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傷心
本以為文善會愿意和他入宮一塊見皇上,不料她拒絕了。
既然她這里不成,那就從靜王下手了。
靜王年過十八,十五歲封了王。
大晚上的,太子世都坐著馬車夜訪了靜王府。
那時的靜王正在聽安王翻著白眼叫:“哥,你大晚上把我叫過來,就是要朝我借銀子?我給你說,我沒有?!?p> 安王李世寧,十六歲了。
宮里有了太子,他們這些皇子滿了十五就都被封了王,出宮另居,給太子讓路。
靜王坐在那里,眉眼如畫,他說:“你去朝其他人借,能借多少是多少,天亮之前,至少要給我送六萬過來?!?p> 安王嚷嚷:“六萬,才六萬而已,你外面不是有許多銀莊,田莊,布莊,茶樓,書社,你會連六萬也沒有?”
旁人不知這背后的主子是他,他這個親弟弟還是知道的。
“周轉(zhuǎn)不開?!?p> 鬼才信,六萬就周轉(zhuǎn)不開了?
捐款幾百兩,下聘十萬兩,傳出去不好聽。
靜王忽然就橫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敢不去試試看。
安王非常不情愿,還想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我堂堂安王到處求人借銀,你這不是讓我難看嗎?!?p> “你到底去不去?”靜王聲音重了些,顯明了他再廢話,他就真火了。
“去去,你是我哥,你要給嫂子送聘禮我能不去嗎?”
造孽。
他滿心不樂意的去借錢了。
靜王讓他向其他人借,無非就是平日里與他們關(guān)系比較好的其他幾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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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打發(fā)走了,靜王這邊也沒閑著,下面的人已把府里的銀子一箱一箱的抬了出來,放在殿前。
他自己府里先準(zhǔn)備了四萬的白銀。
明個,這些就當(dāng)作聘禮送過去了。
正在這時,侍衛(wèi)來報,說是太子殿下來了。
這邊才通報完,那人就進(jìn)來了。
一看這滿屋子的箱子,疑惑,問他:“五弟這是作甚?”
他瞧了一眼來人,行了一禮,回他:“給靜王妃的聘禮?!?p> 這就讓太子世都很不開心了,臉色沉了沉。
靜王問:“太子深夜造訪,有何指教?”
太子世都瞧他氣定神閑,壓著心里的嫉妒,坐下,問:“有酒嗎?”
原來是來借酒澆愁的,靜王吩咐人備酒菜。
兩杯酒下去的時候,看著靜王那張悠閑的臉,太子世都忍無可忍的說:“你把文善還給我,你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你?!?p> 靜王面上微微怔了一下,道:“皇兄這是喝醉了?!?p> 太子世都又猛喝了一口手里的酒,認(rèn)真的道:“五弟,除了文善,你要什么,我都給你?!?p> 靜王面上已冷下來,語氣冷淡:“除了文善,太子想要什么,從我這里拿去便是?!?p> 太子世都耐心的循循善誘,道:“文善與我青梅竹馬,我一直都喜歡她,她也喜歡我,父皇不知舊情,才會給你們賜婚,你現(xiàn)在只要去和父皇說一聲,我們一起去說,父皇一定愿意收回圣旨,你也不愿意你靜王妃的心里一輩子喜歡的是我對吧?”
靜王就被這話氣笑了,他盡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保持風(fēng)度,用最柔的聲音說最誅心的話:“既然文善那么喜歡你,她遇著難處的時候,為什么第一時間找的不是你,而是我這個未婚夫?”
太子世都一怔,問:“她遇著什么難處了?”
他明明剛從那邊過來,也沒聽舅舅說過,更沒聽蔡文善提過一字。
靜王說:“家務(wù)事,就不好向太子透露了?!?p> 家務(wù)事,蔡家的事情倒成了他的家務(wù)事了,他不過才被賜婚半天,就以家人自居了。
兩人相視,靜王神態(tài)閑適,看似對他這個太子尊敬,分明就沒把他放在眼里。
為了女人,和他叫板。
太子世都有幾分惱意的瞪著他。
明明該是他的人,現(xiàn)在倒變成他要求人放手,成全。
靜王又道:“文善已是我的未婚妻,為了皇室的顏面,也為了你自己好,太子日后不要再去糾纏她了?!?p> 他站了起來,對外吩咐,說太子喝多了,讓人來扶他回宮。
這是下逐客令了。
太子世都不死心的站起來,逼近他道:“五弟,除了文善,你想要什么樣的美女,我都找來送給你?!?p> 他們又不熟,能有什么感情?
