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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獸從治病開始

第一百九十五章 何處桃源(四)

御獸從治病開始 休鴿 2375 2024-06-16 20:23:01

  鐘章不理睬他,指使座下猛虎揮舞利爪。

  寒光乍現(xiàn),水晶浮島被切下一塊,再由魔力催動,快馬加鞭,駛向纏枝牡丹沉浮不定的海域。

  他已經(jīng)加班加點,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眼瞅那節(jié)枝頭茶葉梗般微微豎立,浸透了海水,潛水一樣地直沉下去,像一艘微小的沉沒的船。

  在漫漫的海上航行之中,總不免遭遇這種情況,我們和一艘艘同道的小舟親密無間,如影隨形,轉(zhuǎn)眼間物是人非,分道揚鑣,不覺須臾以后生死相隔了。

  鐘章伸出一半的手僵立在海面半空,他定定地凝視著海,透過精神契約,感受到纏枝牡丹的生命越發(fā)稀薄。

  眼前浮光掠影,難以遏制地出現(xiàn)一幕幕他刻意遺忘的畫面。

  那時,尚且年幼的他仰望記憶里父母高大的身影,聞到他們暮歸時身攜的林間的濕氣,好奇地看他們捧出一個擋得嚴嚴實實的方盆,小心翼翼解開包裹,拍灰扒土,露出一朵與木屋、油燈、寒霜、蓑衣全乎不同,綺麗的艷艷的花卉。

  它如此張揚明絢,大得出奇,甚至比父親的手掌還大上一半。

  那是他幼時最鮮明的一抹色彩。

  父母撫摸他的頭,叮囑他好好學習訓練,將栽著那朵花的盆遞給他。

  盆栽里盛著大花和厚土,分量很重,魔力濃郁,換作同齡人肯定抱不起,也遭不住,但他輕松接了去,瞧著牡丹,嗅著花香,一股親切感油然而生。

  父母大呼幸運,又不禁絮絮叨叨,耳提面命,說這是稀罕之花、富貴之花、吉祥之花,當他們不在家,它肯定會代替他們好好保護他們的小幼苗。

  保他穩(wěn)穩(wěn)當當成長,保他像林里的猛虎一般強壯,保他如北海的章魚一般堅韌,保他穿過北境寂寥的森林,保他渡過黑夜中蒼茫的風霜,保他迎接每一天嶄新輝煌的太陽。

  那株牡丹,帶有寒露的冰涼,微微浸潤了鐘章的手指,流到手心,在暖和的屋里,開得更好。

  它是花中之王,但一株靜止不動的靶子對于鄉(xiāng)鎮(zhèn)里的人們而言,甚至比不上能夠飛檐走壁的野獸。

  在比試中,鐘章輕易敗北。

  他在人類之中橫行,每次都是他護著牡丹,和一個同齡人以及一頭御獸對戰(zhàn),雙拳不敵四手,何況其中另有一匹獸類,因而屢敗屢戰(zhàn)。

  父母悔恨,冒險走到更遠的林,一去不回;村鎮(zhèn)二階居多,鐘章對他們而言相當于自斷一臂,無人問津;牡丹孱弱,在打獵農(nóng)活一無建樹,他獨自操勞,練出一身體魄,而后狩虎搏斗,震懾鄉(xiāng)里,一飛沖天。

  他鮮少當別人面召出纏枝牡丹,但所有資源一點不少。

  獨自一人時,他偶爾發(fā)愣,召出長成三階的牡丹,瞧著它現(xiàn)身不久,周圍綻放一株株埋藏地底的花種,時有沉思,但不知沉思緣何。之后,他收回牡丹,在一陣縈繞不散的花香中,刻苦訓練,不曾懈怠,多年如一日,盡是如此。

