沙洲的蘆葦蕩,他們會來尋,若是尋不到,便會去附近打聽,總能知道她在這里。
阿燦若是知道了,必定會來救她。
她要活下去,一定要活著等他來。
皮肉之痛,筋骨之痛,總能忍過去。只要有一口氣在,總能出去的。
靜靜地躺了兩日,身上的痛楚慢慢減輕,她有了力氣,挪到牢門邊,那里有獄卒放上的飯菜,盡管只是一口糠米和發(fā)黃的菜葉,總能吊上一段命的。
獄卒敲敲牢門:“有人替你送飯么?”
他們還不知道她在這里,如何替她送飯。
又問:“要替你報個信么?”
報信?自然是要的。
她的眼睛亮了:“要,要?!?p> 獄卒看著她不言語。
“爺,我家不住安邑,不過......”
阿燦和蘇四郎如今不知在哪里,離得近的,自己所知的,不過桃河縣的南云粟和潤州的南云安,不過,若是通知了這兩人,那和送死差不多。
桃河縣還有個陳安,不知他能幫上自己多少。
“爺,我認識江州桃河縣的捕頭陳安,他能幫我送信給我家人。我家人會有重謝的。”
“捕頭?你之前在桃河縣住過牢?”
“不是,我之前在桃河縣衙門當過差,陳安陳捕頭是我的上司。”
“當過捕快?”
“是。我也是被冤枉的,我只誤殺了一個人,另外兩個不是我殺的?!?p> “冤枉?”
獄卒的臉色變了,原本想借機揩點油,可不是幫她找喊冤人的。
“不冤枉不冤枉,也是我命里該有此劫。爺,勞駕幫我找一下陳捕頭,必有重謝?!?p> 不過一個當過小捕快的,能有多少油水值得他替她跑這么遠的一趟,何況都是做捕快的,到時哪好意思敲竹杠。獄卒意興斕珊,不打算再問下去了。
“爺,我有個在京城當大官的叔伯,你若幫了我,我叔伯定會好好謝你,到時,銀子和官,都是一句話的事情。”
“京城?當大官?切?!?p> 有大官的親戚還去做小捕快,在這吹什么牛皮呢。
“是真的,尚書容溪亭,還有大學士宋端,都是我叔伯,還有安王爺,是我叔伯的好友,他還認得我。若是你幫了我,不說榮華富貴,最起碼在這安邑一步登天也是可以的。若不然,等將來他們知道我被冤,怕是安邑上下都逃不過責難。”
既然吹牛了,那就吹得大一些。何況,半真半假,足夠唬人了。
獄卒果然被唬得目瞪口呆,一溜煙地走了。
唉,竟把人嚇走了。
大約是太不可信了,還不如把桃河縣的毛縣令搬出來好用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