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這刀是什么模樣
眼看前頭大院里的人散得差不多了,桌席也撤得干凈,再不走孫家就要關(guān)上宅門了。
方仲打了個(gè)手勢:走。
陳陶只得爬起身,跟著他往那棵樹走去。
天氣尚冷,兩人在屋頂早已趴得手麻腳麻,若不是等著看最后的好戲,他們早已耐不住??上Ш脩蜻€是沒看著,倒是涼得個(gè)跟木頭人似的。
陳陶忍不住甩了一下手,想要活動一下麻木的身子。袖里滑出一樣閃亮的東西,正巧落進(jìn)那片掀開的瓦洞里,聽著下面“哐當(dāng)”一聲,像是砸破了一只碗。
“誰呀?”
新娘大聲問了一句,似有急怒。
“快走!”
方仲催促一聲,兩人慌慌張張,連爬帶滑下了樹。
此時(shí),宅子里的客人幾乎已散盡,宅門半虛。陳陶看看大院里自己的父母已經(jīng)不在,想必已經(jīng)回去了,趕緊一溜煙出了孫家的大門。
回去后陳陶發(fā)現(xiàn)袖里的裁紙刀不見了。想必走時(shí)從瓦洞里掉下去的是那把刀。
這刀是容燦一年前送給他的,為了謝他通報(bào)消息和帶路的酬勞。刀柄是玉石制成,刀刃長似鑿子,一面平一面斜,鋒利得很,刀鞘上鑲著精美的寶石,遠(yuǎn)比普通的裁紙刀昂貴得多。
這是陳陶極其喜歡的,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貴重之物。
天剛亮,他急急地上了孫家,言明來意,便在孫家仆人的陪同下,去敲新房的門。
新房里只有新娘羅氏一人。仍穿著鳳冠霞帔,床上被子疊得好好的,也不知昨晚可曾睡覺。
“少夫人不知可見著昨晚房梁上掉下的一把裁紙刀,刀身長約半尺,刀柄是玉石,刀鞘的一面鑲了六顆綠色的寶石,這是小可的心愛之物,少夫人可否將它還之于我?”
陳陶低眉順眼,生怕新娘不承認(rèn)曾見到此刀。
羅氏神色冷冷:“這是你的刀?”
言下之意,她見過這刀。
陳陶松了口氣:“是,是我的刀?!?p> “好。那誰,把老爺夫人叫來?!?p> “是。”
要個(gè)刀而已,還要把老爺夫人叫來?難不成昨晚聽到的脆響,是打壞了他們的什么貴重物事么?
也不知打壞了什么,按那位置,頂多打壞了一個(gè)茶杯或碗,能貴重到哪里去?
陳陶暗自安慰自己,惴惴等著。
孫老爺和夫人原本正等著新人過來敬茶,卻被莫名其妙地叫了進(jìn)來,不知何事:“阿沛呢?”
羅氏起身欠身請安:“父親,母親?!?p> 又轉(zhuǎn)向陳陶:“這位小哥如何稱呼?”
“小生陳陶,昨晚來此吃酒,丟了一把裁紙刀,故來尋找?!?p> “陳小公子為何到此尋找?”
“小生頑劣,還望各位諒解。實(shí)不相瞞,昨晚我與友人在屋頂聽壁角,不慎把刀丟入屋內(nèi),這把刀是我的心愛之物,還望少夫人能體諒小生,若是氣不過,打我?guī)紫乱彩强梢缘摹!?p> “這刀是什么模樣?”
“是把裁紙刀,形似鑿子,刀身長約半尺,刀柄是玉石,刀鞘的一面鑲了六顆綠色的寶石。少夫人若是撿到這模樣的刀子,是小生的?!?p> 羅氏指指桌上一塊紅布,正是她的紅蓋頭:“你看看,那紅蓋頭下的刀子,可是你的?”
掀開紅布,底下蓋著的,正是陳陶的那把裁紙刀,不見刀鞘,鋒利的刀刃上沾滿鮮血。
他拿起刀左右看看,很是疑惑:“是我的,刀鞘呢?刀上怎地有血?”
“啊......”
羅氏突然掩面爆發(fā)出一陣大哭,似揪心揪肺:“夫君啊,找到兇手啦!”
什么兇手?
死了誰了?
眾人楞楞地看著哭得仰面跺腳的羅氏,只覺屋內(nèi)飛過八百只烏鴉,嘈嘈雜雜,吵吵鬧鬧。
孫老爺左右四顧,找不見孫沛:“阿沛呢,快去把他找來?!?p> “不必找了?!?p> 羅氏止住哭聲,拿著帕子擦了擦淚,指指床下。
床前擋了一塊布圍,看不清床下。
有個(gè)機(jī)靈的仆人上前掀開布圍,往床底下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立時(shí)往后彈倒在地,一臉驚慌:“死......死人!”
床下怎會有死人?
誰?
“快,快拉出來。”
屋內(nèi)的人亂作一團(tuán)。
床下的尸體被仆人們七手八腳拖出來,尸體穿著鮮紅的新郎服,已經(jīng)發(fā)硬,兩眼緊閉,右側(cè)的太陽穴血肉模糊,正是孫沛。
“這是怎么回事?報(bào)官!報(bào)官!”
孫老爺又驚又怒,一旁的孫夫人早已手腳發(fā)軟,不知所措。
屋里已是亂作一團(tuán)。
陳陶握著裁紙刀,仍在思考,刀鞘去哪了?刀鞘上那么多寶石呢。孫沛怎么死了?他對他拳打腳踢、對著他滋尿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他怎么就死了?
真是善惡有報(bào),天道好輪回。
突然有人揪住他的衣領(lǐng),一張?jiān)救菝策€算秀麗的面孔杵進(jìn)他眼里,滿是惡狠狠:“你還笑!你這個(gè)兇手!還我夫君的命來!”
他怎么成兇手了?孫沛死了,關(guān)他何事,真是莫名其妙。
他去推她,手里仍捏著裁紙刀:“放開我。”
更多雙手揪住他,孫老爺、孫夫人,還有孫家的仆人:“兇手,還我兒的命!”
陳陶不過一個(gè)十五歲的讀書少年,身量不比他們高壯,卻被幾個(gè)高壯的成年人揪著衣裳前左搖晃,幾張猙獰扭曲的面孔都在對他叫囂:“兇手!還命來!”
裁紙刀落到地上。
屋內(nèi)用木板鋪了地面,刀子落上去不過一聲悶響。誰也不曾注意,昨晚鋪地的紅緞已被掀去。
他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