  然而現(xiàn)在,這朵花在風浪接連的打擊中凋盡花瓣,只留禿梗,現(xiàn)今連禿梗也沒了,墮入無底的深淵。

  鐘章驀地看向浮在旁邊的藍環(huán)毒章,手中放出慘綠的幽幽光束。

  觸手殘缺的毒章抖了抖,硬是克制逃跑的本能,活生生受了光照,忽而煥然一新似地,長全了觸手,變得神采奕奕。

  “潛進去找?!辩娬聠÷暶?。

  毒章聽令,嘟起幾個泡沫,入了水。

  海上,木面虎背部,鐘章受風吹浪打,猝然咳嗽,口中血流不止。

  舊傷復(fù)發(fā)了。

  他神色冷漠,抹得嘴角淋漓。

  他是天賦者,但世上從不乏天賦者,遑論暉炅這般地大物博的國度。

  考入國家學院之前,他只能在附近幾個城鎮(zhèn)的奧瑞金學院學習,但起點太低,不受重視,也對他的牡丹頗感棘手,難有指導,耽誤若干歲月,幸得一個在叢林里穿梭自如的強者垂青,授他加速修習之法,教導斷續(xù)一年,未下暗手,未施陰謀,在他執(zhí)意前往塔蘭,強者不發(fā)一言,只說他喜歡鐘章如狼一般的眼神,而后離去,不再現(xiàn)身,鐘章對此懷恩在心。

  他所修習之法不是如今廣傳主星各地的精神修煉法,而是古早的一類秘術(shù),需以祭品為引,熬煉魂肉,增強自身,

  鐘章屬于木系,祭品就是自己以及外物的血液,施展之后,既能加速修煉,也可臨時爆發(fā)遠勝原本的實力,能攻能守,但會導致難以痊愈的頑固暗傷,他進入塔蘭之后,已經(jīng)很少使用。

  秘術(shù)導致的傷勢,只有開學時每一寸檢查的老師有提及,除了裘明,就連其他的四階賢者也沒發(fā)現(xiàn)。

  但這幾個月屢屢破例,暗傷不斷疊加,此刻積重難返,復(fù)發(fā)得格外嚴重。

  搖搖欲墜之中,鐘章無意放松了精神,眼前產(chǎn)生重影,突生一陣眩暈,他并起雙掌,使勁扇自己一巴掌,打得知覺麻木的身體也為此隱隱作痛。

  “這么戒備我嗎?”那道聲音笑說,語氣和善優(yōu)雅,卻充滿惡意。

  “羅伯特?!辩娬乱徽Z道破藏匿于他體內(nèi)、不可見人的東西的身份。

  “不用慌張,我是一縷殘念,不久就會被你自動排斥出去?!蹦菛|西如是說道。

  “滾。”鐘章喝道。

  那道聲音冷下來,意味悠長:“毫無禮貌的家伙?!?p>  自鐘章向外擴散一圈魂力,回蕩海上,又捅進海水,穿刺甚深,鐘章突然一個激靈,望向深邃的海水,恨得咬牙切齒。

  只見章魚腦袋慢慢浮出,一動不動,失去意識,同時一無所獲。

  殘念笑道:“這樣你就只能自己潛海了,是……”

  不等他說完,鐘章收回御獸,一個猛子扎進海里,黯淡的水花侵浸傷口,火辣辣得疼,流些血絲,而后泡得灰白發(fā)脹。

  在海水的沖刷中,羅伯特惹人心煩的聲響消散到九霄云外,鐘章耳畔心里恢復(fù)安靜,順應(yīng)茍延殘喘契約的指引,朝不見微光的下方去鉆。

  木面虎待在海面,后肢纏一條越來越長的藤蔓,套在鐘章的腰上,身上圍繞木系魔力,抵抗海水的同化。

  一束流光降落在水晶構(gòu)筑的岸邊,光華止息,露出兩株枝殘花敗、相互扶持的葵花,再分離一人,正是踉踉蹌蹌的羅曼。

  他面色如土,蓬頭垢面,狼狽不堪,一踩實晶面就四下尋找,見了臥地不醒、血流猙獰的宣逍,當即大驚失色,閃身扶起,摸他鼻息,查他脈搏,搜找傷口,微微放松。

  應(yīng)該是受了貫穿傷,虛弱時罹受太強沖擊,以至于昏迷,幸好傷勢本身不重,沒有致命。

  羅曼和默仙葵交替發(fā)出溫柔的和光,敷在宣逍額頭,宛如注入汩汩生機,令他快速痊愈,只是一時半會無法醒轉(zhuǎn)。

  把宣逍扛起來后,他又覷向目光另一邊的遠海,注意到木面虎的蹤跡,踩光迅速接近,果然在天上隔著老遠觀察到了木面虎身上的藤索,不必多費腦子,立馬猜到鐘章免不了入了海。

  “亂來!”

  口頭不斷抱怨,羅曼身影一閃,恰好落在木面虎的近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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