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人團黃金瞳
隔日，許牧剛處理好丈八草繩，還未收起，便聽院外腳步聲近。
“賢侄！”
許牧聞聲從桌案后面站了起來，笑道：
“任伯父！”
任發(fā)看他面前的桌案上鋪了一層紅布，一條草繩規(guī)矩的盤放在上面。
而草繩之上，還用銅線、鐵線裹了一大截。
“咦？！
你這是……？”
許牧移到前面，擺手道：
“沒什么，準備些東西！
伯父你走的這么急，可是有事？！”
往常任發(fā)看過解木場之后，便是過來也是悠哉悠哉，不慌不忙！
更不用說，身邊肯定還會跟著個任婷婷，哪像現(xiàn)在這般，只身過來。
一人過來，腳步倉促，當然有私話要講。
許牧猜的一點都沒錯，任發(fā)道解木場聽起大匠們閑聊，講起了昨日之奇事。
找了個借口，把任婷婷支下，一個人過來探許牧的口風(fēng)。
“那個，聽說昨兒個，你往義莊弄了一口特沉的棺材？！”
許牧點點頭，一點也不好奇任發(fā)為什么會知道，可讓他感到疑惑的是，任發(fā)為何會關(guān)注這一口棺材！
難不成，任發(fā)會知道些什么！
不著痕跡的緩去皺了皺的眉頭，許牧笑道：
“確實有這事。
怎么，任伯父知道關(guān)于這口棺材主家的消息？！”
任發(fā)并沒有直接回答，“能不能帶我去看看那口棺材？！”
許牧正將桌案上的紅綢子裹起來的手，頓了一下，直直地看著任發(fā)，“任伯父，您這邊有什么猜測，不妨先跟我說一說，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如何？！”
“這……”
許牧沒有理會他的遲疑，將那團草繩用紅綢子卷起來，規(guī)整好！
任發(fā)踟躕了一會兒，看了看好整以暇笑吟吟看著自己的許牧，咬牙道：
“賢侄，這事我也有些拿捏不準！
原本打算看過棺材之后，確認一下是不是我曾經(jīng)見過的哪類！
若不是，便皆大歡喜！
可是萬一要是的話，那麻煩可就大了！”
許牧越聽越糊涂，感覺任發(fā)有點故弄玄虛的感覺，沒好氣道：
“任伯父，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任發(fā)看不耐的樣子，幽幽道：
“年輕人嘛，要時刻耐得住性子，你這……”
看許牧馬上就要甩手而走，他才打住話頭，“好好好，我說，我說！”
之前他瞧不上許牧，可許牧對待他的態(tài)度，也是一般，雖然禮貌有加，總有些距離。
以至于現(xiàn)在，兩人雖然已經(jīng)算是生意上的合伙人。
便是生意上，或者任婷婷的事上，許牧也沒有湊上去巴巴舔他！
咳嗽了一聲，任發(fā)這才道：
“我們做生意的人，走南闖北，東來西往，走過的地方遇到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
見過各種各樣的事情！
有那么一年，我親自帶隊去北邊走貨，也遇到了這么一口沉棺……！”
“北地邊塞，多是懸崖峭壁！
其中有這么一座朝陽峰，山壁多有鏤空石洞！
方外之人，改造石洞，居住修行，以避亂世！
其中，朝陽峰的里面，有一座懸空寺！
據(jù)當?shù)厝酥v，懸空寺在千年之前，剛開始住的是道士。
后面因戰(zhàn)亂荒廢，被和尚們用做了寺廟！”
“當年，我們一行人在山下露宿，有機會進了懸空寺參拜。
進去之后，方感嘆懸空寺真不愧是懸空寺！”
“從下山一洞口進入，瞪石階攀石梁，猶如向上鉆井洞，一層一層向山上攀爬！
每一次都鑿出了數(shù)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石洞，大部分都有人居住過的痕跡！
據(jù)當年的知客所講，鼎盛時期，整個懸空寺，在黑夜之中，那崖壁石洞的燈火，能夠照亮整個山谷！
可當時，已經(jīng)寥寥無幾人！”
“懸空寺的主寺，一直向上，過幽徑，在兩山相夾之間！
十分難尋。
無人帶路，根本想不到，它會在那個地方！”
“那時候的懸空寺中，除了供奉祭拜數(shù)尊佛陀雕像之外，還有兩尊道家的金身像！”
說著任發(fā)似乎又想到了當初看到的那一幕，“那兩尊金像，可非同尋常！
那可是兩尊包骨真身塑像！
據(jù)說，已有兩百年之久！”
許牧也吃了一驚，“包骨真身塑像？！”
包骨真身塑像，多見于佛、道兩教之中！
