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怎地有只貓
“老爺，秦大夫如何說，玉環(huán)這是什么原由？”
“玉環(huán)有些體虛，好好養(yǎng)著便成。夫人你莫心急?！?p> 沐連海站在夫人的床邊溫聲細語。
“如此便好。等我身子好了，我再去求觀音菩薩保佑玉環(huán)?！?p> 沐連海拍拍夫人的手臂：“玉環(huán)一定會好好的。”
小嬰兒喝了三個月的甘草湯，還有桃河縣身子最健壯的奶娘的乳汁，總算是熬過了頭一個關(guān)口。
沐連海早已在家中備下了深山野參，讓丫環(huán)日日按秦大夫要求的量煎給玉環(huán)喝下。
夫人每個齋日必去城外的小金山燒香拜佛，放生念經(jīng)。
或許是精心的照顧，也或許是夫人的誠心感動了上天，玉環(huán)有驚無險地長到了五歲。
有一日玉環(huán)在樹下看花。
她身子不太好，沐夫人從來不讓她出門。
還好宅子里有個后花園，種了好些桃花、杏花、櫻花樹，春日一暖，各色粉嫩的花便熱烈地團簇在枝頭，風(fēng)一吹，花瓣便如雨般地落在頭上和身上。
身邊的丫環(huán)贊道：“小姐美得真像天上的仙女?！?p> 五歲的玉環(huán)皮膚白嫩，纖細瘦弱，她又喜歡粉色的衣裙，粉色的花瓣落在她身上，豈不美得像仙女。
“咦，怎地有只貓？”
樹間有一只三黃色的圓臉貓，正追著花間的蝴蝶，時而飛快地沖向樹后，時而爬上枝杈，忙得不亦樂乎。
一個丫環(huán)問道：“不知哪里來的野貓，我去趕了它吧？”
玉環(huán)止住了她：”不必，有趣得很?！?p> 三黃貓追到了她跟前。
一只黃白色的蝴蝶正翩翩飛上她的肩頭，貓咪歪著頭看著蝴蝶，又看向玉環(huán)的臉。
日光下，貓咪的眼睛像一顆淡黃色的寶石，眼睛中間窄窄的一條黑色細縫若是盯著看卻有些嚇人。
玉環(huán)盯著它的眼睛，想看清它在想什么。
而在這只貓咪看來，她這么直盯著它的眼睛，是在與它挑釁。
它一只大貓何曾怕過一個小姑娘？
貓咪和玉環(huán)互盯了一會，突然縱身撲向她的臉。
“啊！”
玉環(huán)往后仰倒。
丫環(huán)用手臂一擋，貓咪被撞到玉環(huán)的肩上，打了個滾落在地上飛快地逃竄了。
“小姐。”
丫環(huán)們圍上來，彎腰看她。
玉環(huán)只覺得心臟撲通亂跳，丫環(huán)們又都圍在頭上，似乎天色也暗了下來，一時覺得難以呼吸。
“小姐，小姐。”
丫環(huán)見玉環(huán)手撫著胸，臉色煞白地氣促著，皆嚇壞了，叫得更是大聲。
玉環(huán)只覺嘈雜聲一片，更是難以承受，眼前黑了下去。
丫環(huán)們將她抱回閨房，又急急報了沐夫人，請了秦大夫來醫(yī)治。
秦大夫已六十多了，來得越發(fā)得慢。
等他跨著兩根瘦麻似的腿到了沐宅，玉環(huán)已經(jīng)神志不清，身子熱得發(fā)燙。
秦大夫用瘦瘦的手指按在她的手腕上，手指微微發(fā)顫。
“秦大夫，玉環(huán)如何了？”
沐夫人在一旁見秦大夫猶豫著不說話，急急問道。
“脈搏細弱，心律不齊?！?p> “求秦大夫醫(yī)治，一定要治好她?！?p> 沐夫人急得只差下跪，從袖里掏出一塊金錠塞到他手里。
秦大夫?qū)⒔疱V還給她：”醫(yī)者父母心，秦某自當盡力。只是......“
”只是什么？”
“沐小姐年紀尚小，體又弱，不可用猛藥。我只能開些益氣補心藥丸，能不能挺過去，得看沐小姐的造化了?！?p> 言及造化，那便是病危了。
沐夫人著急了。
她不顧身份，將金錠塞回秦大夫手里，又跪下哭道：“秦大夫，如今只有您能救玉環(huán)了。我們沐家只有玉環(huán)一女，她是我們的命根子，求秦大夫救救玉環(huán)?！?p> 秦大夫把金錠放到桌上，坐到桌邊寫完藥方，交給一邊等候的丫環(huán)，讓她去買藥。
又慢吞吞地收著藥箱，正欲走時，又回轉(zhuǎn)身來：“老夫倒有一個法子，只是不太妥當。”
沐夫人正急火攻心，聽說有法子，如得救命稻草，差點又跪下：“秦大夫您說，是何法子？”
“這個......”
