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沉下心進入了第七幅畫中。
那是一片森林,一顆一顆的樹木自由自在漫無目的地長著,地上是皚皚白雪。
格雷此時沒有實體,卻感到了徹骨的寒冷,一陣陣刺骨的寒風刮來,凍得他緊了緊身上的長袍。此時的天色有些發(fā)暗,格雷抬頭望著天空,并沒有太陽與月亮,只有空中漂浮著一個一個小的螢火蟲組成的光點發(fā)著微弱的光芒。
格雷遠遠地似乎看見森林深處有些許光亮。
還沒等格雷向前走幾步,凜冽的冷風將格雷吹倒在地。漸漸地,格雷的血液開始凝固,他的意識也開始有些模糊,雙腿像是老樹扎根一般牢牢地釘在地上,絲毫挪動不了分毫。直覺告訴格雷,如果在這里停下,可能再也醒不來了。
不……
一股暖流自他身體中流向雙腿,雙腿慢慢地恢復了知覺。
這已經不只是第幾次身體中突然出現一股暖流幫助自己解圍了,格雷并不清楚其中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他只能強撐著繼續(xù)向前走去。一路上他看到有不少冰雕立在森林之中。格雷剛剛如果就此倒下的話,十有八九也會成為一件冰雕。
就這樣,格雷邁著緩慢地步伐,將幾乎凍僵的身體拖到了森林深處散發(fā)著光亮的地方——那是一座小木屋。
雖然這是畫中的世界,格雷想了想,還是決定先敲門。
“請問里面有人嗎?”格雷拖著長腔問道。
過了小一會兒,并沒有任何聲音傳來。格雷嘗試性地推開了門。
“吱呀”房門推開就像干燥的玻璃摩擦發(fā)出的聲音一般刺耳。凍得有些發(fā)抖的格雷一個踉蹌,跌跌撞撞走進了房屋之中,一頭暈了過去。
按理說魔法師對于自己的夢境有著絕對的掌控,可此時格雷根本說不清是何種狀態(tài)。迷迷糊糊之中,格雷仿佛做了一個夢。
格雷打開小木屋的門,四下觀望,小木屋并不大,大約十幾個平方,在木屋最顯眼的中央,有一個壁爐,里面?zhèn)鱽淼呐瘹庾尭窭子X得無比的舒服與熟悉,仔細想了想,剛剛那幾幅畫中危急時刻傳來的暖流就是這種感覺。
木屋的左邊是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本書、一只羽毛筆。
木屋的右邊是一張?zhí)梢?,椅子上躺著一個人,背對著格雷。旁邊則放著一個通體金色只有一個秤盤的天平。
格雷看見天平的第一眼就認出了那是在米爾斯店里面的那個天平,自己來到這里應該都是拜這個天平所賜。但是格雷并沒有過多關注天平,格雷的注意力則被椅子上的人影完全吸引住了。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外面實在是太冷了,我凍得受不了,在這里取一會暖可以嗎?”格雷有禮貌的問道。
那道人影似乎沒有聽見一般,沒有回答格雷。沒有得到回復的格雷也不敢出聲打擾人影。
空氣似乎凝固了一般,氣氛安靜的有些可怕。
格雷還是決定打破這份尷尬,他起身想走到人影正面去看一看。
這個木屋只不過十幾平米,格雷距離背對著他的人影也不過幾步路??僧斔~開雙腿,走了兩步突然發(fā)現他跟人影的距離并沒有縮短。格雷發(fā)現了不對,瘋狂的朝前方奔跑,他的腦海里不知為何起了一個念頭:看清這個人的正臉是誰!
