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無人問津
一行人離開皋狼山脈直奔海昌縣,聽張陽平道,吳道長七日前就離開了海昌,讓墨九重出來后回?zé)o崖山。
眾人休息一夜,次日一早,見過張開濟(jì),聽取了天地會在南疆的發(fā)展。
天地會此時已經(jīng)在江湖上一統(tǒng)南疆地下勢力,門人人才濟(jì)濟(jì),聲勢浩大。
不過,張開濟(jì)的目的并不是做黑道皇帝,還是一心為墨九重鋪就后路,所以在官面上,天下會此時還名聲不顯。
墨九重十分滿意,讓其向青龍國方向逐漸靠攏,盯著那邊的探子,隨時準(zhǔn)備報效國家。
張開濟(jì)嘿嘿一笑,“大公子,這邊的事情我已經(jīng)搭理妥當(dāng),你問問太保,什么時候讓我回去侍奉他老人家???”
“在這里當(dāng)大佬不好嗎,吃香喝辣一呼百應(yīng),為什么非要回墨府?”
張開濟(jì)笑著聳肩,“這江湖上的營生現(xiàn)在看起來風(fēng)光,其實也是把腦袋懸在褲腰帶上,一不小心,下面那些心懷叵測的人就想著上位。
當(dāng)大佬難??!”
“這樣,你先把天地會做到全國各地,在各府分立堂口。到那時,我會和父親商量的?!?p> “公子,這樣不好吧!你這是逼著我不能見光?。 ?p>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墨九重收斂笑容,喚著張開濟(jì)以前的稱呼,“小六哥,上次我父親下獄的事你應(yīng)該清楚吧!”
他嘆著氣,語調(diào)中帶著滄桑,“自古伴君如伴虎。父親現(xiàn)在權(quán)盛一時,誰知什么時候就會引起蒼帝的猜測。
你也知道,這些年我賣瘋裝傻做惡人,為的就是讓蒼帝降低對父親的警惕。
可如今不同了,墨殊逐漸長大,而且看他的天資,以后絕不是泛泛之輩。
一門兩大權(quán)臣,怎么看都不會有什么好下場。我琢磨著給父親說說,再過幾年,讓他從權(quán)力中心退下來,帶著我們回老家。
等家弟長大,他若是想要入朝為官,再讓他憑本事去考,若是不想入朝,做點別的挺好。就是做個富家翁,也能保一輩子平安?!?p> 張開濟(jì)點著頭,“正是如此。有太多人覬覦太保的位子,上面又有蒼帝盯著。
墨府現(xiàn)在走的看似陽光大道,實則兩邊都是深淵,一不小心就會萬劫不復(fù)。
公子,你說的很對。
我明白了,墨太保為什么允許我離開墨家在外面建立天地會了。你就放心吧!待他日太保衣錦還鄉(xiāng),若有宵小之輩想行那不義之事,我一定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p> 對話進(jìn)行的很愉快,兩個聰明人說話,那更是點到為止。
這個話題兩人都沒有再往下深究,又聊了些風(fēng)花雪月,張開濟(jì)起身告辭。
張陽平安排了眾人宿食,第二日便啟程前往無涯山清虛觀。
銅鈴聲中,七八兩馬車在官道上迤邐而行。
路邊兩側(cè)是起伏的麥浪,一望無垠,蔚藍(lán)的天空中飄著幾朵白云、
墨九重貪婪的呼吸了一口帶著田野芬芳的氣息,在皋狼山脈的日子里,很少有這種讓他感覺到似乎回到上輩子家鄉(xiāng)的感覺。
無涯山距離南疆很遠(yuǎn),一行人至少走了兩個月,才堪堪抵達(dá)。
站在當(dāng)初第一次搭乘吳道長飛劍的山頭上,遠(yuǎn)處的無涯山氣勢宏偉,連綿不絕。
在蒼翠如染的群山之中,依稀露出幾角金碧輝煌的建筑。
墨九重知道,那是重建后的道觀,師父、二師兄、三師姐,都在那里。
他的心情突然間變得急迫起來,一個身著白裙溫柔可人嘴角總是帶著淡淡笑意的女子面容悄然出現(xiàn)在他的眼前。
“師姐...”
喃喃的自語一聲,想起師姐對自己的照顧,想起她平時溫柔的微笑,墨九重的心就更加急切,恨不得肋生雙翅,現(xiàn)在就飛到清虛觀。
揚起馬鞭在前方的駑馬身上重重一鞭,兩匹馬仰頭長嘶一聲,沿著山路慢跑起來。
...
清虛觀新建的大殿中,地面以青石鋪就,兩側(cè)各聳立朱漆拱柱八根,其上用金漆寫著道門箴言,內(nèi)部寬闊。
與此相對應(yīng)的是,旁邊的偏殿中裝修精致典雅,中央大案上燃著禪香,在后屋里,坐著尷尬的吳道長,旁邊是令慧道長,而柳軒和謝嵐侍立在側(cè)。
除過這四個人,龐大的道觀空無一人,甚至沒有燒火工。
“吳道長。”
令慧道長看了在一旁規(guī)規(guī)矩矩侍立的男女,喚了聲,“你莫要灰心,一定會有人來拜師學(xué)藝的。
道門選徒還有幾天時間,倒時要是來的人多,你總得雇傭些燒火工吧!
