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電話里,丁賢并沒有對家人透露實情。
但這件事是可以打聽出來的。
近期華記直營店頻繁被騷擾,雖然破壞性并不強,沒有給直營店造成什么損失,可是影響比較惡劣,阻礙了直營店的開業(yè)。
華記管理層反應迅速,擴充了安保部門,加強了針對直營店的巡邏,打砸事故得到了及時遏制。
但隨之而來就是供貨商的問題頻發(fā)。
從十一月份開始,一直持續(xù)到年底。
華記相關(guān)的十余家核心供貨商,先后出現(xiàn)罷工、欠稅與惡性斗毆等事件,全是他們自身出現(xiàn)問題,繼而引來港府相關(guān)部門的查處。
反正從表面上看,華記并不像是得罪了什么仇家。
供貨商卻因為諸多負面新聞,引起了輿論抨擊。
目前,華記自己的品牌并沒有受到牽連,但假如今后供貨商再出現(xiàn)類似問題,華記能否保住良好的社會聲譽,可就難講了。
一個多月下來,華記管理層都有些疲于應對,不斷給旗下直營店及供貨商處理麻煩,但這么下去并不是辦法。
他們希望華記董事長丁賢能夠徹底解決此事,否則大家都不能全心投入到工作狀態(tài)里。
時間一晃,來到了圣誕節(jié)。
這天晚上。
丁賢接到港督麥理浩的請?zhí)?,前往位于中環(huán)上亞厘畢道的香江總督府,參加由港督牽頭舉辦的圣誕聯(lián)歡酒會。
這是丁賢穿越后第二次過圣誕節(jié)。
上次是在澳門。
這次來到了香江。
晚上七點鐘,丁賢趕到了總督府。
他在迎賓員的引領(lǐng)下,去了宴會廳。
今晚參加酒會的嘉賓特別多,香江的頭面人物都沒有缺席。
宴會廳里響奏著舒緩舞曲,同時伴隨有嘈雜的歡笑與談話聲。
丁賢進門后,在廳中環(huán)顧望了望,發(fā)現(xiàn)在場的男男女女有幾百人,場面看上去擁擠的很。
廳中并沒有桌椅,所有嘉賓都站在廳內(nèi),三三兩兩聚在一起閑聊。
丁賢已經(jīng)看見幾位熟人,準備去打聲招呼,忽然聽見身側(cè)有人在叫他。
“阿賢!”
丁賢扭頭一看,見祁德尊正獨自站在門口角落里,笑著朝他招手。
他就走了過去。
他并沒有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表現(xiàn),反而與祁德尊來了一個熱情擁抱。
祁德尊對他也展現(xiàn)出一副關(guān)懷晚輩的姿態(tài),揮手叫來一位侍應,取了兩杯紅酒,遞給丁賢一杯。
喝了幾口。
祁德尊問道:“最近看報紙,發(fā)現(xiàn)有關(guān)你的新聞有點多啊,有媒體在批評你,講你開的是血汗工廠,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賢聳聳肩,“華記工廠并沒有事,全是供貨商出了問題?!?p> “但供貨商是在生產(chǎn)華記的隨身聽!”
祁德尊強調(diào):“阿賢,你不能放任這種新聞繼續(xù)發(fā)酵,必須盡快壓下去,影響太壞了?!?p> 丁賢搖頭表示:“嘴巴長在別人身上,想管也管不住,他們愛怎么講,就讓他們講去。”
祁德尊仿佛就是為了等這句話。
他馬上說:“阿賢,沒有你的資金幫助,我挽救不了和記,我愿意給你提供一臂之力,我雖然搞定不了街頭麻煩,但我在港府任職過,熟悉官方的處事規(guī)則,像是你最近遇到的罷工與輿論問題,我都可以通過港府的相關(guān)部門有效解決?!?p> 他是在對丁賢攤牌。
而且是以‘一片好心’的方式。
他壞嗎?
非常壞!
