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心懷鬼胎之流
天云亦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只因眼前另有一樁糟心事找上了門。
小測過后會休沐一日,留與司業(yè)閱卷之用。
今日不用去國子監(jiān),天云便翻起了醫(yī)書,如今她對針灸很是感興趣,便讓另一個大丫鬟異畫,縫制了個等身人偶,在上方將各個穴位標(biāo)出來,更加方便記憶。
她正翻著書,靈棋在門外輕敲了兩下稟報道:“姑娘,于姑娘過府來了,此刻正往姑娘院里走呢?!?p> 天云對這位于姑娘并不陌生,在原身的記憶中,這位于姑娘便是她傾訴慕艾心事的聆聽者,也是為數(shù)不多,知曉她對二殿下的心意之人。
更是原身收藏二皇子貼身之物的渠道,亦可說是中間商!
于嵐是翰林院修撰的三女兒,也是于善睞的父親御史大人的旁系,兩家關(guān)系并不親厚,她也并非是正室所出的嫡女。
翰林院修撰屬六品官,俸祿本就不高,加之她是庶女,原也不得寵,每月的月例銀子都少得可憐。
于是她便把心思動到了人傻錢多的原身身上,以有辦法得到二皇子貼身之物為由,每回來都是帶著原身給的大把銀子走。
隔天再給她帶些什么手帕,腳蹬這類含糊不清的,根本看不出是誰所用過的東西來。
原身便也傻傻的相信了,對這些東西視若珍寶,每每收到都歡欣不已。
根本不曾察覺到這其中的蹊蹺之處,于嵐一個深居閨閣、不得寵的庶女,是如何能有辦法得到一個皇子殿下所用之物的?
來人行至門口便嚷開了,連門都未敲,徑自入內(nèi)。
“天云,聽說你考上國子監(jiān)了,可是上官大人買通了關(guān)系將你送進去的?”
于嵐越發(fā)自得起來,雖依仗著天云給的銀子度日,卻絲毫不害怕她因為這樣的嘲諷便與自己絕交。
畢竟自己的手中還握著她的命門!
天云倚著軟榻并未起身,只將醫(yī)書翻過一頁,啟唇淡淡道:“想是你還未有資格考測,不知其中的秘辛,國子監(jiān)可無買通一說?!?p> 被她諷刺回來,于嵐暗含嫉妒地剜了她一眼,幾日不見竟又變美了許多!
盡力平緩著語氣道:“你能進國子監(jiān)也無甚了不起,我堂姐姐于善睞也在里頭,聽說這次繪畫小測還得了前三甲的名次。
你呢,不會是最末一名吧?”
說罷,她又恢復(fù)了洋洋得意之態(tài),仿佛得了前三甲之人并非于善睞,而是她自己。
天云瞧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她從何處得來的優(yōu)越感,旁人的成就與她有何干系么?
“名次還未出來,我也未可知。”又說:“你堂姐姐又是從何得知?”
進了國子監(jiān)又能如何?
與天云交好這么久,于嵐早已知悉了天云的底細,頭腦簡單又不喜用功。
書畫方面更是七竅通了個六竅——一竅不通。
定是考了最末等,不好意思提及罷了。于嵐白眼一翻,也不等她招呼,徑自在纏枝牡丹菱花鏡前坐下:“每回都是如此,這一回也不會例外。我堂姐姐畫藝出眾,少有敵手,左不過是與那穆瑤之爭個高低罷了?!?p> 手指不老實地在那些華美名貴的首飾上滑過,眼神里帶著不可自抑的貪婪與嫉妒之色。
上官天云真是好命,仗著家中只有她一個女兒,受盡了寵愛,什么好東西都往她這院子里塞!不像自己,父親官位低,生的女兒又多,足足有七個之?dāng)?shù),從小便不受重視。
若是這次能夠幫到堂姐姐,父親在本家也能掙個臉兒,到時候何愁父親不會看重自己?