要不然靠謝嵐一人,如何忙的過來?”
她看著面部失去血色的女子,心中為她的病情嘆息。
是個好苗子,可惜天生病體,病情痊愈之前,身上修為再難進(jìn)一步。
“哎,令道長言之有理??墒?..可是距離開山門只有兩天了,到現(xiàn)在為止,還沒有一個人來此?!?p> 吳道長表情憂郁,又有些憤慨,“甚至連個上香的都沒有。難道,縱使我清苦一生,也無法恢復(fù)宗門當(dāng)初興旺了嗎?”
空蕩蕩的山門,令慧道長縱有千萬句安慰的話,面對現(xiàn)實,也一句都說不出來。
翻修后的清虛觀不可謂不壯麗,但底子太薄,就憑這四名弟子和一個老頭...
四個劍客境和一個劍俠境,就想撐起一個小宗門,談何容易?
想了半晌,令慧道長道,“吳師兄,你也太過執(zhí)迷,以你的修為,來我們天昌宗至少是個長老。
如今,天昌宗門下弟子數(shù)千,劍客境四百于人,劍俠境也有十二人。
而宗主羅天真人更是半步劍豪。
你若肯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地位肯定在我之上,而且,你的四個徒弟也會有更好的修行資源?!?p> 令道長情真意切,并沒有半分炫耀的意思,聽在吳道長耳中時,卻覺得分外刺耳。
是啊!
清虛觀已經(jīng)完全沒落,就算在玄武國廣撒網(wǎng)發(fā)傳單,也沒前來拜師的弟子。
反觀距離不遠(yuǎn)的天昌宗,每隔幾年開山門,大批的凡人擠破腦袋想要進(jìn)去,與此對照,吳道長簡直恨不得撕裂地面,找個縫鉆進(jìn)去。
但是,想起師父張鶴道長當(dāng)初的遺志,“為師努力了一輩子,看來沒什么希望了。
如今,觀中只剩你我二人,你若有心,便接下這千斤重?fù)?dān),想辦法將清虛觀發(fā)揚光大吧。”
那一天,張鶴道長羽化登仙,只留下年不過三十的吳道長淚流滿面,空守破敗不堪的道觀。
當(dāng)時,他立下宏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將清虛觀發(fā)揚光大。
二十多年過去,清虛觀依舊是荒草連天,破磚爛瓦,幸而收了墨九重這個弟子,又得到墨太保的一系列照顧,才勉強(qiáng)有了今天的局面。
只可惜,心比天高,命比紙薄。
縱然辛苦一生,也依然落得如今這個局面。
不過,要讓他離開清虛觀,轉(zhuǎn)投其他山門,那絕對不可能。
“靈慧師妹,多謝你的照顧。只是,我吳道玄,生是清虛人,死是清虛鬼?!?p> 令慧心中不忍,接著勸道,“吳道長,當(dāng)初你我二人相識之時,你的實力比我強(qiáng)很多。
以當(dāng)時清虛觀的資源,如何比的上天昌宗的資源。
你我相識一場,我實在不忍看你蹉跎歲月。
你的天資遠(yuǎn)勝于我,可現(xiàn)在我已是劍俠八重,而你只是劍俠四重。
為何,只因我身后資源充足,而你,只能靠自己。
若你能加入天昌宗,憑你的資質(zhì),宗主一定會重點照顧,倒時超越過只是時間問題,重要的是,不會浪費上天賜予你的天賦?!?p> “是啊,這很誘人。即便我常年誦讀靜心經(jīng),想起此事也覺得心中灼熱。”
吳道長緩緩起身,聲音平靜,“但是,我這個人,天生就有些執(zhí)拗,打定主意的事,就是八頭牛也拉不回來。
令慧師妹,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此事從今以后,休要再提?!?p> 他語氣柔和,態(tài)度卻極其堅定。
令慧道長長嘆息一聲,臉上的光澤都變得有些暗淡。
吳道長好像沒看出她的變化,接著道,“只是,我這幾個弟子,都是天賦極高之人。如果八月十六,依然無人來拜師,我想請你帶他們回山?!?p> “師父!”
“師父!”
此話意思明了,羅靖和謝嵐聽后心中難過,連忙跪倒在地,道,“師父,我也生是清虛人,死是清虛鬼。
這輩子,只認(rèn)您一個師父。”
吳道長看著心愛的弟子,緩緩搖頭苦笑,“傻孩子,你們也看到了,清虛觀根本不可能招到弟子,也不可能發(fā)揚光大。
留在這里,只會限制你們的未來。
令慧道長是我的至交好友,跟著她去,不會虧待你們的。”
看到這一幕,令慧心中極其酸楚,想起當(dāng)初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道人舉手投足間都有種大家風(fēng)范,令人悠然神往。
可如今,只是個垂暮老人。
變化之大,一下子就令她的心揪了起來。
而發(fā)覺師父心灰意冷,羅靖陰沉著臉,跪在地上不起,旁邊是哭的梨花帶雨的謝嵐。
“師父,清虛觀一定會繁榮昌盛的,有九重在,一定會有辦法的。你千萬不要趕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