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蟒魔
“嗷吼！”
短促地嘯叫響過蘇塵的心魂。
‘犬神’隨這一聲吼嘯，化作一道利矢，猛沖向蘇塵。
他心中駭然，未能及時(shí)作出反應(yīng)，眼看犬神所化的黑影撞中了‘自己’，視野忽然模糊了一瞬！
瞬息過后，他因吃了顆鬼靈丹而清明些許的神魂，在此刻好似又昏冥如初，頭腦渾噩。
同時(shí)，左掌心又有森冷寒意爆發(fā)。
那條手臂不受蘇塵控制地緩緩抬起。
蘇塵匆匆一眼，看到掌心里漆黑漩渦瘋狂轉(zhuǎn)動(dòng)，犬神那顆皮毛暗金、遍布紫青紋絡(luò)的頭顱從中探了出來！
它勉力抻著脖頸，有壯碩肌肉的胸膛跟著‘?dāng)D’出了蘇塵掌心的漩渦。
兩只血淋淋的前腿隨即爬出，以虛空為著力點(diǎn)，令自己的后半身也擠出蘇塵的左掌心！
犬神四蹄踏足虛空，肩高能到常人腰身，四爪上不斷滴落鮮血，散溢在虛空中，不知是何緣故所致，它的身影隱約扭曲，似有重影。
蘇塵看著這頭降臨在現(xiàn)世里的陰神，一時(shí)間目瞪狗呆。
他親眼看到了犬神擠出自己掌心的整個(gè)過程。
但哪怕再看一遍，他也想象不出，一頭肩高跟藏獒相當(dāng)?shù)墓?，是怎么從自己的掌心擠出來的？！
它出來干嘛啊！
這時(shí)，一陣腥臭氣息涌入蘇塵的鼻間。
他循氣息向?qū)﹂T的墻壁看去，頓時(shí)明白犬神為何主動(dòng)撲出！
石墻上，倒映著一道扭曲粗長的影子。
順著那道影子朝上看，就能看到一條遍身赤紋、長滿肉瘤的蟒蛇盤繞房梁，陰冷的蛇瞳盯著蘇塵這邊，蛇信不時(shí)吐出。
虛空中，有蘇塵看不見卻能感知到的‘風(fēng)’集聚向蟒蛇。
令它周身肉瘤更加膨脹。
那一陣陣掠過蘇塵體表的‘風(fēng)’，或陰冷；或酷寒；或讓肌體生出被腐蝕般地痛；或腥臭得讓人聞之欲嘔！
與此一陣陣‘風(fēng)’相比，犬神從蘇塵身旁掠過，帶來的風(fēng)氣反而讓他覺得清新干凈。
“嗷吼！”
“嘶——”
兩道身影猛然交戰(zhàn)，墻壁上的影子混作一團(tuán)。
大蟒游曳，圍著犬神不斷變幻方位，蛇頭如弓般后拉，之后如疾風(fēng)驟雨連攻犬神！
犬神相比大蟒，明顯笨拙許多。
它在狹窄屋室內(nèi)也無法展開身形，雖然撲出之時(shí)氣勢十足，但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數(shù)度主動(dòng)發(fā)起進(jìn)攻，都被大蟒輕易化解，此后余力耗盡，便不斷被大蟒攻擊得逞！
過去幾個(gè)呼吸的時(shí)間，犬神身上已被撕開數(shù)道傷口！
它的形體更加模糊，重影一層疊著一層！
與它落入下風(fēng)相對，蘇塵亦是愈發(fā)頭昏腦漲，眼前的情景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耳朵聽到的聲音也是忽遠(yuǎn)忽近。
這情況卻比他未服用鬼靈丹前更糟糕！
我的房間里怎么會(huì)有這樣大一條蟒蛇，先前檢查明明沒有發(fā)現(xiàn)？！
蟒蛇分明是要吃我，犬神則是在護(hù)我。
可惜它比蟒蛇還是弱了許多，只能為我爭取些逃跑的時(shí)間——可惜我這老胳膊老腿，想逃也逃不掉……