多是道院、寺院眾多的道士、和尚，坐化、圓寂之后，留下的肉身，經(jīng)過處理，按照坐化的姿態(tài)，塑成肉身金像！
稱之為包骨真身塑像！
供奉于道院、寺院之中，受萬民香火，以期得道、成佛！
“不錯！
據(jù)說，在旁邊一座正果寺的地宮之中，還有一尊包骨真身金像！
而且其來頭更大，在當?shù)匕傩罩?，老少咸知！?p> 雖然任發(fā)說的這些東西，一直沒有說到沉棺上面，可許牧也沒有打斷他的話，因為這些東西，許牧從未有聽說過！
聽個稀奇，也是不錯！
“哦？！
是誰？！”
任發(fā)神秘一笑，不自主的壓低了聲音，沉聲道：
“那位尊者，可是當年明朝末年，崇禎皇帝的皇子！
李自成破北京后，這位皇子趁亂出逃，逃到了那正果寺中！
后感召佛法，遂出家為僧！
正因為其經(jīng)歷過家國劇變，對于佛法佛理的領(lǐng)悟角度，總是不同于他人！
成就了大師之名！
在這位皇子圓寂之后，正果寺便將其包骨真身金像，放在大殿之上，接受萬民香火供奉！
只是后來聽聞，有人夜入正果寺，意欲對皇子的金身圖謀不軌！
未遂被發(fā)現(xiàn)，卻也全身而退！
后來因為這次的危機，正果寺便將其金身放入地宮之中！”
許牧聽得津津有味。
任發(fā)又神秘地問道：
“你知道，那人對皇子的金身塑像，圖謀什么，不軌什么？！”
許牧很給面子的搖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
可任發(fā)也沒有直接說，而是道：
“就在正果寺遭遇賊人之后的半月間，另一邊的懸空寺，也在某天夜里遭到了一些黑衣人的襲擊！
襲擊過后，懸空寺中，一尊包骨真身塑像，便不翼而飛！”
“唔~！”
許牧暗自思量，也未能琢磨出，那些人搶人家的肉身塑像，要干什么，能干什么！
“懸空寺丟了一尊包骨真身塑像的消息傳出，附近的寺院，連同周邊的百姓，全都炸了！”
“各寺院除了留守的僧人，還有無數(shù)的百姓，都在或是尋找，或是提供線索，對丟失的包骨真身塑像進行追查！
后來這事情驚動了當?shù)氐墓俑?，官面上的人也開始追查！
畢竟，當時影響太壞！
尤其在人們不知道，賊人為什么要搶包骨真身塑像，一時之間各種猜測，各種謠言滿天飛！”
“要不說，人多力量大！
事情發(fā)生之后的第三天，在出關(guān)的關(guān)卡處，攔下了一隊送葬隊伍！
當時有人發(fā)現(xiàn)，運送棺材的車轍，異常沉重，便生疑竇！
官府將其強行攔下之后，便有四五個人，持倒強行沖卡！
可在邊關(guān)之卡，本就有重兵把守！
那幾人不敵，只好棄棺退走！
關(guān)卡守衛(wèi)，還以為是一伙走私之徒。
一調(diào)查才發(fā)現(xiàn)，除了出逃的那幾人，剩下的全都是被雇傭來的人，什么都不知道！
待打開棺材之后，竟然在里面又發(fā)現(xiàn)了一具鐵棺！
再打開之后，才發(fā)現(xiàn)了里面一具干尸！
身上的袈裟，念珠皆在！
便想到了懸空寺丟失的那具包骨金身塑像！”
“后面懸空寺的人得信趕來，一瞧，果真就是！
只是，金身塑像的金漆已經(jīng)被全部剝下，便是整個身體，也不知道被用了什么秘法處理，沒有了原本坐化的姿態(tài)！
干尸的毛發(fā)，與指甲皆在變長！
隱隱有猙獰之感！”
“懸空寺的人將其運回去的當晚，半途之中，這干尸忽然尸變，從棺木中暴起傷人！
好在當時趕過去的皆是高僧，動用佛寶佛法，將其鎮(zhèn)殺！
更是就地一把火將其焚燒！”
“嘶~！”
許牧倒吸一口涼氣，看來，那些賊人，是想要將之祭練成邪物！
夠有手段的，三天的時間，便將一具高僧金身，搞成了具有攻擊性的邪物！
“當時，我們正好趕到關(guān)卡，見到過，那具廢棄的棺槨，與那具鐵棺！
上面的雕刻的紋飾，聽旁人說，那是金剛經(jīng)塔圖，還有佛門八寶圖！”
“我靠！”
許牧忍不住爆了一聲粗口！
這么說，義莊那副金棺里邊，也是那玩意？！
沒有理會任發(fā)的一臉不悅，許牧急切地問道：
“那后來呢，后來那邊的寺院還有沒有再丟東西？！”
任發(fā)聽許牧這么問，一臉驚訝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
許牧：……
“在我們從關(guān)外回轉(zhuǎn)之后，又路過那地方，便聽當?shù)厝苏f，存放在正果寺地宮中的皇子金身塑像，被人給搶走了！”
“想想我那時候行商，差不多已經(jīng)是十幾年前的事了！”
