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上陣
許夫人雖沒有什么超乎尋常的舉動，可周嵐還是敏感的察覺到許夫人若有若無的討好和小心翼翼。不過言行舉止里皆拿捏的恰到好處，不會讓人覺得有任何不適。
說著話，凌懋從樓上走了下來，爽朗和煦的笑容一直掛在臉上，任人見了都會心生三分親近。
凌懋視線只在周嵐臉上停留短暫的一瞬，便垂眸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后走在衛(wèi)燾的側(cè)前方引他去樓上。許夫人則走在周嵐身旁，與她低聲交談。
才不過走到樓梯的一半，就聽見上面?zhèn)鱽硪魂囆β?。凌懋笑著說道：“李公子和孫公子等人在以花為題吟詩作對?！?p> …
“我就說凌莊主不是那半路逃跑的人，這不就回來了？”語氣揶揄的男聲響起，其他人又是一陣哄笑。
凌懋苦笑了一聲，走了上來，眾人便走了過來，一淡眉細(xì)長眼，身材瘦高的男子穿著青色寬大的長袍，前襟繩帶未系，行走間像翱翔天空的老鷹張開了翅膀帶起一陣風(fēng)來，一頭長發(fā)堆在頭頂用一只碧綠竹簪松松垮垮的插著，一動顫顫巍巍，周嵐都怕竹簪下一瞬間滑落下去，人落得個披頭散發(fā)。他開口不想還帶著嶺南一帶的口音：“不光是回來了，還帶來一個目中無人的家伙?！边@句話是回答剛剛說話的那人，可后一句話指向的卻是衛(wèi)燾了。
周嵐安靜打量著這個敢拔老虎須的男子，也不知道衛(wèi)燾怎么把人家惹成這樣了。
凌懋聞言哈哈一笑，抬手去拍男子的肩膀，竟被對方躲開，姿勢順滑地轉(zhuǎn)而擼了一把自己的胡子：“這還沒等上來呢，就聽見這里的熱鬧了，我猜想肯定是李賢弟這局贏了?！?p> 特立獨行的男子聞言不滿的哼了一聲，眼睛就落在了衛(wèi)燾身上：“李二，這吟詩作對我不行，我甘拜下風(fēng)，咱們不如下棋?！?p> 李素一聽，冷笑道：“誰不知你孫尚棋藝了得，跟你比，你不妨直言你想欺負(fù)人好了?！?p> 周嵐心中驚愕，仔細(xì)打量了一下不修邊幅的那人，此人竟然是孫尚？！
那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孫尚！
那個與衛(wèi)燾一南一北抵抗異族之亂的軍師孫尚！
此人智計百出，擅于已出其不意的奇謀反敗為勝。本應(yīng)是青史留名之人，卻為人秉性飽受詬病，“一餐之德，睚眥之怨，無不報復(fù)，擅殺毀傷己者數(shù)人”說的就是孫尚其人。一朝功成名就，曾惹他不快之人皆死于他手。行事作風(fēng)，全憑喜惡。
孫尚雙手食指與中指夾著兩邊衣襟從上捋到下，口中譏諷道：“你的意思你剛剛也是欺負(fù)人了？”
“你？！”李素氣的頭頂冒火。
孫尚轉(zhuǎn)頭看向衛(wèi)燾：“再說了，你一個臭棋簍子我為何要欺負(fù)你與你下棋。”
李素暴跳如雷，正要說話，孫尚已經(jīng)大步攔在衛(wèi)燾身前：“這位公子，你我不如手談一局?！?p> 凌懋額頭見了汗，孫尚瞧著不修邊幅，可身后的孫家在嶺南一帶可謂是大名鼎鼎，底蘊之深，不是他說招惹就能招惹的，可身后這個爺，就更不是他能招惹的了……
衛(wèi)燾神色淡淡，顯然不將孫尚放在眼中。而周嵐看見孫尚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心中一動，伸手拉住衛(wèi)燾的衣袖，衛(wèi)燾欲離開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向周嵐，周嵐則對他彎唇一笑，如一襲春風(fēng)下綻放的花兒，沁人心脾賞心悅目。
周嵐上前一步：“小女子周氏，幼時蒙家父教導(dǎo)，學(xué)了幾年弈棋，不知是否有榮幸可與孫公子手談一局？”
孫尚人生的瘦瘦高高，聞言居高臨下的看著周嵐，眉毛皺了起來：“你？”疑問又不屑。
其他諸人見狀皆饒有興致的看了過來。
周嵐也不生氣，聞言點了下頭：“正是?！?p> “你是說你就跟著你老子學(xué)了幾年下棋？”孫尚語氣暗含危險。瞧著眼前的女子，約摸還不到雙十，被這樣一個年紀(jì)輕輕的女子挑釁，可不是什么讓人高興的事兒。他要是應(yīng)了，傳出去還不得讓人笑掉大牙，笑話他欺凌婦孺？
周嵐抿嘴一笑：“是，只不過后來我還想學(xué)，可是我爹怎么也不肯跟我下棋了，尋常見了我，還沒等我開口，就借口備課躲了去了?！?p> 孫尚冷笑一聲，好狂妄的口氣！她贏了她老子，就誰也不怕了？
李素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他下棋比不過孫尚，若是這女子贏了孫尚怎么辦？豈不是連帶著他也輸給了一個女子？可她若瞧不上孫尚，不也是瞧不上他？現(xiàn)在不想出聲也得出聲了：“這么說令尊還是教書育人的先生了？”略有功名的人，都會收一兩個弟子；譬如他當(dāng)初過了鄉(xiāng)試，就有人登門求他收弟子入門下指點?？烧f到“備課”，一般都是書院的先生，弟子眾多才會做的事。
周嵐不欲多說自己父親的事情，便道：“李公子此問可與我會弈棋有直接關(guān)系？”
李素一噎。
周嵐怕孫尚不答應(yīng)，接著道：“我與夫君棋力相差無幾，孫公子不如與我對弈一局？若孫公子贏，我一小女子于孫公子的英名必然無礙，我久居閨閣，輸了也不用懼外面的流言蜚語；若孫公子輸了，也是孫公子禮讓婦孺之輩亦是美名。”
孫尚冷笑連連，這才正眼看著周嵐，雙臂一甩，衣袖帶風(fēng)，拱手冷言道：“孫尚。”
周嵐笑瞇瞇的回了一禮：“周嵐?！?p> “請?！睂O尚冷著臉轉(zhuǎn)身向一旁靠窗的座位走去。
周嵐抬腳跟上，手卻被身旁的人握住。骨節(jié)分明的手將她的手嚴(yán)嚴(yán)實實的包裹在手心。
衛(wèi)燾眉心微皺。
周嵐笑著搖了搖頭，繼續(xù)向前，衛(wèi)燾沒有放開她的手，也跟著她走了過去。
孫尚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交疊的衣袖“哼”了一聲。
衛(wèi)燾渾然不覺的帶著周嵐坐在了孫尚的對面。
孫尚眼睛疼：“我只聽說過上陣父子兵?！睋Q言，沒聽過上陣夫妻兵的。
四周響起幾道咳嗽的聲音，周嵐臉上忍不住一紅，桌子下的手掙了掙從衛(wèi)燾的手中逃離，臉上的火熱這才好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