于嵐這么想著,唇角勾起,眸中閃過一絲勢在必得的微光。
天云一看便知,她要開始作妖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聽她趾高氣昂道:“我探聽到了,有件二皇子用過的膝臥瓷枕正尋買主呢。這次可是二殿下日日枕在身下之物,價位較之從前那幾樣,得再翻個幾翻,沒個兩千兩銀子怕是下不來。
你自去籌籌吧,我給你兩日時間。”
說罷,拾起一只金廂瑪瑙垂蓮流蘇簪,插入自己發(fā)髻中。
等會離開時順手牽羊便是,反正她此時該是欣喜若狂想著如何籌錢了,定注意不到這些的。
從醫(yī)書上掀開視線,天云眼眸清亮,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
便將書放在榻上,蓮步輕移到她身旁,將她戴上的簪子取下來放歸原處。
“這簪子不襯你,倒顯得你的膚色更加黝黑了?!?p> “你!”皮膚黝黑一向是于嵐的逆鱗,因她少時貪玩成性,沒少被主母整治,每日正午都需暴曬在太陽底下罰跪,這才被曬得黑不溜秋。
被戳到痛處,她憤而起身,怒視著天云道:“你若是這般態(tài)度,就休怪我將那瓷枕讓與旁人!”
此話對于她來說,可是致命的絕殺,于嵐環(huán)胸抬頜道:“你可要好好想想清楚,這次的瓷枕可是當(dāng)之無愧的,殿下最貼身之物,錯過這次,下次再想要可就沒有機會了?!?p> 天云櫻唇一彎,露出一點略帶深意的微笑。
“那便讓與旁人吧,若是兩千兩銀子買個別人用過之物,我倒是覺得不劃算?!?p> 于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天云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那可是二皇子殿下,怎會是你口中的別人,你可別忘了當(dāng)初你日日在我耳邊,說你是何等戀慕殿下的!”
靈棋奉了茶水上前來,聞言便是一怔。
姑娘早已變了心意了,于姑娘竟還不知?
天云端起茶抿了一口,才不急不緩道:“漫說我如今已經(jīng)不再愛慕二皇子了,即便是如此,你又如何佐證,這瓷枕真是二殿下用過之物?”
“這…這這……我…我……”沒在意她前半句說了什么,于嵐囁嚅了半晌,心下驚疑不定。
她怎變得如此聰慧了起來,又伶牙俐齒,竟被她給問住了。
難道她已識破了不成?!
她最是頭腦簡單,不不會的,不要自己嚇唬自己。
于嵐梗著脖子,虛張聲勢道:“我堂姐姐與二殿下關(guān)系那般親密,我想要個瓷枕又有何難?你別是出不起價反倒在此質(zhì)疑起我來了?!?p> 語落,便見天云輕笑起來,似一潭死水被注入了靈氣一般,驟然瀲滟明媚起來。
她笑道:“我出不起價?我只是不想把銀錢白白送于你這樣的人罷了?!?p> 畢竟少年可是說過了,家財萬貫也沒必要白白花這冤枉錢。
似是想起了什么,天云又補充道:“以后也不必再來找我,賣這甚么勞什子貼身之物了,如今我已然變心,不會再執(zhí)著二皇子,與他有關(guān)之物便沒必要再來我眼前分說?!?p> 說罷再不管于嵐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復(fù)又拿起醫(yī)書,研究起了百穴之位。
當(dāng)我還是原身那個傻姑娘么,叫你利用,受你白眼,臨了還要將銀錢白白送到你手里。
天云暗嘆一聲,只可憐傻姑娘入京以來,唯一交好的這么一個“閨蜜”,竟也是心懷鬼胎之流。
于嵐腳一跺,惱得面色脹紅,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怎地說變心就變心了?這下可如何是好?
來時她信誓旦旦在堂姐姐面前承諾,定能拿出一千兩銀子助她前往滬陽賑災(zāi),所以才會向天云叫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價。原想在正房面前長一回臉,如今倒好,反倒害父親丟了臉面,今日回去少不得又要挨嫡母一頓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