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 你就是吃醋了
范捕頭站在衙門外,惆悵萬分。
要么冤假錯案,留個后患。要么,今年年尾縣里獎賞的平安花紅,怕是泡湯了。
殘陽似血,那血,似從他的心尖頭上滴下的。
“范捕頭,我還知道一個人,他可能是真兇。”
那個曾謊報過案情的少年又出現(xiàn)在他跟前。
他以為他是誰呢?少年包青天?
范捕頭看看身前身后,只有一個看門的衙役。
“算了,這次不打你了。說吧,又有什么線索?”
“不過,我先問一下,確定羅氏和呂三中不是兇手?”
“那晚確實不曾有人見過呂三中出現(xiàn)在孫家,只有羅氏一面之辭。若是羅氏刺殺的孫沛,羅氏頭面、衣裳必定會有鮮血,不過她臉上、身上干干凈凈,妝容也未洗過,倒是可以排除她的嫌疑。至于剛那幾個年青人,不能僅因年紀(jì)相仿,便安了他們的罪名?!?p> “年紀(jì)相仿?若是年紀(jì)有些相差呢?”
“相差?你是指最查查年紀(jì)更大的?”
“年紀(jì)大或年紀(jì)小,只要背影相似,都有嫌疑。而且,若是如羅氏所說,兇手在門口刺倒孫沛,想必是左手持刀。前日里我見著方仲倒是左利手,背影也相似,那日在大堂上,他也似乎有意陷害陳陶,范捕頭不妨來問問。最起碼他也有做假證之嫌?!?p> “方仲?”
“是。我只是覺著他有嫌疑,到底是不是兇手,還得范捕頭和縣令大人明察秋毫?!?p> 范捕頭思忖半晌:“好,我去傳他。若是破了案,到時我替你申報提供線索的賞銀?!?p> “不必了?!?p> 桂熙揮揮手,云淡風(fēng)輕地走開,仿若落了一地的功名,她不屑拾起。
范捕頭望著她遠(yuǎn)走的背影,楞怔一會,自言自語:“倒是有些六扇門中人的風(fēng)采?!?p> 桂熙在新鄉(xiāng)縣不過呆了四五日,便又踏上了回京的路。又行七八日,回了京城梨花巷子的住處。
這個假期二十日,有十五日在路上奔波了。
住處冷冷清清。
小嬋留在新鄉(xiāng)縣,跟桂姨娘一起生活。
阿燦出了遠(yuǎn)門,也是有一段時日不會回來。
子蘇哥......倒是隔了小半個京城,跑一趟便能見著,只是,要不要去見?
那封他寫的詩,回來的路上看了好幾回了,看一次,落一次淚,看幾次,落幾次淚,信低都被淚水泡爛了。
要么求他再寫一遍,或者再寫一首?
反正,白夫人也是有一大籃子蜜餞、茶葉,一身衣裳和鞋子,還有桂姨娘為了謝他的照拂之情,捎了一簍子的腌菜、臘肉要帶給他。
到了行云坊,她才注意到進(jìn)他巷子的街尾,有一家清歡閣,正是上次雪楓姑娘和他說話的地方。
上次她被陳遣農(nóng)扳著后腦勺,未曾見著。后來再去,也未曾在意。
難怪他說雪楓姑娘住在外頭的那間。
這外頭的那間,就靠著外頭。
她停下馬車,抬著細(xì)細(xì)地看那牌匾。
牌匾不大,黑底金字,似乎是惠州用的那一塊,一點也不顯眼,卻顯出了幾分格調(diào)。
酒香不怕巷子深,人美也不需要浮夸的牌匾來烘托。
美人身邊,只有俊郎流連。
打開門的美人和俊郎見著門外的她,各各楞了一下。
“阿熙?”
她的目光落在站在門口的白子蘇身上,二十日不見,他似乎又清減了一些,臉上幾乎能看到顴骨微凸,雖添了幾分冷峻,卻顯著一些陌生。
他身后的雪楓姑娘仍是一襲紅衣,千嬌百媚更顯溫婉。
看來他倆又你儂我儂一陣子了,看這架勢,像是要儂個一輩子。
心痛是有感覺的。
胸口里滾過的絲線薄薄的痛,如刀片一般,削了整整一層血肉,也不知里頭的一顆心,是否還完整?
白子蘇將清歡閣的門關(guān)上,將雪楓姑娘隔了開來。
欲蓋彌彰。
“阿熙,你回來了?”
“是。”
“走吧,回屋。”
他跳上馬車,接過她手里的韁繩:“如今阿熙也是趕馬的一把好手了?!?p> 她隨他將馬車趕進(jìn)小巷。
他回頭望望馬車上的物事:“這是什么?”
桂熙默然半晌,總算覺著腮骨能動了:“夫人帶給你的?!?p> “全是?”
“是?!?p> 里頭還有她娘的一片心意,不過算了,不必提。
他嘀咕一聲:“這么多,可累著我的阿熙了?!?p> 我的阿熙?他竟有臉這么說。大約將那門關(guān)了,他便不覺得我是見著他身后的人了。
她的眼前有些許模糊,眼淚沁著眼皮,應(yīng)是泛出水霧了。
“福叔!”
他朝里頭喊了一聲。
聞聲出來的福叔把馬車上的籃子、簍子、袋子統(tǒng)統(tǒng)搬了進(jìn)去。
她終是忍不?。骸斑@簍子里的腌菜、臘肉,是我娘讓我?guī)Ыo你的。”
喜色泛上他的眼:“好,娘親有心了?!?p> 不知他有意還是無意,這娘親偏不加個“你”,仿若他和她是一個娘親似的,聽得她心里似喜又悲。
車?yán)锏奈锸乱寻峥眨R頭:“我回去了?!?p> “回什么?留下來吃飯?!?p> “不留?!?p> 他走近她,低頭看她,瞳仁烏黑發(fā)亮:“吃醋了?”
“吃什么醋。”
她扭過臉,一心想拉著馬掉頭。
他卻擋在身前:“你就是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