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這事必有蹊蹺
再說李光宗替孩子們送去了田契,也算是了卻一裝心事。
經(jīng)李家門口,他推開李金銘扶著的手,自個拄著拐杖回家去,也不遠(yuǎn),拐個彎兒就到了。
李金銘也不強(qiáng)求,自個進(jìn)了家門,后面跟著的梅娘也踏進(jìn)了這生活過十多年的院子,但是她似乎找不到以前的氣息了。
她住過的小屋子被堆滿了雜物,唉!不過原就是個堆雜物的小間,這么一想,竟是他們一家占了人家的雜貨間了。
羅氏見幺兒回來,一把拉住他,“干嘛上桿子去看那幾個賤蹄子,給他們長臉了!”
“娘,那不也是爹的孫女么,也是咱李家人?!彼室獯笾晝褐v,這會子老頭正坐在堂屋發(fā)呆呢。
金富金貴哥倆都在自個屋里躺著,心里門兒清,這是哄老頭兒開心呢。
李金銘放開羅氏的手,踏進(jìn)了堂屋,“爹,您還好吧?”
老頭子見到幺兒關(guān)切的眼神,眼眶忍不住紅了起來,家里的兩兒子完全不頂事,以后全指著這小兒子了。
幾天不見,老頭子憔悴許多,看來他大兒去世對他的打擊甚大,李金銘如是想。就又寬慰了幾句,如今大嫂帶著侄女過,也是萬分艱難,最好能回來一起住,把他那兩間屋子讓給她們。
老頭聽著這話,眼里放光,不一會又暗淡下來。
見老頭失色,他又叫老頭別多心,她們實(shí)在不搬回來,叫兩位嫂嫂不時去探望,搭把手,省得村人說閑話,道他家薄涼。
他說得句句在理,老頭子“誒誒”應(yīng)聲,總算是從這里找補(bǔ)點(diǎn)安慰,消除了點(diǎn)臉上熱辣的痛感。
梅娘見李金銘起身回了自己屋,她是長嫂,不好進(jìn)小叔子的房間,就飄去了灶屋。
羅氏罵罵咧咧,“元海娘,你這么下米,那米倉不得幾天就見底了?!蓖跏蠐軇又罾锏幕穑还蓾鉄煋尩盟笨人?,忽又聽婆婆碎碎道。
幾天功夫,油壺里的油怎少了那么多,櫥柜里的雞蛋也好像少了幾個,鹽巴和糖霜也……
“娘,您這不是戳我心窩子嗎?”王氏突然大哭起來,“我每日累死累活,落不著好也就罷了,您還拐著彎罵我是賊,我就算是家里的長工,也不該這么編排我!嗚嗚嗚——”
她哭著哭著,擤了一下鼻涕,撩起衣袖隨手一擦,“您不信我,那您找別人??!沒您這么偏心眼兒的。”
羅氏正查看櫥柜里的油鹽醬醋等,被王氏突然一嚎,火氣也蹭蹭往上冒,“反了天了,都翅膀硬了,我講一句,你那一籮筐等著呢?!?p> 婆媳兩就此開戰(zhàn)。
一個抱怨做的多,都累成狗了。一個埋怨做得少了,別家媳婦還得忙地里的活,還得做點(diǎn)針線活賺錢養(yǎng)家,都是慣得。
梅娘聽著沒趣,就守在李金銘門口。姐姐告訴她,事出反常必有妖。
坐窗邊看書的李金銘,擰緊了眉頭。
整日吵吵鬧鬧,叫人怎么安心讀書,自搬去岳丈家住,他就懶得回這里,沒一日安寧。
整個院子數(shù)他這間屋子光線好,里面的擺設(shè)也是最為講究的,凡是為了他讀書的事,羅氏都是鉚足了勁滿足他。
“幺兒?!绷_氏站門口有一陣子,見李金銘盯著書本發(fā)呆,半日沒見翻動,“吵到你看書了吧?唉!”
