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某一定能抓住李長安
“兄長,相爺這是不滿了嗎?”
夏山看向眼前多年未見的親弟弟夏水。
自去了安西之后,他兄弟二人已經(jīng)有不少年沒有團聚了。
看著和當(dāng)初有著天壤之別的弟弟,夏山就覺得自己當(dāng)初選擇遠(yuǎn)去安西的決定沒有錯。
相爺很守信用,自己去了安西,夏水就在相府的安排下,慢慢的成為了長安城中一方梟雄人物,執(zhí)掌火狼幫,管著長安城街面上大大小小的江湖事。
看著夏水臉上的擔(dān)憂,夏山搖搖頭:“相爺那是何等人物,若是不滿的話,何須還將某調(diào)回南衙?!?p> 夏水張張嘴,想說的話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這些年背靠著相府,雖然他帶著火狼幫發(fā)展的不錯,但也正是因為接近相府,夏水知道很多兄長不知道的事情。
相爺并非是良善之人??!
兄長久在安西軍中,想必都是直來直往,沒有那么多的彎彎繞繞。
夏水想著,不由的笑了笑道:“那李長安的容貌,我已讓人傳下話,長安城各處城門都有咱們的人盯著。”
李長安!
那個被自己一路追殺五千里,都沒有死掉的隱患!
聽到李長安的名字,夏山的臉色陰沉了下來,他抓住夏水的雙臂:“一旦發(fā)現(xiàn)李長安的蹤跡,立即讓人報過來!”
夏水點頭道:“兄長這口惡氣,定然要讓你出了。”
“某一定要親手抓住李長安,將其帶到相爺面前!”夏山目光堅定的發(fā)誓。
似乎是此刻只要李長安站在他面前,他就能上前將其生吞活剝了。
夏水面帶微笑,反手抓住兄長的手腕:“多年未見,兄長又是剛回長安,昨夜實在倉促,今日早些時候讓人置辦了些酒水,何不對飲一番,且等著外面的消息?!?p> 夏山還是有些猶豫,他實在是等不了消息,一心只想抓住李長安將安西且木城的事情給按下去。
這廂,夏水已經(jīng)拉著兄長往外面走了。
夏山還是忍不住開口:“水哥兒,都安排妥當(dāng)了?”
夏水苦笑道:“長安城一十二座城門,都有火狼幫的人盯著。且已經(jīng)給各處城門郎帶了話,近幾日仔細(xì)盤查進城的人?!?p> 夏山點點頭:“水哥兒,咱兄弟兩定要替相爺辦好差事,替咱們自己掙一個前途,也替爹娘掙一個風(fēng)光誥命!”
“會有的!都會有的!”
夏水有些忍不住了,連連附和著,便將兄長接著往外拉。
……
右相府邸。
在臨街的府門前,這個時候已經(jīng)停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母魃囖I。
皇帝不在城中,朝中政務(wù)都由三省六部的官員們商議。
原本,按照規(guī)矩該是由中書令,也就是如今的右相李林甫,在宮中政事堂里主持。
但是現(xiàn)在很顯然,右相并沒有在政事堂。
而奏事的官員們,則是徑直熟練的到了右相府邸匯報工作。
街面上京兆府的三班差役、不良人,巡城武侯將整個府門前都給圍了上來。尋常百姓,等閑不敢靠近。
便是想要通行,也只能是繞過這邊的街面。
右相之權(quán)勢,此處可見一斑。
隨著圣人改元天寶,民間甚至于已經(jīng)有人開始私下言語,圣人開始將朝中政務(wù)逐步交由右相主持了。
李林甫的聲望直攀前漢之時的丞相們!
李府內(nèi)。
剛剛給京兆尹韓朝宗叮囑要求加派巡城武侯,嚴(yán)加盤查入城之人。
在韓朝宗的疑惑之中,李林甫就將其給趕了出去。
韓朝宗算是個技術(shù)性能臣。
開元十八年,他與范安疏浚瀍(chan)水與洛水,并設(shè)置水門防止水患。
最近,韓朝宗準(zhǔn)備分渭水入金光門,正在與工部、戶部籌備此事,用以解決長安城用水問題。
他有點不太明白,如今圣人剛剛改元,天下承平之時,右相為何會突然下令要求他嚴(yán)加盤查入城之人。
難道還能有人要入城生亂?
但右相如今秉持朝政,圣人儼然有懶政之勢。
韓朝宗雖為京兆尹,卻也難以違抗,只能領(lǐng)命。
從李林甫的書房走出來,韓朝宗看了一眼院子里依舊玲瑯滿目的京官們,他默默的無聲嘆息。
天下豈有如此之朝堂乎?
