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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堆

云堆

梁麗成 著

  • 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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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1-11-07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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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jié)(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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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云堆 梁麗成 2250 2021-11-06 14:25:04

  這個清冷的夜晚,靈魂在流浪,寂靜是一成不變的個性。

  潔白的燈光下,兩杯普洱茶飄散著清香和苦澀,她審視了杯影半晌,才問,你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

  說起父親,我首先想起,他那張生氣時暗紅的大圓臉,瞪著雙眼,咬牙切齒地,不分青紅皂白地痛罵:“讓你調(diào)皮搗蛋,我打死你。”

  左手揪著我的衣衫,像抓住一只待宰割的柴雞,右手使勁揮動著一根青色的竹枝條。

  那時我只有四歲多,身上常有青紫的傷痕,家里很窮困,饑寒交迫,我總是被莫名的恐懼和哭泣圍毆。

  父親是一個有家庭暴力傾向的人,總是拿老婆和女兒來做出氣筒,特別是他每次賭博回來,稍有不順就打人。

  母親經(jīng)常向我哭訴他的一樁樁“罪行”。

  比如,她剛生下大姐的第一天,由于要坐月子,早上就沒有起床做早飯。

  父親就一邊罵:“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好吃懶做的人要誰養(yǎng)?!?p>  一邊抓住母親的雙腳,將她拖跌下床。

  印象中,母親的臉總是布滿愁云,感受不到一絲光亮。

  外婆家很窮,母親沒有上過學堂,她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如果離開父親,她不知道去哪里,仿佛一縷無依無靠的青煙,沒有著落。

  她更舍不得五個孩子,于是,只能繼續(xù)忍受著,這樣的一個野蠻的粗暴的男人。

  我的祖父是抗日戰(zhàn)士,由于多次立功,新中國成立之后,分配到湖南永州,做了一間衛(wèi)生學院的院長。

  祖父安頓了下來之后,他首先是接廣西老家的妻兒過來團聚。

  在一個桃花盛開的清晨,祖父帶著祖母、父親和大伯到了永州。

  那年父親十六歲,初中剛畢業(yè),在永州住了一個多月,大伯和父親適應(yīng)不了城里的生活,于是兩兄弟,又回到了廣西的農(nóng)村老家。

  祖母當時剛懷上了叔叔,怕舟車勞頓,所以就沒回來。

  十一年后,父親娶了母親,母親先后生了五個孩子:大姐、二哥、三姐、我、五弟。

  大姐七歲時,父親帶著她和四歲的二哥去了湖南永州,讓兩個孩子跟祖父祖母生活,讓他們得到更好的教育。

  三姐、五弟和我就跟父母繼續(xù)留在廣西。

  一個家,兩個地方,祖父經(jīng)常寫信寄錢給父親和大伯,父親拿這些錢做起了小生意,榨油坊、碾坊、小賣部都開起來了。

  大伯由于跛腳行動不便,討不到老婆,父親就決定養(yǎng)他一輩子,怕他煩悶,父親就讓他看管小賣部,還借錢給他買了一部黑白電視。

  剛剛開始做生意的頭幾年,總是虧本,父親又喜歡賭博,無心經(jīng)營,家里仍然是窮得叮當響。

  那時父母經(jīng)常吵架,母親咒罵他是賭guǐ,父親就打母親,有時父親也拿我和三姐出氣。

  父親非常重男輕女,從來沒有打過二哥和五弟。

  二哥在湖南永州,恃寵胡作非為,不好好念書,初三考畢業(yè)試花錢雇人幫他考試,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了,取消了考試資格,當場被學校開除。

  祖父氣壞了,將二哥趕回廣西老家務(wù)農(nóng),二哥回來了,父親不打也不罵,還笑著對二哥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幫忙做做農(nóng)活?!?p>  還有一次,二哥偷了五百元,父親以為是我偷的,無論我怎么辯解,他不但不信,還狠狠地揍了我一頓。

  母親怕他打死我,翻箱倒柜的幫忙找錢,后來母親從二哥的枕頭下找到了錢。

  父親知道了是二哥偷的,仍舊不打也不罵,只是小聲地問二哥要五百元干啥。

  二哥說他要去湖南永州找他的同學玩,五百元是作為路費的,聽了這些話,父母都默不作聲。

  三天之后,二哥真的去永州玩了十幾天才回來。

  我們慢慢長大了,要吃穿要上學,二哥和五弟如果以后結(jié)婚,到時候需要更多的錢。

  父親意識到了賭博,不但搞不到錢,還要賠錢進去,于是戒了賭,專心打理小本生意。

  隨著社會不斷地發(fā)展,從電視上,父親知道了家暴是違法的,開始懂得了珍惜妻女。

  我家慢慢富裕起來,在村莊里是第一個建起了小洋樓。

  如今,父母老了,頭發(fā)灰白,背駝了,牙齒也掉了,榨油坊和碾坊早就不開了。

  幾年前,九十多歲的祖父駕鶴西去,大伯也跟著去了。

  父親就常常坐在小賣部的門口,看著門前的野草閑花發(fā)呆,陽光降臨他的身上,試圖窺探他的內(nèi)心。

  我們五個兄弟姐妹,有的成家,有的學業(yè)有成。

  大姐衛(wèi)校畢業(yè),分配到了廣東羅定人民醫(yī)院工作,在那里結(jié)婚生子。

  二哥用祖父的遺產(chǎn)和大伯的殘疾保,在鎮(zhèn)上買了一幢房屋。

  三姐初中畢業(yè)之后,打工了幾年,找一個老實人嫁了。

  五弟大學畢業(yè),用父母的積蓄在市里買了一套商品房。

  至于我?你且聽我娓娓道來。

  “爺爺從湖南給你們寄了一些課外書回來。”父親邊說邊把一摞書放在桌子上。

  七歲的我和姐弟高興地跑過去,圍著桌子,這本摸摸,那本瞅瞅。

  那時候的我會認一些字了,這些寄回來的書籍里,有幾本《小學生作文》、有幾本《十萬個為什么》、《徐志摩抒情詩》、《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還有一本《一千零一夜》。

  最讓我愛不釋手的是那本《徐志摩抒情詩》,雖然有很多字,我還看不懂,但是里面的分行讓我好奇,讓我癡迷,讓我震撼。

  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深深地愛上了詩歌,只要是一有空,我就拿出來翻一翻,看一看,最后,那本詩集竟然被我翻爛了。

  我也經(jīng)常在作業(yè)本上,用歪歪扭扭的字寫出了一首首分行小詩。

  《兩個太陽》天上有兩個太陽,媽媽說,有一個掉到水里去了?!讹L兒》你經(jīng)常跑來跑去,不累嗎?

  父親為這些分行的破句子,沒少罵我,說我浪費紙。

  月落日出,冬去春來,時間一分一秒地溜走了,這些年來:念書,打工,遭到疾病的凌辱,遭到生活變故的蹂躪。

  為了生計,我奔波在冷酷無情的城市里,無論工作多么忙碌,無論身心多么疲憊,無論世事多么煩瑣,我都堅持著每天看書,寫詩。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的詩歌得到了編輯的認可,零零碎碎的發(fā)表在報刊上了。

  我也出版了三本詩集,《幾瓣思》、《書的房子》、《致泰戈爾》。

  雖然在詩的技巧上,我有很多的不足,但是,我的愛好沒有隨著苦厄的刁難而減少一點,反而越來越強烈。

  我的出發(fā)點很簡單:詩歌,那是靈魂深處的聲音,那是戰(zhàn)勝了命運的吶喊,那是與天地萬物的對話,與名利毫無關(guān)系。

  2021年11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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