秦大夫捏著他頜下的幾根山羊胡須，幾乎要將它們捏斷。
沐夫人把桌上的金錠放到他的藥箱里。
“老夫的醫(yī)術(shù)雖說尚過得去，但仍難以違天命。不過，我認識一個人，他會一些逆天改命之術(shù)，說不準有些法子。只是管不管用，有何后果，老夫不好說，也不好擔責(zé)?！?p> “秦大夫，他是哪位仙人，只要有法子，不管如何我們都要試一下。秦大夫推薦的，必不會差，只要幫忙讓我們結(jié)識此人，管用如何、后果如何都不需您擔責(zé)。”
“既如此，我這兩日便去尋訪他?！?p> “多謝秦大夫?！?p> “老夫先去試一下，成不成不好說?！?p> 秦大夫出了門連著兩日未回話，沐家派了丫環(huán)去藥堂，說是出門未歸。
玉環(huán)體溫時有反復(fù)，沐夫人加大了人參的用量，總算退了燒，只是一直精神不振，整日在床上臥著。
正在沐家人疑心他取了金錠不好回話躲起來了，終于是第五日傍晚，瘦骨伶仃的秦大夫領(lǐng)著一個穿著青灰色道袍的道士進門了。
那道士看上去不過三十多歲，面目普通，一點也不像成仙的道家。
秦大夫說道：“沐員外，這位是空虛道長，隱居城外山林，有緣才能得見?！?p> 沐連海心下狐疑，臉上仍是笑微微：“空虛道長，幸會幸會?！?p> 空虛道長微微一笑：“秦兄，貧道不想?yún)⑴c紅塵俗事，若非你糾纏不休，我這趟也不來了。如今正好員外郎也心有疑懼，我看便算了吧。”
說著空虛道長轉(zhuǎn)身便要走。
秦大夫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山羊胡急得一翹一翹：“道長不可，老夫已允下沐家，好不容易候到你，也是沐家小姐塵緣未了，還望道長成全?！?p> 沐連海雖疑心兩人在唱雙簧，但見秦大夫情真意切，想著也是死馬當成活馬醫(yī)，先問清楚再說。便上前作揖：“道長，在下見識淺薄，不識真人，還望見諒。還求道長出手救下小女，沐某必當傾囊相謝。”
空虛道長嘆了一聲：“改天逆命終違天道，瞞得一時瞞不過一世。有句話長痛不如短痛，員外郎還是想清楚為好。”
這老道的言下之意是即便過了眼前這關(guān)，后面玉環(huán)也是短命么？
難不成真是秦大夫與他一唱一和，秦大夫明明醫(yī)好玉環(huán)，卻留著這道士來治？
只是秦大夫在這桃河縣幾十年，未曾聽過有欺罔病人之事，否則他們也不會一直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