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走,去白校尉家
督捕司門口也有帶刀的兵士看守,但那氣派比起木王府還是短了一大截。
龐海和汪澄卻不在。
她只好在門外等他倆。
左右望望,王二生也不在。他倆曾說他從早到晚地候在督捕司門口,想必是誆著她早些還債。
門前寬闊,行人稀少,等得甚是無聊。
直到晌午,街口出現(xiàn)一對身影,暗紅束腰官衣,青灰披風,腰佩長劍,走路虎虎生風,頗有氣勢。
正是龐海和汪澄兩位官爺。
“龐大人,汪大人,我把銀子送來了?!?p> 滿以為他倆會打著趣把銀子接過去,她也便一身輕松了。
卻不想他倆不接,憂心忡忡:“王二生死了。”
恰似晴天起了霹靂,最擔心的事,這么快便來了。
才湊足了五十兩,還沒喘口氣,還要去湊一百五十兩,她去哪里湊這一百五十兩,非得把阿燦榨干么?
原本指望著過了幾年時過境遷,說不定這事便算了。
如今這新新鮮鮮的,時未過,境不遷,苦主、證人都在,想賴也賴不掉。
她欲哭無淚。
龐海朝她揮揮手:“你回去吧?!?p> “那這銀子......”
“你先收著,王二生不是瘋狗病死的?!?p> “啊?怎么死的?”
甚是意外,不是瘋狗病死的,那她不用賠一百五十兩了是么。
“被殺死的?!?p> 更是意外,若說他走路跌死了、吃飯噎死了,或是摔河里淹死了,她還覺著大約是老天偏袒她。
怎會被殺死?
“還被滅了門?!?p> 龐海的臉突然湊了過來,直直地盯著她:“昨夜里有人劃開了他們一家人的喉嚨,死狀凄慘,殺他們的人心狠手辣、毫無人性。你不用賠銀子了,是不是得感謝他?”
他的眼睛直勾勾的,帶著鉤子似的,仿若想從她的眼里把兇手勾出來。
她被他盯著,在大太陽下打了個寒顫。
難不成她認識這個兇手?
這個兇手在幫她?
誰?
阿燦?
他知道此事,他問了王二生家住何處,他武功不弱。
他昨晚離了白宅后去了那里?
“誰?”
眼前那雙眼睛幽黑幽黑,如閻羅殿判命的閻王,那聲音便從那殿上傳來,低沉威嚴地傳進她心里。
她差點要脫口而出:阿燦。
不會的。
阿燦一派儒雅斯文,溫和有禮,他是她哥哥,是容家的小公子,豈會是一個殺人惡魔?
絕不是他。
即便是他,
她也會護著他,絕不會讓人知道是他。
督捕司門前竟起了一縷半人高的龍卷風,卷著細塵向她移過來,那是王二生的冤魂么?
他想跟她索銀子,還是索命?
她拔腿便走。
身后,龐海和汪澄遠遠地盯著她。
“她知道些什么?”
“莫不是白子蘇?”
“會么?”
“嫌疑很大。”
“把這小子送回去看看。”
桂熙正茫茫然,只覺著天地之大,無她的容身之處。
也不知該不該離開京城,一走了之。
若是走了,這身后余塵便與她無干。
這滅門兇案,是不是阿燦所做?
若是他做下,官府會不會最終查到他?
若是查到他,該如何是好?
若她在,她還能替他頂罪,畢竟事情因她而起。
但她此刻不能去找他問個清楚,誰知道身后有沒有眼睛盯著,她是覺著有的。
身后兩雙眼睛盯得她如芒在背。
兩雙手也拍上她的肩膀:“阿熙,你這銀子哪來的?莫不是偷的?”
他倆一左一右,如左右護法,牢牢地堵著她,把她送到白宅。
白子蘇正坐在屋內(nèi),望著房梁,心如死灰。
若不是身子懶懶得不想動,想必他早已找了三尺白綾掛在梁上,打個結把脖子掛上去,腳一蹬,魂就飛上屋頂。若還有留戀,就回身望望自己的尸身,舌頭吐得有多長,眼睛凸得有多猙獰。
就像欣賞他曾經(jīng)掛過的那些人。
到時候,他便也成了一根掛在梁上的臘腸。
那些人會跟他打招呼:嘿,兄弟,你也是被你掛上去的?
他便伸著舌頭回答他們:是啊是啊,我也是被我掛上去的。
然后他的魂靈飛到京城上空,看到阿熙正牽著容家小子的手,他飛過去,拍拍她的肩:阿熙,要不要去看看我?送我一程?
她抬頭望望,卻沒有看到他。
他等她睡了,鉆到她夢里:阿熙,我已經(jīng)死了,你要不要回來看看我?在我墳前上炷香?
這回她聽見了。
她拍手叫好:死得好,死得妙。
他伸手去掐她脖子,她還在拍手:死得好!
這小崽子太沒良心了,他生氣地一拍書案,不死了!
轉臉一看,桂熙站在書房門口,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還沒死呢,她怎地便回來了?
他還未曾托夢給她,她便知道他要尋死?
還是銀子花完了,被容家小子趕出來了?
也才半日功夫,這也太快了。
卻見她身后還站著兩人。
“龐兄,汪兄......這是?”
龐海和汪澄堆起笑容:“白兄,你家小廝偷了你銀子,你不知道么?”
“他偷我銀子?”
“數(shù)額還不少。這不剛被我們逮到?”
白子蘇莫名其妙,難不成她發(fā)現(xiàn)密室了?
不會啊,她若開了密室的門,那連著的線便會扯動書房內(nèi)的一本書,那本書會落到地上提醒他:有人進密室了。
可是書在書架上,一直都好好的。
她撲過來跪下,眼淚汪汪地抱著他的腿,手中的包袱和銀子落在地上:“子蘇哥,我不該偷你銀子,你責罰我吧?!?p> 他正要開口,腿后卻被她揪了一把。
什么毛???
她又揪了一把,眼淚鼻涕蹭在他的袍擺上:“子蘇哥,我再也不偷你銀子了?!?p> 這小子想瞞什么?
她身后跟著龐海和汪澄兩個官爺,想必是惹了事,這事跟容燦給她的銀子有關,那這事跟容燦也有關系。
她是想護著容燦。
不知是什么事,跟她有沒有干系?
真是一天到晚的不讓人省心。
“臭小子,敢偷起銀子來了!看我一會兒不打死你?;匚莘词∪ィ幌朊靼撞辉S出來!”
“是?!?p> 她又揪了他一把,仿若又在提醒他:管好你的嘴,瞞好我的事。
隨即哭哭啼啼地撿起銀子和包袱,回了她自己的睡房。
這小崽子,在唱一出什么大戲?
龐海和汪澄冷眼旁觀,總覺著兩人之間有些貓膩。
宅子里轉了轉,卻沒有發(fā)現(xiàn)端倪。
也是,兇案現(xiàn)場在王二生家,白宅里怎會有線索?除非讓他們兩人在白子蘇床下蹲上兩日兩夜,總歸能揪出些破綻來。
不過,白子蘇是不允許他們兩個男人蹲在他床底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