但他能把壞事做的天衣無縫,傷害了你,卻能讓你反過來感謝他,這就是典型的英國佬做事風格。
丁賢為難說:“我確實提供了資金,但你也把黃埔船塢賣給了我,談不上什么幫助,所以我不能平白麻煩祁生你?!?p> “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p> 祁德尊笑了笑:“4號碼頭正在建設(shè),阿賢,不如咱們合作一場,讓和記旗下的均益?zhèn)}與黃埔船塢合營4號碼頭,大家一塊投資一塊賺錢,那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看怎么樣?”
丁賢一直以為祁德尊是想染指三塊船塢地皮,卻是想不到這鬼佬連4號碼頭也想追回去。
他正準備回應祁德尊。
身側(cè)突然響起一道陌生男音:“這才七點鐘,就來了這么多人,看來麥理浩先生邀請的嘉賓,都是熱衷派對的積極分子啊。”
丁賢看過去,見身側(cè)站著一位白頭翁,樣貌并不算老,也就五十出頭,他擁有一張白人的硬朗五官,但氣質(zhì)較為溫和,就是腳步有點輕,跟個鬼魂似的,突然躥了出來。
察覺到丁賢的目光。
白頭翁也把視線轉(zhuǎn)到丁賢臉上,伸出手:“你是華記電子的丁生吧,我叫沈弼,在匯豐銀行做事。”
丁賢握住他:“久仰大名沈生,我媽媽也做銀行業(yè),她常常提到你,講你是港澳兩地銀行界的翹楚?!?p> “丁太過譽啦?!?p> 沈弼露出爽朗笑容:“我只是一個打工仔,僅僅是在匯豐銀行的工齡長了一些,這才被同行熟知,除此之外,我可沒有什么特殊本領(lǐng)?!?p> 他深諳華人的謙虛之道,看去儒雅而又謙和,如果給他換上一張華人面孔,那他就是十分老派的儒商。
但越是這樣的商界精英,他對華人的行事風格就越發(fā)熟悉。
說完一句話,他不再理會丁賢,轉(zhuǎn)頭去打量祁德尊,問了一句:“約翰,你與大昌地產(chǎn)陳生的官司還沒有結(jié)束嗎,大家都在一座城市混飯吃,何必把關(guān)系搞的這么僵,就不能庭外和解?”
祁德尊苦笑起來:“我也想和解,陳生卻不同意,他指我違約,我當初確實與他擬定過拆建黃埔船塢三塊船廠地皮的協(xié)議,但船廠我已經(jīng)賣了,你們匯豐是拆建的資金貸款方,不如你去做和事佬,勸說陳生撤訴?”
沈弼再度把目光轉(zhuǎn)向丁賢:“丁生,黃埔船塢的拆建方案非常完備,祁生與陳生打算把船廠地皮蓋成大型花園住宅樓,正好香江人口增長過快,港府也在鼓勵城中的地產(chǎn)商給市民提供易居的社區(qū),你有這方面的興趣嗎?”
前世拆建的黃埔花園,這是一個涉及到上百億港幣的超級地產(chǎn)項目,操盤人是李嘉成,但李嘉成的和記黃埔是從匯豐買回來,匯豐大班沈弼從中到底賺了多少錢無人得知,想必不會少,否則沈弼那么扶持李嘉成做什么。
肯定是為了錢。
現(xiàn)在黃埔船塢落在了丁賢手上,就等同于一塊超級肥肉被丁賢單獨吞了下去,香江的地產(chǎn)商誰不眼饞?
祁德尊與沈弼是利益最相關(guān)者,他們不止眼饞,還要付出行動試圖瓜分。
“我沒有任何興趣。”
丁賢一口回絕:“抱歉兩位,恕我失陪了?!?p> 他轉(zhuǎn)身走進了宴會廳的人堆里。
祁德尊與沈弼望著丁賢的背影,不動聲色的碰起酒杯,他們并沒有因為丁賢的拒絕,而有絲毫氣惱。
他們認為做生意,就是一個你來我往慢慢磋商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