這個念頭一旦滋生,便如同著魔了一般瘋長。格雷瘋狂的奔跑,短短幾步路的距離格雷無論怎么使勁都仿佛在原地踏步一般,絲毫無法靠近。
最終格雷跑的精疲力盡,渾身上下再無一分力氣,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氣。一股無力感涌上他的心頭,從進入這里以來,每一幅的畫里面,格雷都像只螞蟻一般,自己毫無反抗能力,此刻他想看清眼前這個人長什么樣也做不到。
“你想反抗嗎?想對一切說不嗎?”一陣聲音傳來,格雷猛然抬頭,不知是不是眼前這個人說的。
“桌子上有筆,簽上你的名字,一切就會實現。”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躺椅上的人影背對著格雷,也不知是不是他說的。
格雷緩步走向左邊的桌子,這次,他并沒有向剛剛一樣無法靠近,幾步路走下來便走到了桌子前。
桌子上擺著一本書,一支羽毛筆。格雷拿起羽毛筆,眼神之中有些迷茫,他有些掙扎,要不要聽從剛剛那個聲音簽上自己的名字。
他想到了第一幅畫里面的白色巨樹;
想到了騎在巨大石像上揮舞著兵器向四方宣戰(zhàn)的小女孩;
還有那三只老鼠、以及眼前躺椅上的這個背影……
一股格雷自己都沒見到過的決絕從他自己心底爆發(fā)出來!他拿起筆,在那本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格雷。
突然壁爐之中一股強大無比的暖流朝著格雷洶涌襲來,格雷來不及反應,他的每一寸皮膚被燃燒起來,他抬起頭,望向那道躺椅上的人影,他仿佛被吵醒了一般,坐起了身,緩緩將頭轉過來。
當格雷身上每一寸地方都被燃燒之時,那人影也慢慢轉過頭來望向格雷。
可惜的是,他并沒有完全轉過身來,他轉了一半,似乎是看到了格雷此刻的所作所為,又回過頭去,繼續(xù)重新躺在躺椅之上。
格雷的眼眶也開始被燃燒,他的眼睛被灼燒的失去光明,最后一眼,格雷只看見那半張臉上,露著些許的微笑。
“啊啊啊啊?。。?!”格雷發(fā)出歇斯底里的絕望的咆哮。一方面是發(fā)自靈魂深處被灼燒的痛苦,另一方面則是對于那道人影的憤怒。那憤怒發(fā)自心底,沒有來由,卻讓他瘋狂。
……
“快,快救人,求求你了!”一片廢墟前,一個小孩拉著一個被燒得一片漆黑的人,向過往的人哭喊道。
他是小猴子,格雷之前經常救濟的孤兒里面的一員,今天他在這一塊乞討,遠遠地他便望見格雷走進了一家古董店里面,他并沒有上前與他打招呼,格雷哥哥在他心中是大英雄,他來這里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辦,他不想打擾他。所以小猴子繼續(xù)在這附近乞討。
接著一陣巨大的爆炸聲從古董店里面?zhèn)鱽?,瞬間化為一片火海,小猴子被嚇懵在原地,等他反應過來,便狂奔向那片火海。
“格雷哥哥!”他記得格雷進入了古董店里面之后就沒有出來。
他隨后被過往的人群拉住?!熬热?!快救人!”小猴子扯著嗓子朝周圍的人呼喊。
隨后警衛(wèi)隊的人也趕了過來,大家開始齊心協(xié)力撲滅大火。當火被撲滅后,就有了剛剛的那一幕。
“救救他,他是魔法師!他是大英雄!”小猴子哭喊著朝四周的人喊道。
“我來吧。”
小猴子聽到身后傳來聲音,轉過頭,只見一位年紀估摸著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站在他身后說道。
“我是生命教會的魔法師,這里就交給我吧。”芬娜·溫德爾從南邊的生命教會來到這座城市,今天她正好在街邊逛街,恰好遇到了一場災難,看到小猴子無奈的求助,她也就伸出了援助之手。
“女神在上,生命的偉大不容輕視……”芬娜緩緩開始了吟唱。眼前這個魔法師已經被燒的不成.人形,她雖然竭力治療,但是能不能治好還是只能聽天由命。
隨著咒語吟唱完畢,一道墨綠色的光芒沒入格雷的身體內。格雷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沒有任何反應。
芬娜流露出一絲無奈,看著小猴子在后方攥著拳頭有些緊張的神色,有些抱歉的說道:“對不起孩子,我盡力……”
“動了!動了!”小猴子突然驚喜的大叫。
芬娜轉過頭,剛剛還沒有氣息的格雷此刻竟然開始呼吸了!
我的魔法什么時候這么強了?這是芬娜第一反應。
“快!這位魔法師還沒有死!快把他送到醫(yī)院去!”回過神來的芬娜快速的指揮周圍的警衛(wèi)隊將人送往醫(yī)院。不論是在南方的生命教會還是在北方的額開源城,魔法師的生命安全都是第一重要的問題。警衛(wèi)隊也不敢耽擱,火急火燎的拉著馬車過來將格雷送往了城北的教會醫(yī)院。
“小朋友,你叫什么呀?”芬娜這是轉過身,對著身后臟兮兮的小猴子問道。
“我…我…我叫小猴子?!毖矍暗姆夷壬泶┮簧砩钏{色的少女服,臉上沒有一絲瑕疵,在小猴子眼里,就像是教會里面所描述的天使一樣。這讓小猴子自慚形穢。
“剛剛那個魔法師是你的什么人呀?”芬娜微笑地問小猴子。
“那是格雷哥哥,他是好人,天底下最好的好人。姐姐你是不是也是魔法師呀?”小猴子道。
“嗯,是的,姐姐是從其他地方來的魔法師哦?!狈夷鹊?。
“姐姐,求求你了,一定要救救格雷哥哥好不好?!毙『镒永^續(xù)向她求情。
“他被送到教會的醫(yī)院了,在那里他會接受最好的治療,你放心,姐姐帶你一起去看他,不然你自己是進不去教會的?!狈夷荣N心的想到。
說完她就帶著小猴子去了教會的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