有什么好割舍不了的。
靜王說:太子慢走,不送。
他吼:“世焱,算我求你?!?p> 他一個太子,都這樣卑微了。
靜王臉色冷了下來,道句:“你去求皇上吧?!?p> 他轉(zhuǎn)身走了。
太子世都的人前來扶他,他揮手打開,他又沒有醉。
求皇上,他就去求皇上又如何?
太子世都咬牙切齒。
他心里清楚,皇上那里是求不來的,只會被痛罵一頓,對他失望。
可是,真的很不甘。
他守護(hù)的姑娘,就這樣成了靜王妃了?
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不像是真的。
太子世都一臉失魂落魄的離了靜王府,靜王世焱讓人備了馬,也出去了。
夜深,路上已沒了行人。
韋國公府,留下一盞長明燈。
蔡文善還坐在燭火下發(fā)呆,想起種種往事,惆悵后,她輕嘆口氣。
太子世都去而復(fù)返。
由于夜深了些,他沒有從正門過,也沒讓人報。
他自己翻墻進(jìn)來了。
耳房值夜的婢女睡得死死的,也壓根沒發(fā)現(xiàn)有人進(jìn)來。
蔡文善人在屋里坐著,怔了怔,以為自己眼花了。
太子世都坐在她面前,直問:“府上出了什么事情了?”
有什么難處是他不能知道的?
他不相信,她與他真的生分到此。
蔡文善搖頭,問他:“你怎么又來了?”
“我聽說府上出了事情,究竟是什么樣的事情,你寧愿去求靜王幫忙,也不肯告訴我?”
文善默。
聽他這話,好像是去找過靜王了,不然,這么一會功夫,他又怎么會知道自己有事去求了靜王。
感情用事了。
太子世都一臉受傷,問:“你告訴我,有什么難處是我不能為你解決的?”
文善有幾分的不忍,回他:“已經(jīng)解決了,太子殿下無須多想。”
太子世哀怨的看著她。
這一道賜婚,是把他們往日的情份都一起斬斷了。
他不能忍。
“善兒,我們私奔吧。”這是他此刻最真實的想法。
瘋了。
文善騰的就站了起來,有震驚,有抗拒。
私奔,她這輩子都別想回帝都了。
皇家不會放過她,拐走了太子,皇上會一怒之下牽連到她的父親母親。
至于靜王,給他戴這么一頂大的綠帽子,他更不會放過他們。
左右就是死路一條。
這一世,她是想守護(hù)自己的家人,是想太子好好活著的,不是再走一回前世的老路。
她狠著心表明立場:“我現(xiàn)在已是靜王妃,也請您自重,以后再不要說這話?!?p> 太子世都看著他,目光有著些許的絕望。
文善居然讓他自重。
她的心,不在他這兒了。
她看他的眼神,都不熱切了。
她眼里更多的是冷靜,都不像他所認(rèn)識的那個文善了。
他心里一痛,脫口說出:“與你相比,這個太子之位,我根本不在乎。”
蔡文善看著他,有幾分的恨鐵不成鋼。
兒女情長真的有那么重要嗎?比那么多人的性命還重要?
總有一天他會明白,只有保住太子之位,他才能為所欲為。
她盯著他,手按在桌案上,靠近他一些,低聲又有力的說:“如果失去了太子之位,你根本就沒有辦法保護(hù)自己在乎的人,太子殿下,我盼望你盡快清醒過來,只有保住太子之位,你才能夠為所欲為,去得你想得,要你想要,你莫要以為你這個太子之位坐得無比安穩(wěn),沒人搶奪,身為男兒郎,誰人不想醒掌天下權(quán),醉臥美人膝?另外,我提醒殿下一件事,元州賑災(zāi),你不要去,太子殿下只需安心待在宮里,跟著皇上學(xué)習(xí)政事即可。”
她不想他前去元州是怕他重蹈覆轍,前塵那一世,他去后就沒有再回來。
無法宣于出口的話,因著某種情緒,她終是說出口,只盼望太子世都不要辜負(fù)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他給的愛,她無法回應(yīng)。
容她用別的方式來回報他的深情好嗎?
太子世都怔了怔,看著她,仿若第一天才認(rèn)識她。
眼前的蔡文善,忽然就變得陌生起來。
“太子殿下快走吧,我這里不便久留?!?p> 她人已直了身,站得筆直,是他從未見過的陌生。
太子世都站了起來,看著她,恍惚了一下。
見他還站著不動,她抬步往外走,拉開了門。
太子世都幾時被人這般對待過,他是一國的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忍無可忍的,他往外走,身后立刻傳來她關(guān)門的聲音,順便把門拴給上了。
真讓人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