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看新房，全家很有動力。就連陳泉，都把書本放下，不學了。
兩輛自行車，各載著一個孩子，一家四口騎行在寬闊的郊區(qū)公路上。
道路的兩側(cè)，是隨風搖擺的柳樹。
秋高氣爽，正是出門踏青的好天氣。
平房區(qū)地處冰城南郊，新開辟的生活小區(qū)，位置更南更偏，周圍是一望無際的農(nóng)田。在城市里長大的孩子們眼里，這已經(jīng)到了世界的盡頭。
一大片樓群，在荒地中孤零零地拔地而起。
雖然還沒有正式驗收，但像陳家這樣，來看房子的職工，并不算少。
小心翼翼地避開建筑工地的各種工具，障礙，一家四口走入樓房內(nèi)部。
“小心腳下?！?p> 陳德春頭前帶路。
內(nèi)裝修還沒有開始，樓梯連護欄都沒有。窗戶和大門處，全是空空的大洞。但即使是這樣，一家四口，也是動力十足。
爬到新家之后，陳瑩在粗糙的毛坯房里，興奮地跑來跑去。
新房是三室結(jié)構(gòu)，南北陽臺，兩個小臥室，還有個大房間，可以做臥室兼客廳。對陳瑩而言，新家簡直就是天堂一樣。僅僅大屋一間，面積就超過陳家現(xiàn)在的全部了。
“我要住這個最大的?！标惉撜驹谥醒牒暗馈?p> “你可別鬧了?！?p> 夏彩斌沒有抬頭，繼續(xù)拿卷尺，到處測量和記錄。
雖然新房的圖紙，她手里不止一份了，但還是樂此不疲。
陳瑩眼珠一轉(zhuǎn)，又跑到朝南的次臥，占山為王。“那我要這間！”
可惜的是，根本沒有人搭理她。
“哼！”被無視了的陳瑩，看了看還沒有刮大白的灰色水泥墻壁，靈機一動，從地面上撿起半塊磚頭。她要在墻上刻下大大的“陳瑩的房間”。
......
“看到那里了嗎？”
站在還沒有安裝護欄的陽臺上，陳德春遙指遠方，一處被樹叢遮擋的工地。
“哪里？”
陳泉仔細分辨著。
在他看來，眼前的一切都是荒涼的。不是荒地的雜草叢生，就是收割完畢，農(nóng)田的光禿禿。
“那里蓋的是廠長樓。聽說都是躍層設計，面積足有120平米?！?p> 福利分房，沒有建筑面積的說法。120米的躍層大戶型，遠遠突破了人們的想象。在大多數(shù)人眼里，70平米的“處長樓”，已經(jīng)代表著福利分房的天花板了。
“哦......”
陳泉不明白父親為什么要說這些。
“你難道不想住進更大的房子嗎？”
“又要分房了嗎？”
“你啊！人總要有點夢想的?！标惖麓簺]有從兒子處得到期望的回應?！靶‖?，你來一下！”
“來了！”
抓著半塊磚頭的小姑娘，蹦蹦跳跳跑了出來。
“你想住帶樓梯的房子嗎？”
“咱們家不就是樓房嗎？”陳瑩歪著個腦袋。
“我的意思是，屋里有樓梯的房子。”
“屋里為什么要有樓梯？”
“換種說法，是屋里有自己廁所的房子?！?p> “可屋里，為什么要有廁所？”
陳瑩還是不明白。
“你想不想住更大的屋子？”
陳德春被女兒的胡攪蠻纏，給逗樂了。
“是要把這間大屋給我嗎？”
陳瑩這下明白了，舉著磚頭就要往墻上刻字。
“你跟小孩子說這些做什么？”夏彩斌收起手里的卷尺，走了過來?！澳阆脒@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你剛剛升上副處?！?p> “早什么？你不知道，廠部里很多人看好我，今年的第三梯隊，已經(jīng)把我報上去了......”
陳德春正處在剛升職之后，雄心萬丈的階段。
“這里什么都好，就是離孩子學校有點遠了。”夏彩斌打斷了丈夫的長篇大論，因為目光所及，其他家的陽臺處，也有人影晃動。
“我們以后要坐車上學了嗎？”陳泉問道。
“公交車短期不會有?！?p> “那......”
“家里準備給你買輛自行車，走，馬上回家，教你騎車！”
“騎車，我也要！”
陳瑩喊道。
-------------------
曲家。
“我家姑娘真是漂亮。”張月娥給女兒套上剛剛上市的藍色新羽絨服。
羽絨服是不折不扣的高檔商品，張月娥自己一年的工資都買不起。好在女兒參加完數(shù)學競賽，拿到了不少紅包和獎金。自己再填點，也就夠了。
“好了嗎？”
曲燕秋順從地擺了半天姿勢。
“我家姑娘是大姑娘了啊?！?p> 張月娥仍然不肯放棄。拉著女兒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曲燕秋的身高已經(jīng)超過1.5米，從體型上接近了成人。
除了身高，女兒也是越長越漂亮。
張月娥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女兒的美麗，讓她真的選擇，精致整齊，也許更加合適。
在合體藍色羽絨服的襯托下，女兒的臉頰，顯得異常潔白。
女兒的五官，是如此的精致，多一分太多，少一分太少。
要是再能偶爾笑一笑，那絕對會迷死人的。
曲燕秋從小面貌就不錯，但憑良心講，以前只能擔起一個干凈的形容詞。美麗遠遠談不上。
但在過去的一年多里，女兒迅速長高，面貌不知不覺間，也發(fā)生了根本性變化。
“你笑一下，別整天死板個臉......媽跟你說話呢，你沒有聽見嗎？......怎么就養(yǎng)成了你這樣的一個怪性子，都是學誰了？......怎么臉上一點表情變化都沒有？......笑一下！......女孩子就要多笑！......你總這樣，以后誰能受得了你的怪脾氣？”
張月娥一直抱怨。直到曲燕秋勉強擠出個難看的笑容后，才算放棄。
她沒有注意到，女兒在轉(zhuǎn)身離去的時候，翻了一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