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
“鹵蛋。啊,你問我操控的這個人?這不重要,一個無名小卒罷了。”
審訊室里,回收局的兩名辦事員緊盯著面前這個笑瞇瞇的男人,盡管兩人才是審訊的一方,從狀態(tài)上看,對方反而更加輕松。
“年齡?”
“……認真的嗎?你們居然拿審問普通犯人的那套審問我?嚴優(yōu)沒告訴你我是誰嗎?”
“少廢話!問你什么就回答什么!”
鹵蛋男嘆口氣說:“27?!?p> 審訊室外,嚴優(yōu)和潘閑通過單向玻璃觀察著鹵蛋男的一舉一動。
“這樣好嗎?讓兩個普通的辦事員進行審訊?!?p> 潘閑問。
嚴優(yōu)將手中資料遞給他:“這是受操控者的個人檔案?!?p> 潘閑掃了兩眼,快速提取出關鍵信息:張偉,安城本地人,家住城南公園附近,某外資企業(yè)的普通職工,正如鹵蛋男所說,一個無名小卒罷了。
嚴優(yōu)說:“這個張偉,現(xiàn)在就是他的人質,所以他才這么有恃無恐。不管誰去,都問不出東西來,既然如此,不如派兩個新手打發(fā)他?!?p> “可以強制切斷他的操控嗎?”
“我問過張小樓,她說很難,因為傀儡是自愿被操控的?!?p> “自愿?”潘閑一臉的不可思議,“怎么會有人自愿被操控?”
“這就是鹵蛋的厲害之處,也是他在獵人名單上排第三的原因?!?p> 嚴優(yōu)走到窗邊,點一根煙,望著樓下如蟻的行人,陷入深深的自責和憂慮之中。
他早該想到的,既然許興國的分身有三千之多,鹵蛋的傀儡自然也不會只有一個。
他以為可以一網打盡,結果被對方將計就計,用一個傀儡和一個分身成功拖住,浪費了大量時間。
現(xiàn)在,對方三人已成功匯合,而回收局這邊準備不足,今晚無疑是發(fā)動襲擊的最好時機。
會選在什么地方呢?城南三角區(qū)嗎?
種種跡象表明,城南三角區(qū)是最有可能遇襲的區(qū)域。
他已派出以程曉龍為首的五名執(zhí)行專員,協(xié)防城南研究所,他和潘閑則保持機動,至于回收局,他倒希望對方來一招調虎離山,夜襲回收局,這樣就能省去不少麻煩。
夜風灌入,滿滿的山雨欲來的味道。
……
城南,某居民小區(qū)。
“叫劉叔叔?!?p> “劉叔叔好!”
“你好~貝貝真乖~”
電梯里,男人同住他對門的母女寒暄:“這么晚才回來?”
“周末嘛,帶她去看看外婆?!?p> 母親寵溺地摸了摸女兒的頭。
男人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是該多看看長輩,人年紀越大,反而越愿意和小孩子接觸?!?p> “是啊,她外婆巴不得我們天天都去呢!”
這時“叮”的一聲,電梯停在8樓。
男人用胳膊攔住電梯門,頗為紳士地請兩位女士先行。
“謝謝?!?p> “應該的?!?p> “那我們先回去了,貝貝,跟叔叔說晚安?!?p> “叔叔晚安!”
“晚安,貝貝~”
母親跟著女兒進屋,關上門的一瞬,女兒突然說:“劉叔叔好奇怪??!”
“怎么了呢?”
“他沒有臉?!?p> 正在換鞋的母親瞬間僵住。
“胡說什么呢!”
“真的,劉叔叔的臉很光滑,上面什么也沒有,沒有眼睛,沒有嘴巴,也沒有鼻子,就像……像一顆鹵蛋!”
一聽這奇妙的比喻,母親提到嗓子眼的心頓時落地,啞然失笑道:“劉叔叔的臉是圓了些,但你說人家像鹵蛋,就有點過分了,可千萬不能當著人家的面說哦!”
“哦。可是,媽媽不覺得他長得像鹵蛋嗎?”
“媽媽可沒你這么豐富的想象力,人怎么可能長得像——”
母親回憶了一下男人的模樣,立馬愣在原地,喃喃道:“還真是鹵蛋……”
鹵蛋男開門進屋,尋常的兩居室,尋常的裝潢和家具,唯一不同尋常的,是客廳里立著的那扇青銅門。
他將房門鑰匙隨手一扔,隨口說:“你們倒挺快?!?p> 青銅門上紅光閃動,兩張臉緩緩浮現(xiàn),一張老態(tài)龍鐘,一張年輕貌美。
鹵蛋男問那張年輕貌美的臉:“齊了嗎?”
