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地喘息聲傳來。
江辰川看清了黑影的面容，他緩緩松開手，像是認(rèn)清現(xiàn)實(shí)般，坐到了長椅的另一邊，孤零零的身影像極了公園里的黑色雕像。
“想吃點(diǎn)薯?xiàng)l嗎？”
黑影隨意地坐在，不知道從哪掏出一個紙袋，打開來，是還冒著熱氣的薯?xiàng)l，他的風(fēng)衣比江辰川的還要破舊，甚至可以說是漏風(fēng)的程度，可他是一臉絲毫不在乎的樣子。
這里不是夢。
若是非要說清，這里屬于意識的世界，虛無縹緲又獨(dú)立存在著的世界。
“不了，沒有番茄醬的薯?xiàng)l是沒有靈魂的。”
江辰川想了想，還是給予回應(yīng)道，兩個人并肩坐在長椅上，遙望著，仿佛度過了一段悠閑放松的時光。
“你怎么……還沒死？”
在別人的身上，可能是精神分裂的癥狀，但他是江辰川，再加上之前在夢境走廊里看到的畫像，幾乎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
“或者，你可以換一種說法，比如什么……英雄之類的，聽起來會更酷炫一些?！?p> “英雄計劃?！?p> 江辰川冷冷地說出這個詞，沒有其他多余的情緒。
“我明白你的心情，你們當(dāng)初為了殺掉我，幾乎付出了一個中隊的性命，結(jié)果，本該死掉的我還在你的意識世界活蹦亂跳的，換了誰誰都笑不出來吧?！?p> “別緊張，你現(xiàn)在對我動手也沒有任何意義，從某種程度來說，我就是你，而且，我還能幫你?！?p> “你看，上次我還給了你一些提示，真相就是這樣慢慢挖掘出來才有意思，再在最后加一場精彩絕倫的戰(zhàn)斗，嗚呼，簡直完美?！?p> 那人像是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他對過去似乎沒那么大的執(zhí)念，就連死亡也是隨意帶過。
可江辰川卻沒有回應(yīng)，他帶著沉重的憤怒與不甘，卻又在這份情緒中，夾雜著一些悲傷。
“所以，你就是污染源。”
在短暫的停頓時，江辰川看似平靜地開口說道，他死死盯著前方，那里有一雙看似沉睡的眼睛緊閉著，只能看出個輪廓。
“哈哈哈哈，我還以為你早就發(fā)現(xiàn)了呢，不過也是，你原來的身體死了，肯定以為就這樣解脫了?！?p> 那人順過話茬繼續(xù)往下說。
“你看，人類都是一樣的嘛，誰愿意去負(fù)擔(dān)那些痛苦，他們當(dāng)初選你，不就是因?yàn)?，你的意志最為堅定，又是同期最?qiáng)的那個，結(jié)果最后呢，就你沒有好下場?！?p> 他才不在乎江辰川的情緒，口無遮攔地說道。
秘密總有成為秘密的理由，有些人不喜歡秘密被揭開，總歸有他們的理由。
“英雄”計劃。
為了清除一種名為“原罪”的污染源而誕生的執(zhí)行計劃，計劃者被冠以“英雄”之稱，進(jìn)行秘密計劃。
由于“原罪”只能通過人類作為載體傳染，他們要將收集到“原罪”的一部分經(jīng)過處理后植入人類的身體里，將自己的身體變成束縛“原罪”的囚牢。
P代表“英雄計劃”，T代表實(shí)驗(yàn)序號。
代號P.T.00174
就是江辰川的代號。
同時也意味著，
這個實(shí)驗(yàn)，犧牲了一百七十三個同伴。
“不過，你說我是污染源也不對，你也看到了，我是你意識的一部分，只存在于此，真正發(fā)揮作用的，是那個?！?p> 那人緩緩抬起手，指向遠(yuǎn)處黑暗里的那雙眼睛。
“我見過這雙眼睛，那時候它找到我，試圖侵蝕我失敗，便再也沒見過了?！?p> “那就對了，我能感覺到，它的力量還很弱，說是污染源，倒不如說像是一種催化劑，讓糟糕的事態(tài)變得更加糟糕下去，這就是樂趣所在，不是嗎？江辰川?！?p> 已經(jīng)好久沒聽到有人喊他這個名字，如果可以，真想再殺這個家伙一次。
誰也不知道“原罪”是如何出現(xiàn)的，它就像一場永無止盡的噩夢，反反復(fù)復(fù)出現(xiàn)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中，每一次出現(xiàn)，都能帶來不大不小的災(zāi)難。
這個男人就像是他從原來那個世界帶來的遺物一樣，活著又死了，存在又不存在，就算是這樣時不時詐尸般的出現(xiàn)，也令人十分頭痛。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p> 還沒等江辰川動手，那人像是有讀心術(shù)一般，開口說道。
“殺了我？殺了我也不是不行，可我死了，那玩意依然會在，而且，你跟它之間的聯(lián)系也會減弱，你不覺得你的直覺很好用嗎？每次都那么巧地能感覺到它的出現(xiàn)和消失。”
那人輕松地說道，他往江辰川的位置挪了一些，就像好哥們一樣，將手搭在他的肩上。
“你應(yīng)該感謝我，江大隊長?！?p> 江辰川厭惡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手拍開。
“好了，說些正經(jīng)事。”
跟江辰川一模一樣的臉上收起嘻嘻哈哈的笑容，他低頭整了整自己的風(fēng)衣，即使風(fēng)衣下是殘破到極致的身軀，還是依舊如此。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存在……對你而言意味著什么？”
“什么意思？”
說完全沒有考慮是不可能的，但任何事都有正反兩面，誰都不知道，當(dāng)他踏出第一步后，會面臨什么樣的后果。
“覺醒者的潛能……可不止使用遺物這一點(diǎn)作用?！?p> 那股在體內(nèi)蔓延的力量，像是掙脫禁錮一般，緩慢流淌起來。
“怎么說來著，遺物更像是工具，就像人類可以用起重機(jī)吊起千萬斤重物那樣，可往往，工具的便捷會讓人忽略人自身的力量，比如什么潛能啊，什么靈魂啊之類的……”
那人還揮舞著雙手，生動形象地解釋著。
“雖然不知道你的目的，但從你嘴里說出來的，總歸不是什么好事?！?p> 江辰川平靜地說著，沒有一絲動搖。
“別這樣想嘛，想想你在波爾尼亞開啟的新生活，想想你的偵探社，還有什么伊森、洛克倫之類的……嗯……朋友？……”
男人可能覺得自己的話沒什么說服力，便轉(zhuǎn)了個話頭。
“或者說，想一想你來到這里之前，正和一個怪物戰(zhàn)斗著，懷表能幫你拖延的時間可不多，說不定當(dāng)你想開了的時候，你就已經(jīng)死在那利爪之下了?！?p> 當(dāng)你決定走上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時，就注定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如果我的死，能解決一切的話?！?p> “不不不，你錯了……”
男人搖著頭，他露出一個并不合時宜的笑容，輕聲說道。
“死亡，從來都不是終點(di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