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蘊醉醒來的時候,正躺在溫暖的被褥里。
她翻了個身,看向臥室的窗外。四樓,不算太高,能看到一排金黃的楓樹。風吹來,金色葉子像是蝴蝶,在空中旋轉(zhuǎn)著起舞。
“醒了?”左凜站在門口問。
“嗯?!卑滋N醉仍然有些疲憊。
來自柳城的傷口橫亙在她的心中,怕是很難再消散了。明明想要全部忘記的……再也不想回去……可……
“找人查到了。柳城的奶奶是慢性腎炎,已經(jīng)治好了。至于你弟弟,沒法查到地址,應(yīng)該是他的母親想要保密?!弊髣C說。
“嗯?!卑滋N醉回答。
“還不開心?”左凜問。
“開心啊。”白蘊醉回答。
“我不喜歡別人騙我?!弊髣C淡淡的說。
白蘊醉沉默了。
左凜離開房間,只剩下白蘊醉一個人望著窗外的楓葉發(fā)呆。
左凜其實根本就沒有找人去查,只是僅僅欺騙著白蘊醉罷了。
他手里拿著裝著冰水的杯子,眼中是十分凌厲的光芒。他喜歡控制一切的感覺,希望全世界都變成他的玩具。
他并不想白蘊醉回到柳城,他只想白蘊醉成為他一個人的私有物品。
左凜有過無數(shù)個女朋友,那些女孩因為各種原因迷戀于他??墒亲髣C唯一的目的,只有掌控。他奇怪的安全感,全從掌控中獲取。
人是危險的,只有任自己擺布的玩具才是安全的。對左凜來說,這世界上最好的玩具,是有著溫存的、說著情話的、也正是和他交往過的那些女孩們。
可是左凜從來不奢望有人會愛他,他只會和每個女孩拉著勾說——“要永遠喜歡我?!?p> 不是愛。
沒有人會愛上這樣的人的。
左凜自嘲的想想,這個世界上的人都乏味??墒钦瓶刂鴦e人的樂趣,確是寂寞中的一點火光呢。
過了半響,左凜拿了一盒馬卡龍走進房間,看著發(fā)呆的白蘊醉說:“吃點甜的?說不定心情會變好?!?p> 白蘊醉看著左凜手里精美的盒子問:“里面是什么?”
左凜坐在床邊,修長的手指打開盒子,十顆光彩艷麗的馬卡龍?zhí)稍诤凶又?,飽滿誘人。
左凜挑了一顆粉色的,遞向白蘊醉。
“張嘴。”左凜帶著溫柔的命令。
白蘊醉張嘴,吃下了一整顆。過分甜了,甜到發(fā)膩。是她曾經(jīng)沒有糖的青春中最渴望的滋味??伤肫鸷网澴釉谙奶斐赃^的橘子冰棍來,那樣清新的甜味,帶著夏天的晚風的記憶……
馬卡龍如此濃稠強烈的甜味,像是白蘊醉如今所享受的物質(zhì)生活。
她總是說:“左凜,你不能總給我買東西?!?p> 左凜說:“是你的?!?p> 在左凜的意識里,早已經(jīng)把白蘊醉劃為了自己的所有物。給貓貓狗狗花錢,不過分吧?可白蘊醉從未感受到這一點,只是把這些都感知為愛意。
危險的愛意,讓人麻痹,難以察覺。
“不開心的話,對我傾訴一下?”左凜還是那樣紳士,拿出紙巾擦了擦白蘊醉的嘴角,帶走了某些粉色的碎粒。
“沒事了,我想通了。鴿子是去了更好的地方,他媽媽虧欠他,他應(yīng)當擁有這樣的人生。就算,忘了我這個姐姐也沒事?!卑滋N醉說。
“很對。”左凜表現(xiàn)出肯定的語氣。
可是白蘊醉笑不出來,又問:“那奶奶,真的沒事嗎?”
左凜俯身過來,把白蘊醉抱在懷里說:“真的沒事,你不信我嗎?”
白蘊醉搖了搖頭,她不是不信,只是擔心。
“等過一個月,奶奶也會被接去英國。”左凜說。
白蘊醉震驚的問:“為什么?”
“楚鴿的母親做的決定。”左凜說起謊話來輕描淡寫。
白蘊醉沉默著,好似牽掛一瞬間變成了粉末,在回憶的洪流中飄蕩著。
“蘊醉,你還是尊重他母親的決定吧。不要再去打擾他們了,畢竟他們才是一家人。”左凜哄孩子一樣輕輕拍打著白蘊醉的后背說。
白蘊醉想起十歲的楚鴿曾打著一把傘朝著自己追來,對她說:“蘊醉姐姐,我的家就是你的家?!?p> 兒時的話語,卻鏘鏘有力。
“可是鴿子說,他的家就是我的家。”白蘊醉似乎在辯解著什么。
“別幼稚了小蘊?!弊髣C愈發(fā)溫柔起來。
“其實你只是在打擾他們?!彼f。
“沒有我,他們的確會生活得更好?!卑滋N醉想起那些酸澀的往事,內(nèi)心的自信越發(fā)稀薄。
如果不是如此,為何鴿子連去英國上學都不和自己說呢?
大概,鴿子也和自己一樣,想要逃離那座小城吧,逃離這蒼白無力的青春。
回想起過去的生活,實在是太苦澀了。
他沒有理由不離開。
他應(yīng)該高高翱翔。
白蘊醉如是想。
她也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