許牧還有些不死心，“后面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被重新找回來？！”
任發(fā)搖搖頭！
一臉凝重道：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
今天過來，聽到這個消息，腦海里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多年前，經(jīng)歷過的這事！
不過，這種事，應(yīng)該不會這么巧！
也許，我的擔(dān)心是多余的！”
許牧臉色難看，“冥冥之中有天意？！
太特么的巧了！”
深吸了一口氣，“管他呢！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說不定，就是過來送功德值呢！
大不了，有九叔擋在前面！”
掂了掂手上的紅綢子，“希望我準備的這些東西，夠用！”
向外走了兩步，回身對摸不著頭腦的任發(fā)道：
“走唄任伯父，你不是想去瞧瞧那棺材是什么樣么！”
“嗯？！哦?。?！
走走走！”
見了九叔之后，許牧將剛才根據(jù)任發(fā)的話，進行的猜測，做了詳解。
九叔聽完，看了看他的手里的紅綢子，沉吟道：
“你打算動手，有沒有把握！”
許牧笑了笑，“這事誰說的準！
還請九叔在一旁兜陣！”
“行，沒問題！”
秋生、文才也少不了湊過來看熱鬧！
問過文才，許牧也有些奇怪，昨天晚上，黃金棺并沒有什么異動。
任發(fā)看到黃金棺之后，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他還從未想過，竟然有人奢侈的用黃金鑄棺！
直到許牧發(fā)生讓大家往旁邊讓開一些，他才回過神來。
整個場地中央，黃金棺的兩側(cè)，許牧和九叔一左一右。
許牧將紅綢子都開，把那一截草繩，懸掛在場地中央。
打出手訣，“靈靈，地靈靈，弟子升起鐵圍城！
四面八方不現(xiàn)形，銅墻鐵壁萬丈長！
一根繩子丈八深，銅繩鐵繩加中心，不論金刀與玉剪，金刀玉剪不沾繩。
五雷邪法化灰塵，謹請南斗六星、北斗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疾！”
手訣一收，二指點出，那團草繩自在半空首尾相接，圍城一個圓圈，滴溜溜地轉(zhuǎn)動。
任發(fā)他們?nèi)嗽趫龅赝饷?，感受不到什么變化?p> 而同處于圈子中間的九叔，則明顯感覺，憑空生出了一道屏障，將內(nèi)外隔絕！
收起動作，許牧對九叔點點頭，“九叔，還請你打開這副金棺！”
這本是應(yīng)有之意，九叔沒有推辭，面對金魚，一套手訣打出，運起真氣，左右手拇指，狠狠地摁在魚眼之上！
許牧看得驚奇，不知道九叔為什么知道用這樣的方法打開！
“咔嚓！”
但聽機括聲動，棺材周身出現(xiàn)了一道縫隙！
順著這道縫隙，便很容易的分辨清楚，棺材蓋在哪兒！
不用九叔說話，許牧便拿出一把子力氣，將金棺蓋給取了下來！
回身時，九叔正皺著眉頭看著棺材里邊！
許牧湊過去一瞧，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這什么玩意？！”
之前以為金棺小，是因為里邊躺著的人，身形?。?p> 可如今開棺之后，才發(fā)現(xiàn)之前所有的猜測，并不準確！
現(xiàn)在呈現(xiàn)在二人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個“人團”！
那種手腳、身體，折疊在一起，那種跟球似的肉團子！
一個金黃色的人團！
許牧湊近了仔細瞧了瞧，這人雖然干巴了一些，比之前那個青松道人干巴多了！可跟干尸的形象比起來，倒要顯得生機得多！
身體四肢皆是一片金黃的顏色，看起來，也不像是燃料或者金漆！
似乎，就是一種本色！
許牧正看得仔細，忽聽九叔驚叫道：
“小心！”
他心中一驚，起身后視野放大，竟然對上了一雙白底黃金瞳的眼睛！
看到許牧望過來，眼珠子咕嚕嚕的轉(zhuǎn)動了一下，死死地盯著他！
許牧被這眼睛嚇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并未移開在棺內(nèi)的視線，分明看到了人團的面上，浮現(xiàn)了一絲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