她知曉幺兒突然回家,不可能單純地為了看那幾個不相干的人。
“娘,家里還是以和為貴的好。”李金銘看了看羅氏,“如今二位嫂嫂可比不得以前那位,你得拿得住,否則會跟那位一樣離了去?!?p> 羅氏點(diǎn)點(diǎn)頭,還是幺兒分析得對。
“對了,我今兒到那邊,那院里有股子香味?!崩罱疸懞鲇窒肫鹉窍阄叮袷鞘裁闯允?,在鎮(zhèn)子,最高檔的酒樓他也是進(jìn)過的,也沒聞到過那種味道。
“那賤人做的什么鹵菜,就那屎腸子,兩賠錢貨滿村子叫賣。”
她見李金銘沉默不語,“你可別吃,你是讀書人。”
接著她把早上在塘邊發(fā)生的事一并嘮給李金銘聽,“定是拿了家里的銀子,否則怎買得起那些個中藥。”說到這,羅氏咬牙切齒的。
梅娘顧不得那么多,生怕人發(fā)現(xiàn)似的靠近了房門口。
李金銘若有所思,自分家那次就覺得董氏有異樣,這次雖說沒見到面,但從旁了解到的已經(jīng)讓他大為震驚。
總覺得這婦人一夜之間似是換了個人,否則一個人的變化不可能那么大。
這事必有蹊蹺。
“娘,來日方長嘛,您不要老是一副惡婆婆的樣子,有時候也要做做樣子給人看?!崩罱疸懻f著又跟羅氏耳語了幾句。
可惜這幾句梅娘沒聽見。
羅氏點(diǎn)點(diǎn)頭,確實(shí)如此,看來要暫時放過她們了。
“奶,四叔,我娘叫你們吃飯?!边@話聽著好像是錢氏準(zhǔn)備的晚食一樣,“四叔,下次帶我去鎮(zhèn)子玩嘛?”她拉著李金銘的手,撒嬌道。
李金銘腦海里竟想起青蓮青柳來,再看眼前這位,雖說元珍也是個機(jī)靈鬼,但給人的感覺就是差那么一點(diǎn)東西。
那姐妹倆似是塊璞玉,越看越能吸引人,這位就像個銀錠子,人人都想踹口袋,還沒捂熱又得花出去。
“行行行,下次帶你去?!彼唤?jīng)心地承諾。
“四叔都說了好幾回了,就是糊弄我罷了,今兒四叔還給那些賠錢貨送東西,卻不給元珍送,四叔偏心,嗚嗚嗚。”那會子她跟錢氏躲屋里,不是錢氏拉著,她老早跑出來拆包袱了。
“珍兒,不許胡鬧。”錢氏一把拉過女兒,故作拍打一下。
“吃個飯都不消停?!绷_氏瞪著娘倆,又看著悶頭吃飯的王氏,都不是省油的燈。
主位上的老頭子,自顧自吃著飯,三個兒子也懶得理會婆娘間的事情,相互聊了聊。
“老幺,還有半年就下場了,好好考,也不枉我們哥倆整日面朝黃土背朝天地勞作了?!崩罱鸶豢纯疵纨嫲尊溺鄣埽孕【蜎]下過地干活。
李金貴心里也是不悅,花了家里多少錢,少干了多少活,就上次帶他喝酒的那酒樓,可是鎮(zhèn)子最高檔的,還不是用著他們的錢。
“我最近腰酸背痛的,到時你考上了功名。別忘了帶哥哥去城里耍耍?!崩罱鹳F打趣道。
看來兩親哥對他有意見了,也對,以前這兩也是游手好閑的,如今地里的活都甩給他兩,人家能沒意見嗎?
“二哥三哥,來日幺弟定當(dāng)報答你們?!崩罱疸憫B(tài)度極好。
“報什么報,都是親兄弟,說那些不外道了。”羅氏給幺兒夾了一筷子菜,瞪著兩哥哥,幺弟難得回家,飯桌上竟擠兌他。
“娘,這不是幺弟回家高興嘛,隨便扯的?!崩罱鹳F看向幺弟,“老幺初上學(xué)堂是幾歲?。勘仍敌“??!?p> 李金銘聽出玄外之音了。
李老頭和羅氏也明白點(diǎn)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