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是你娘親的故人
他們又沉默地走了一段路，眼前出現(xiàn)了一道城墻。
他竟走到城墻了，只能隨便拐個彎了。
結果又到了另一堵城墻。
雙腿沉重。他不敢喊累，也不敢顯得失措。
“你可記得你家住哪條街，或者哪個坊？”
罷了，告訴他吧。
跟了這么久，若是壞人，早就下手了。
“彩云坊。”
那人頓了一下，又問：“你姓容？”
“是。”
“可是姓容名燦？”
他怎地知道他？
容燦轉頭看他，他有些激動，蹲下身捉住他的雙臂：“你真的是阿燦？”
男人一雙修長的丹鳳眼灼灼發(fā)光：“我沒認錯，我剛才便覺得你是阿燦?！?p> “你是誰？”
“我......你跟我回去好不好？你放心，我不是壞人。我認得你娘親。”
認得他母親？那直接把他送容宅不就好了么。
容燦小心翼翼：“叔，你把我送回去，我讓我母親給你銀子好不好？”
男人的眼神凝了一下，眼里掠過陰影：“你娘親已經死了?！?p> 什么？
怎會死了？
那更要回去了。
雖然母親對他冷淡，但總歸也是他的母親。
他拔腿便走，男人拉住他：“你等等，你娘親不是容夫人?！?p> 不是容夫人還是誰？
這人說的什么話？
“阿燦，跟我回去好不好，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訴你。然后若是你要回容家，我便送你回去?！?p> “可我不認識你?！?p> “我叫邱夕，你叫我邱叔便行。我是你娘親的故人。”
見他不反對，邱夕拉起他，回了巷尾的院子。
似乎邱夕沒有點燈的習慣，屋里黑乎乎的，他卻似看得見，走來走去，又給容燦端來水和飯菜。
“邱叔，屋里沒有燭燈么？”
“我去點。”
燭火亮起來。
邱夕不似剛見時般冷峻，和善了許多。
容燦已是餓了許久。
不管了，飯菜里即便有毒，他也得先吃飽了再死。
邱夕不問他是如何到了那老頭的屋。
容燦腳上的鐵鏈，老頭的尸體，松垮的褲腰，還有那根帶血的木條，都落在他的眼里。
發(fā)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那尸體，大約要等長蛆、腐臭，臭氣飄出院外后，才有可能被人發(fā)覺。
也不一定，萬一無人發(fā)現(xiàn)，或是沒人愿意管閑事，那尸體最終會變成白骨，長遠地靜默下去。
他只覺著心痛，阿墨的孩子怎會有此遭遇，他為何不早些來京城尋他？
不過，他還是想確認一下，眼前這自稱容燦的，是否真是阿墨的親生兒子。
“阿燦，你身上有胎記么？”
他不知邱夕為何問這個，模模糊糊地回答：“有吧?！?p> “可以讓我看看么？”
他想干什么？
嘴里的飯頓時失去了滋味。
“你別怕，我只是想確認一下，你是不是阿墨的孩子。”
“阿墨是誰？”
“你的娘親。”
“我母親不叫這個名字?！?p> “我說的不是容夫人?！?p> 他確定不是跟那壞老頭一路貨色？
容燦警惕地看著他。
“罷了。”
邱夕有些自責，孩子剛剛遭遇了不幸的事情，這會兒又要看他的身子，難怪他的眼神里長出了牙齒。
“你覺得我應該有什么胎記？”
這孩子，也是聰明。
“你腰上......是不是有這么大的一塊胎記？”
邱夕用手指比劃了一下。
容燦微微點頭。
“像火焰，白色的火焰。”
邱夕希翼地睜大了眼睛。
容燦又點點頭。
邱夕脫口而出：“可以讓我看看么？......哦，罷了?！?p> 怎么又忘了？
眼前的孩子卻站起身來，撩起腰側的衣裳，仔細看，腰上真的有一塊指腹大小白色的火焰形胎記。
真正的王室遺傳胎記是白色的。
而小南國的遺民紋上去的，都是暗紅色的。
是他！
是阿墨的孩子！
“阿燦！”
他忍不住抱住容燦：“對不住，我來晚了。”
邱叔到底是誰？
娘親又是誰？和邱叔是兄妹么？
。。。。。。
“阿燦，想什么呢？”
桂熙拍了一下他，打斷了他的回憶。
煮得爛熟的蹄髈已經端上桌，筷子輕輕一夾，肉和骨頭便分了開來。
一大塊帶皮的瘦肉搛到他的碗里。
“多吃點，好香?！?p> 她忙著把肉搛給他們，自己也夾了一大塊，狼吞虎咽。
衙門里的伙食想必好不到哪里去。
瞧她總是長不胖，又變黑了。
“阿熙，你這小捕快，當?shù)萌绾?？?p> “挺好?！?p> 蹄髈多香啊，干嘛要提差事？
吃飯不談差事，不懂么？
“白子蘇在京城吃香喝辣的，把你流放到這里，他想做什么？”
“現(xiàn)在我不也挺好的么，你說歷練過的人會變聰明?！?p> “你就不怕時間長了，那個什么青茗占牢了白家的位子，你都回不去了？”
桂熙奇怪地看看他：“你不是不喜歡我跟著子蘇哥么？”
“是，可總歸比在這里做一個雜役好。”
“無妨。等陳總捕頭回京我便跟他回去，到時說不定能謀個更好些的差事。”
“你一個女......謀什么差事！”
“我娘說了，要自食其力?！?p> “真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想的！”
容燦有些氣悶。
當年桂姨娘帶著她不聲不響地離開京城，去給白家當書童，做家仆，現(xiàn)在又做什么捕快，她如今也有十六了，往后可怎么成家？
難不成也找個一樣苦哈哈的捕快？生一堆苦哈哈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