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陳留戰(zhàn)報乃喜報
劉擎不在的第三天。
古琴前,蔡琰呆呆的坐著,打不起絲毫興致來撫琴,似乎沒有了聽眾,再美妙的琴音也失去了意義一般。
懷里抱著一柄寶劍,是那位將軍不小心忘在這里的。
劍身上還刻著字:御賜渤海王劍。
這是渤海王劉悝的劍,那位蒙冤的先帝之弟,據(jù)說頗受治下子民愛戴,聽到他自殺的消息時,百姓無不惋惜。
所以,這位來自冀州的將軍,是渤海王之子?
蔡琰心中莫名閃過一絲失落,他是漢室宗親,而她是罪臣之女。
“小姐,太陽這么好,你這么悶在屋里?。 碧猛馔蝗粋鱽硪粋€聲音。
蔡琰聞言,連忙把劍放在一邊,隨手拿過來一卷帛書。
是回來的杏枝,本來被蔡琰遣散了,得知蔡琰無事,便尋著遣散的奴仆都回來了。
杏枝入屋,看了一眼蔡琰,又看了看一旁的寶劍。
“小姐,帛書拿反了。”
蔡琰這才意識到,頓時紅著臉,將它調(diào)回來。
杏枝笑了笑,雖然不知道這劍來歷,但她知道,小姐以前不喜劍。
此劍必有來頭!
她一邊支起窗戶通風,一邊道:“城南的桃花開了,今年是個暖春,農(nóng)民已經(jīng)開始在輕田上翻種了?!?p> 說完,她皺了皺眉頭,小姐好像沒在聽!
“小姐?”
蔡琰回過神,疑惑的看著杏枝。
“往年二月的時候,你都是沖著往外跑,攔都攔不住,現(xiàn)在是怎么了嗎?”杏枝覺得很是苦惱。
從小作為蔡琰的貼身侍婢,她向來有話直問。
“杏枝,你去城門看看,有沒有一支軍隊來圉縣。”
“軍隊,是黃巾軍嗎?不會吧,又要來,對了,小姐,你到底是如何逃脫的,能說給杏枝聽聽嗎?”
蔡琰不想說,也不想聽別人說話,甚至覺得以前可可愛愛的杏枝有些聒噪。
怎么會突然這么覺得,她以前不是這樣的。
“杏枝,你去忙吧,我要習字了?!?p> ……
雒陽,皇宮。
“來,朕教你,這是橫……”
南殿之中,劉宏一手摟著宮女,一手捏著她的手,在一張很大的大案前,一筆一劃的教著。
每寫出一筆,他另外一只手便會在宮女身上做同樣的動作。
“這是豎!”說著,他從上往下掏了一遍。
“這是勾……”
不等劉宏有所動作,廊道上一道身影悠悠顫顫的跑了過來。
“陛下——陛下——”
言語之中,驚慌失措。
劉宏一看,竟是張常侍。
“張常侍,何事驚慌?”劉宏不悅道,顯然對后者破壞了他的雅興很是不滿。
“陛下——,朱儁敗了,已退守長社,波才要率大軍圍城,情況十分危急,請陛下速發(fā)救兵!”
“啪”的一聲,劉宏手中毛筆墜地,濺起一道墨漬。
“為何如此!為何如此???”劉宏雙手哆嗦著,推開了宮女,“速去召集百官朝議!”
張讓看這慌了神的劉宏,連忙寬慰道:“陛下,百官已經(jīng)在等候陛下了?!?p> “好,速速過去?!?p> 劉宏剛走一步,忽覺一陣恍惚,眼前頓時一黑。
“陛下沒事吧!”宮女連忙將他扶住,不料被劉宏一把推開。
“莫要壞朕的大事!”