“還差一個,死在葫蘆村的那個,我已物色到絕佳的人選?!?p> 說這話時,許興國的腦海里閃過那頭黑瀑布般的長發(fā),一想到那張嬌俏動人的臉,他就口齒生津,心癢難耐。
老頭皺起眉頭:“在這棟樓里隨便挑一個吃了就行,何必節(jié)外生枝?”
鹵蛋也說:“對面就住著一對母女,我可以帶你去拜訪她們?!?p> 許興國不以為然:“最后的晚餐,豈能隨隨便便?反正還不到午夜,等著也是等著,不如讓我吃點好的?!?p> “要是因為這個誤了正事,我可饒不了你?!?p> “放心,絕不會。”
城南近郊,廢棄晶圓廠。
許興國絕不容許到手的獵物逃脫兩次。
沿樓梯緩步而下,腦后風聲乍起,他回身一削,可以任意改變身體形狀的他以手作刀,后發(fā)先至,將偷襲者斬成兩段。
駱繹落地后化為兩截雜草。
分身也有高下之別,許興國的分身,每個都有獨立的魂魄,實力與本體相差無幾,而駱繹的分身,不過是用替代物化形而成的殘次品罷了,實力只怕還沒有本體的十分之一。
所以這場分身之戰(zhàn),從一開始就是不對等的,與其說是戰(zhàn)斗,不如說是貓鼠游戲,許興國想不到對方有任何贏的可能性。
不,或許他壓根就沒想過贏。
許興國念頭一轉,這種四處逃竄的游擊打法,看起來更像在拖延時間。
等援兵嗎?
不太像,如果回收局知曉他在這里,以潘閑的速度,他早就身首分離了,哪里需要等這么久?
難不成,他知道我們要在午夜行動,想把我拖在這里?
他看眼時間,離零點還有半個小時,這小雜種,該不會以為自己能夠堅持半個小時吧?
“嗯?”
蹲下身,湊近臺階上的那兩截雜草,熟悉的泥巴味撲面而來。
他撥動枯黃的雜草,露出夾雜在其中的一枚金黃色的扇形樹葉。
這是……
許興國撿起枯草中的那片銀杏葉,嘴角揚起一抹得意。
終究是嫩了點,這也是用替代物制造分身的壞處,稍不注意就會暴露藏身之所。不過是一片小小的樹葉,換做別人,未必注意得到,但絕逃不過他的眼睛。
“他發(fā)現(xiàn)了?!?p> “好?!?p> 和顏取下蒼鈴,搖出一柄晶瑩剔透的蛇形短匕,交到駱繹手里,囑咐道:“萬一我失控,把這個刺入我的心臟?!?p> “?。俊?p> “放心,我不會死。能不用就不用吧,雖然不會死,但會失去意識,那樣就幫不了你了?!?p> “開什么玩笑——”
駱繹盯著手里的匕狀物,他怎么可能將這種東西刺入她的心臟!
和顏卻不給他多說的機會,她關閉六識,霎時間,裙角和長發(fā)無風自揚,以她為中心,身周的落葉和枯草紛紛卷起,隨著氣旋螺旋上升。
駱繹面露驚色,他能夠清晰感覺到,某股強大而內斂的力量正在釋放,離她最近的他首當其沖,腳下一陣踉蹌,愣是被那無形的勁力推開一兩米遠。
他連忙穩(wěn)住身形,再看和顏,只見她身上的紗裙泛起柔光,裙身上的粉色刺繡竟似活了過來,正快速地變化著形態(tài),就像在進行某種復雜的解封儀式。
她擰起眉,弓起腰背,晶亮的瞳孔逐漸黯淡,柔美的臉部線條逐漸扭曲。
她并非第一次解除禁制,它也并非第一次試圖沖破牢籠。
每次都是一場痛苦且漫長的拉鋸戰(zhàn),對雙方都是。
“和顏!”
她忽然聽見他的呼喊。
“和顏,把手給我!”
她無法思考,下意識伸出手。
駱繹頂著風壓向她靠近,狂暴的能量如有實質,瞬間將他的衣褲割開數(shù)十條口子,血漬濺出,被風挾裹而去,轉眼便消散于無形。
他不管不顧,只望著那只因痛苦而微微變形的手,那只曾經給過他安心和力量的手,咬著牙靠近。
他不確定自己能否幫到她,但是,哪怕只能帶給她一點點心理上的安慰,他也想這么做。
還差一點了,只差一點了。
他奮力向前!
夠到了!
剎那間,風止。
和顏瞬間清醒,痛楚如潮水退去,她看著他,呆呆地眨了眨眼。
“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