想了想,韓朝宗搖搖頭,背著手只管回自己的京兆府。
書房里。
趕走了韓朝宗后,李林甫沒有再叫人進來。
他微微仰著身子斜靠著,目光微閉。
在他的身后,盤坐著兩名侍女,正在為他揉肩開眼按穴。
國事操勞,李林甫總是不能少了這些為他按壓舒緩的人。
等到腦袋里的脹痛消散,李林甫這才開口:“圣人何時回城?”
昨日皇帝帶領(lǐng)朝臣于南郊祭天,一夜未歸。
李林甫知道為什么。
不過是因為那個女人而已。
很好!
一直在邊上整理記錄文書的幕僚停了筆,小聲回答:“回相爺,行在那邊早些來了消息,估摸著圣人還要三兩日才會回城……”
“很好!”一整個晌午都在處理繁雜政務(wù)的李林甫,終于是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圣人不易,且讓圣人多歇息,修養(yǎng)身子吧。大唐離不開圣人!”
“這是自然,圣人文治武功,鐘鼎大唐,自是離不開的……”幕僚在一旁附和著。
至于二人言語之間的真實意思,大抵只能是見仁見智了。
心情少許的好了起來,李林甫輕松問道:“夏山現(xiàn)在作甚?”
幕僚回道:“火狼幫的夏水一早置辦了酒水,這兄弟二人大概已經(jīng)喝上了。”
“如今圣人改元,朝中改制,大事不斷。且等等,再將他提一提,替圣人看好了這長安城。”李林甫很是平淡的說著。
幕僚笑道:“夏山如今只怕也是一心想要抓住那個李長安,好來相爺您著交差邀功,等到那個時候,再給他點撥一番,想來他會明白的?!?p> “那李長安屆時便讓夏山兩兄弟處理了吧?!崩盍指σ琅f是毫無波瀾的說著。
在他眼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的生死,并不能激起他的情緒。
“去歲,吐蕃入侵安西、隴右,廓州達(dá)化縣及振武軍石堡城,更是失守。此事才是要緊的,讓人準(zhǔn)備準(zhǔn)備,上奏圣人,命戶部與兵部調(diào)撥錢糧、抽調(diào)援軍。”
幕僚冷笑了一聲:“回相爺,去歲戰(zhàn)事剛起的時候,已經(jīng)要戶部囤積糧草了,此時只等圣人定允,便可送過去?!?p> 錢糧從戶部出去了,是去隴右還是何處,那就是不可控的了。
李林甫滿意的點點頭:“你辦事,某放心?!?p> 隨后,李林甫便示意兩名侍女,加重手力繼續(xù)按壓。
……
長安城外。
昨夜只在秦嶺里睡了不過一個時辰,就再次趕路的李長安,終于是站在了長安城那盤踞如龍的城墻前。
即便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了清早開城門的第一時間,但城外的官道上,百姓、行商卻并不少。
作為大唐的京師之地。
長安城的繁華,是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從早到晚永不停歇的。
南來北往,天南海北,異域番邦。
所有人都以能親眼觀一觀長安城為榮。
煌煌大唐,盛世無雙。
無數(shù)的百姓、行商、官吏,懷揣著重重目標(biāo),魚貫進入城中。
然而。
李長安站在離著城門不遠(yuǎn)的地方,卻是停下了腳步。
他杵著一根粗木棍。
若是看得仔細(xì)的話,會發(fā)現(xiàn)木棍是兩瓣并在一起的。
這是李長安將自己的刀給藏在了里面。
這是他如今唯一的依仗了。
身上的圓領(lǐng)袍和鹿皮靴,也在快到長安城的時候,被他遺棄在了野外。
此時,他的眼前是長安城東春明門。
進了城門,頭先就是如今的皇帝潛邸興慶宮。
再往里,便是長安東市。
李長安的目的地,也就是這里。
東西兩市繁榮無比,無數(shù)商賈云集。
也正是因此,匯聚著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人物,對于如今的李長安來說是個少有的能夠藏身的地方了。
然而現(xiàn)在,李長安卻在為如何進到長安城里犯愁。
城門前,那名城門郎的目光,總是似有似無的掃過眼前每一個進城的人。
這很不正常。
至少若是放在尋常,城門郎不可能親自到路邊上審視入城之人。
而在城門洞后面,李長安已經(jīng)不知一次看到,好幾個人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遍。
“男扮女妝混進去?”
“不不不!某陽氣太甚!”
“躲進拉貨車了?”
“……”
“躲糞車?yán)???p> “這也沒說,會有拉糞的往城里去啊……”
李長安有些犯難了。
很明顯,他想到的都不能讓他進到長安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