說著,他自己有些踉蹌地走了過去。
朝堂之上,百官噤聲,死氣沉沉。
沒有人愿意去觸劉宏的霉頭,馬元義伏誅之后,劉宏所為竟然和以前并無二樣,好似皇甫嵩朱儁盧植出征勝券在握一般。
劉宏一心沉迷后宮女色,完全不理朝政,而朝事,幾乎都是張讓幾位中常侍在打理。
甚至公然宣稱:張常侍是吾公,趙常侍是吾母。
無后的宦官有了孩子,死了爹的皇帝有了父母,相親相愛,人間喜劇。
然而一有壞消息傳來,劉宏就有一種身體被掏空的感覺,這個時候,他才會想到百官。
“皇甫嵩、朱儁被圍,你們快說說如何是好!”劉宏急道。
大將軍何進上前,“方今之際,唯有派兵支援,只是,朝中已無多余兵馬。”
“速召邊軍回防如何?”劉宏提議道。
何進聽聞臉皮都不由得顫了顫,召邊軍回防,什么樣的腦子能想出這種主意。
他一屠戶都明白這個道理,邊關無論如何不容有失。
“陛下,臣提議拜曹孟德為騎都尉,率軍前往潁川營救。”
“準奏!”
“報——”
劉宏話音剛落,殿外又傳來了新報,稍稍松下來的心再度一緊。
“南陽郡軍報:張曼成部已經(jīng)攻占宛縣,太守褚貢戰(zhàn)死?!?p> “報——”
“北中郎將盧植軍報:漁陽發(fā)生叛亂,幽州刺史郭勛、廣陽太守被殺,涿郡告急,冀州戰(zhàn)事焦灼,雖有小勝,恐難速勝,請朝廷調(diào)撥糧草支援?!?p> “支援支援支援,什么都要支援!朕要他們何用!”劉宏怒火外放,隨手抄起手頭一卷竹簡,對著通報之人劈頭蓋臉的砸去。
“叫他們直接報喪算了!”
“還有嗎?卜巳占了東郡,褚貢又丟了南陽,還有別的地方嗎?都一起報,氣死朕算了!”
劉宏喊著,將余下幾卷竹簡也朝著殿下砸去。
報信官匍匐在地,躲也不躲,任憑竹簡砸在自己身上。
“你們還要朕如何?說??!”
“要朕放開黨禁,朕放開了,要招兵買馬,朕也允了,三員大將出征,為何區(qū)區(qū)流民都對付不了,朝廷威嚴何存?”
“你們有何臉面站在這朝堂之上!你們有何臉面說自己是一名漢臣!”
“廢物!朕看你們都是廢物!”
百官噤聲,朝堂成了劉宏的獨角戲。
“左豐!”
“奴婢在?!币慌曰鹿俟虻?。
“朕封你為冀州督軍,前往冀州考察軍情,督促盧植作戰(zhàn)!”
“奴婢遵旨!”
“袁隗!”
“老臣在?!痹蟪隽?。
“封袁術為虎賁中郎將,即刻起募集兵馬,平南陽之亂!”
“老臣替公路接旨。”
“誰還有退敵之策,退敵之才,盡數(shù)舉薦!”劉宏話音十分難得的中氣足了一回。
回應他的不是百官,而是殿外。
“報——”
劉宏頓時臉色一變,連帶百官,臉色都為之一變。
劉宏的怒火剛剛消散一些,也做了相應的部署,本可以退朝消停兩天,誰料到……
百官有些憤怒的瞪著那信報官,恨不得用眼神活刮了他。
劉宏的眼神要殺人,心情好不容易平復一點,他竟然在這個時候呈上戰(zhàn)報,是故意要氣死他嗎?
他目光陰鷙得看著信報官,“何處信報?”
感受到百官不懷好意的眼神后,信報官發(fā)現(xiàn)陛下的眼神也很不對,心知自己來的真不是時候。
“是陳留郡戰(zhàn)報?!?p> 陳留,戰(zhàn)報,劉宏當即抓住了關鍵詞,心里咯噔一聲。
“告訴朕,是不是陳留已失?司隸門戶已失——”劉宏拖著長音,仿佛慪盡了氣。
信報官頓時直冒冷汗,送信數(shù)載,還是第一次撞見這種情況,當即解釋道:“陛下,陳留戰(zhàn)報,乃是喜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