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水中的鳥
一個黑衣女子一身刺客的打扮,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顯得格外醒目,她的身邊站著一個高個子,又高又壯的身影像是巨人一樣。她的手里,拎著奄奄一息的銘佑。
“佑!”銘佐第一個看到了銘佑,瘋了似的跑向了路的中間。
“銘佐!”麒麟一個箭步追了上去,拉住了他。
“讓我過去!你沒見到銘佑嗎?!”他急躁的沖著麒麟喊道,想要從他的手中掙脫出來,但是卻根本掙脫不掉。
“你以為只有你自己關(guān)心她嗎?!你想沒命嗎?!”麒麟氣憤的將銘佐抓得更緊了。
這時,朱雀卻在望著那個黑衣服的女人愣愣的出神,許久,她口中說出了那個熟悉的名字。
“子規(guī)。”
同一時刻,宇洋也并沒有沖上去救銘佑,難道他沒有見到佑嗎?但是,他只是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那個黑衣服的女人,說不出話。
“她就是子規(guī)?真的是子規(guī)嗎?”
“是的,她就是子規(guī)~!”麒麟說,“哼,雖說衣著打扮變了,但還是那副橫沖直撞的樣子,一點(diǎn)也不像個女人樣。”
“小洋,”方曉穎意味深長的看著宇洋,而他還是緊閉著雙唇,不說一句話。
“朱雀,”葉一凡見那幾個人還沒有走近,他小聲問身邊的朱雀,“那個黑衣服的是子規(guī),她手里的女孩子是銘佑,對不對?我認(rèn)得子規(guī),我想我沒看錯。這是怎么回事?”
“子規(guī),就是宇琳。宇琳,就是子規(guī)。她是神耀當(dāng)初派到人間監(jiān)視宇洋制約宇洋的人。只是,后來她違背了命令,一心一意……”朱雀看看宇洋,此時此刻她說的每一個字,宇洋都在認(rèn)認(rèn)真真的聽著,她知道,他都在聽。
“她決定一心一意保護(hù)宇洋,放棄了神界身份。現(xiàn)在,她在人間的身份已經(jīng)死了?!?p> 聽到這幾句話的宇洋雙眼猩紅,額上青筋暴露,他努力抑制著自己的情緒,壓低了聲音問道:
“那……車禍以后……她去哪兒了?”
“她一直都在陪著你,在你看不到的地方?!?p> 宇洋就這么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那個女人,那個拎著銘佑還依然有些費(fèi)力的女人,個子不高,但是馬尾卻梳的很高。模樣就是自己在鏡界里見到的模樣,但是臉上顯然已經(jīng)許久沒有了笑意,顯得孤獨(dú)而冷峻,就像一個獨(dú)行俠——她背叛了全世界,全世界也背叛了她。
雖然在鏡界里猜到了姐姐也許還活著,但宇洋從不敢奢望自己真的有一天還能見到她。他想喊她,想跑過去擁抱她,想讓她笑著摸摸自己的頭,聽她說“小洋好笨”。但是她此刻手里提著的是虛弱的佑,那是被宇洋放在心尖上的佑,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巨人。姐姐她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經(jīng)驗告訴宇洋,切不可輕舉妄動。
“宇洋,她就是你姐嗎?真的嗎?可是,你姐為什么抓了你的女朋友?!”曲航在一邊滿臉問號,而宇洋此刻卻全然不顧他的疑問,另一邊的銘佐還在使勁的想要從麒麟的手中掙扎出來,宇洋卻沖他搖了搖頭,說:
“佐,安靜。這一次,該我了?!?p> 就像是等待了一個世紀(jì)那么久,宇洋開始慢慢的走近那幾個人,他知道不能急,他只想慢慢的走,慢慢的靠近,也許他在期待著在這緩慢的步伐間,會發(fā)現(xiàn)事情……還并沒有變得太糟糕。
此刻對面的人,似乎也認(rèn)出了他。當(dāng)然,還有他身邊的人。
對方也并沒有說話,而是保持著之前的速度向著宇洋的方向走來。不知道為什么,宇洋竟然希望這段路長一些,再長一些。因為,他在姐姐逐漸接近的身體之上,嗅到了一種不好的氣息。
慢慢的,相向而行的兩個人越來越近,越來越近,最終,相遇了。
子規(guī)看著宇洋并沒有說話,她的手里牢牢的抓住銘佑,一把將她背到了身后。
“姐,是你嗎……”宇洋試探的小聲說著,他也看了一眼那個直挺挺站在對面,不時發(fā)出“咕嚕咕?!甭曧懙木奕?。
而子規(guī),此時卻將頭轉(zhuǎn)向了另一邊,她試圖藏起想要奪眶而出的淚水。
“我不是宇琳,”等了許久,子規(guī)終于開口道,“宇琳已經(jīng)死了?!?p> “別騙我了,你就是我姐?!庇钛蟛]有想到她會否認(rèn),也許,是他不想就這樣被安排著接收這件事情。
“你姐是宇琳,宇琳已經(jīng)死了。”她又一次重復(fù)著剛才的話。這一次,宇洋怒了,他的兩個耳朵從頭發(fā)里鉆了出來,嘴唇也變成了黑紫色,他怒吼道:
“誰?!是誰把我姐害死的!我要他投胎不得,轉(zhuǎn)世不能!”