“你得支棱起來啊，犬神！”
蘇塵在心中大喊。
頹勢如雪崩的犬神，像是聽到了蘇塵內(nèi)心的呼喊，周身忽地騰起一層血光，包裹著它驟然沖向大蟒，速度比先前快了二三倍不止，赫然是發(fā)起了決死一擊！
蘇塵眼前一切都漂浮旋轉(zhuǎn)起來，一瞬間頭痛欲裂！
他終于明白：犬神發(fā)起的每一次沖擊，都與自己的神魂息息相關(guān)！
自己支棱不起來，它也就軟趴趴地沒有氣力。
“咬死它！”
蘇塵心中怒吼，順手把最后一顆鬼靈丹拍入口中。
丹丸入口即化，一股清涼津液劃過喉線，在四肢百骸內(nèi)蕩漾開來，蘇塵的神魂因此一霎清明，精神飽滿。
此后，與蘇塵似乎神魂相連的犬神渾身血光化作熊熊惡火，已近模糊重影的體形猛然凝實(shí)，血盆大口一瞬間咬住了蟒蛇的身軀，繼而奮力甩動(dòng)頭顱，要將蟒蛇撕扯粉碎！
“嘶嘶——”
蛇眸陰冷依舊，沒有絲毫情緒。
大蟒蛇頭游曳半空，蛇尾擺動(dòng)，蛇身順勢層層纏繞犬神的頭頸！
將犬神頭頸纏繞密室的蛇身，不斷收縮發(fā)勁——空氣里便響起了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聲！
犬神猛烈甩頭掙扎，兩只前爪連連抓撓纏繞頭頸的蟒蛇！
終于，大蟒也忍受不了犬神拼命掙扎之下，為己身帶來的創(chuàng)傷，蛇身游曳，松開了交纏著的犬神頭顱。
犬神經(jīng)此番重挫，形體虛幻至極。
頭頸更被蟒蛇絞纏得不成樣子。
隨著蟒蛇尾巴重重抽打在它身上，它化作了一束血光，倏地投入蘇塵的左手掌心之中。
蘇塵臉色慘白。
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已經(jīng)斷裂。
犬神敗北更消耗了他巨量的神魂之力，以至他頭腦再次昏沉，眼中景象變得混沌。
若非大蟒自身特有一股腥臭氣，他幾乎無法分辨大蟒所在方位！
他一只手臂撐著床板，屁股向后挪動(dòng)，背部緊緊抵靠著墻壁，試圖冷靜下來思考對策，然而擂鼓般的心跳好似就在耳邊，讓他根本冷靜不了！
腥臭氣裹著陰風(fēng)，一陣一陣地灌入蘇塵鼻孔。
大蟒在他左右游曳，忽近忽遠(yuǎn)，尋找一擊斃命的機(jī)會(huì)。
蘇塵已近絕望。
預(yù)備推運(yùn)諸天生死輪，和這頭蛇魔同歸于盡。
這時(shí)，一陣交談聲傳入蘇塵耳際，由遠(yuǎn)及近……
“你真未從那個(gè)老人身上感應(yīng)到異常？”冷漠女聲問了一句。
虛海的聲音隨之響起，回答那女聲的問題：“他生氣垂危，確是一個(gè)尋常老人家，師兄，我對生死之氣感應(yīng)靈敏，不會(huì)出差錯(cuò)的?！?p> 那女聲嗤地笑了一聲，又道：“你也知自己對生死氣息感應(yīng)靈敏？
你素來親近之輩，多為棺材里的尸體。
如今卻對一個(gè)還活著的老人起了親近之心，還主動(dòng)為之向我求取‘五敗湯’，虛海，你不覺得奇怪么？”
虛海不語。
那女聲卻是得理不饒人：“你生于泥牛河，本是一頭淤泥里反生的僵尸。
無父無母，絕斷前事，本性親近墳冢、荒地、死尸等一切飽含死氣之物，又怎會(huì)與常人共情？
還親近對方到了如此地步，一副鬼迷心竅的模樣！
那老人說不定就是你的同類！
也是一頭僵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