“呵,此話當(dāng)真?”子規(guī)卻凄然一笑。
“快說!”
“是……我?!弊右?guī)看向他,臉上竟然帶著一絲絲的笑。
“說,你之前為什么躲著我?我是你弟弟?。‰y道是為了保護(hù)我嗎?可是,綁架佑又是為了什么?所以,躲在湖中屋偷聽的人也是你,對嗎?!”宇洋追問道。
“是我,都是我,別自作多情了,我只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彼恼Z氣里沒有一點(diǎn)的溫度,就像是同宇洋從來不曾認(rèn)識過。
“宇琳,你,為什么要躲著我?!為什么要綁架銘佑?!”宇洋突如其來的吼聲讓周圍都吹起了狂風(fēng),路過的行人雖然看不見他,但是都不自覺的緊了緊衣領(lǐng),加快了腳步。
“哼,不如你先說說,怎么會和他們在一起?”子規(guī)卻并沒有感到意外,她的手指向了朱雀,“你知不知道,她是害死媽媽的兇手?你知不知道她當(dāng)年就是為了監(jiān)督我去殺了你才去了人間,認(rèn)識了何杰?!”
聽到這些,何杰終于下定決心看向了朱雀,而朱雀……卻悄悄的低下了頭。
“你沒有什么要解釋的嗎?”何杰問朱雀。
“對不起?!敝烊钢煌鲁隽诉@三個字。
“你真的不想解釋嗎?”
“她說的是事實,”朱雀看著何杰,“因為我是為了宇琳而去,所以我才是‘林雨’,神耀就是為了阻止宇洋成為魔界之王,才安排了子規(guī)待在他的身邊,還派我去監(jiān)督子規(guī)——那就是我當(dāng)年的任務(wù)?!?p> 說完這些,朱雀深長的呼出了一口氣,這些話,早就應(yīng)該被公之于眾了,一直背負(fù)著它們,好累啊。但是,何杰,這個她唯一在乎的人,會怎么想呢?這個因為她而受了傷蜷縮起來的男人,心思細(xì)膩又敏感的何杰,他是那么的愛宇洋,就像是對待親生弟弟一樣愛護(hù)著他,保護(hù)著他,可是,現(xiàn)在何杰知道了,宇洋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是她帶來的,是不是有意為之,真的重要嗎?不重要吧?不重要了。
在這一切的遭遇中,時間經(jīng)過的如此瀟灑,從不回頭。
朱雀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里。九年來,她始終自責(zé),但是卻從沒有一次像今天一樣感到自己罪孽深重。面前的子規(guī),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的模樣,她經(jīng)歷了最殘酷的背叛成為了最反叛的女人,如今滿眼都是仇恨與不甘,而宇洋,也歷盡了迷茫孤獨(dú)殘破的艱辛,倔強(qiáng)堅強(qiáng)的成為了魔界之王,如今卻要面對不肯相認(rèn)的姐姐,還有這個現(xiàn)實……這個她帶來的現(xiàn)實。
沒有人能違抗命運(yùn),沒有人能推翻自己的立場。
就像鳥兒住在天上,魚兒生活在水里。
她依舊清晰的記得與何杰分開的那一天,何杰透過她的心,看見了她愛他,但是卻看不見她為什么非要離開,看見了他們之間所有美好的回憶,卻看不見她內(nèi)心里那顆被自己深埋的陰暗的種子,她曾經(jīng)是要來殺死宇洋的——那個他命中注定的弟弟。
“也許,這就是我跟你在一起一直沒有安全感,但卻舍不得又放不下的原因吧——我從來也沒能讀懂你。”聽到何杰的話,朱雀感到冰冷的手心傳來了一陣溫暖,原來,是他的手輕輕的搭了上來。
“我們不鬧了,好不好?”何杰輕輕的說著,眼眶濕潤了。
“你不怪我嗎?”朱雀問道。
“呵,你都放棄解釋權(quán)了,我怪你又有什么用呢?難道……要像你離開我一樣,離開你么?”何杰溫柔的笑了,他總是這樣溫柔,他的溫柔像水一樣將朱雀包圍起來。
“原來……鳥兒也能生活在水里啊……”朱雀滿眼淚花的看著何杰。
“說什么胡話呢,走,我?guī)氵^去?!?p> 何杰牽起她的手,向著宇洋的方向走了過去。
“何杰?!你去做什么?!”幾個人在后面喊道,但何杰只是背著身子,比了一個OK的手勢,頭也不回。
“小洋,信不信我?”來到了宇洋的身邊,何杰堅定的站在了宇洋的身后。宇洋卻并沒有回頭,只是低聲對他說:
“三哥,我當(dāng)然信你?!?p> “信我就信朱雀?!焙谓懿蝗莘瘩g的對宇洋說道。
“……好?!庇钛笙肓讼耄€是點(diǎn)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