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瑕（上）
幾道身影懸于空中，他們望著底下那一片仿佛被什么抹平的地面，瑟瑟發(fā)抖，就在剛才，那里還是一國之都，只一瞬，百萬生靈化為齏粉。
而在他們前面，有一個身著戰(zhàn)袍之人，背對著他們，神色冷峻。
“下次上供還是不足，可就不這么簡單?！彼f話并不帶多少感情，也不等其他人答話，只見周圍空間動蕩，沒入其中。
余下之人長舒一口氣，可是心馬上又提了起來，互相看著對方，搖頭嘆息。
“這可如何是好！”
“是啊，外界爭亂不休，所需上供靈珠數量愈發(fā)多了。”
“以前百年一供，現(xiàn)在二十年一供，如今各族自用尚且拮據，敖烈大哥，你可有何良策?！?p> 他看向眼前男人，男人頭上長著一對長長的角，他屬龍族，乃此處大妖之首。
“不知蕭兄可有對策？”他搖搖頭，看向旁邊一人族男子。
“我也苦惱不已，其若再來，定是又先拿我人族開刀，各位還有時間思考對策。”蕭姓男子看著底下廢墟，眉頭緊皺。
“人妖兩族相處多年，早已不分彼此，眼下更要協(xié)力齊心，只恨我等修為低微，徒為上界魚肉?！?p> “我等資質本就不弱，要我看明明是上界存心打壓，不予我等修煉之法，著實可恨?！?p> “外界正在動亂之中，想來他們此時不想看到有變故出現(xiàn)，只是這般消耗之下，我等如何求存呢？”
眾人又陷入沉默當中。
“罷了，各位且回，一邊籌備，一邊想破局之法?！?p> 眾人無奈，朝著四面八方飛散而去。
……
在大海中間，有一座孤島，一個少女正在高臺之上，極力遠眺，神色擔憂，一身白色長衣，在風中獵獵作響，頭上長著一對小小的龍角。
“天荷，不會有事的?！币粋€婦人走來，也是龍族，她看著在這里站了一夜的女兒，心中亦忐忑不安。
“我看到叔叔伯伯們?yōu)榱藷捇`珠，吐血而亡，父親走時，愁容滿面?！彼闹袚鷳n，看到遠方出現(xiàn)一個黑點，正往這邊急速而來。
“父親?！钡饶侨说綍r，少女忍不住撲倒他懷中哭泣起來。
來人正是敖烈，他一邊安慰少女，又和婦人對視一眼，婦人心領神會，一切盡在不言中。
在這座島嶼之下，龍族開辟了一片巨大的區(qū)域，在海底休養(yǎng)生息。
“若是下次拿不出靈珠，那該如何是好呢？”
一族聚在一起，商量著往后的打算。
“暫且跟往常一般，各族人消耗再行壓縮，只是這般，我族亦不能長久了。”
“那也是無奈之舉，實力不足，無可奈何?！?p> “是啊，上界所修之法與我們不同，即便人族與妖族合力，亦如蚍蜉撼樹?！?p> 少女在一旁聽著族中長輩們的言語，卻幫不上忙，心中焦急。
往后幾天，龍族將護衛(wèi)族地的屏障縮小到原來的三分之一，又縮減各類消耗靈氣之舉，處境一時極為艱難。
……
正當一籌莫展之際，一座宮殿劃破虛空，停在了島嶼上方。
龍族眾人震驚，紛紛到高臺之上，迎接上界來人。
出現(xiàn)的是一個身著深紅戰(zhàn)袍的女人，其氣勢之強，眾人不敢直視。
她的身后，還有另一個女人，半遮著臉，從戰(zhàn)衣中露出一只焦黑的手，還不時泛起點點星火。
“你過來?！迸说穆曇魝鞒?，眾人只覺得心頭一震，更為害怕，敖烈隱隱覺得此人比那來收取靈珠的人還強。
只見女人輕輕地勾了勾手指，那個叫天荷的龍族少女便已到跟前。
敖烈見狀，害怕愛女遭遇不測，顧不得心中恐懼，便要跪下求情。
卻聽得那女人說：“你跟我走，可好？”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那個少女，她看著跟前的女人，強大，美麗，令她心生憧憬。
旁邊空間又動蕩起來，一個男人從中出來，正是那滅國之人。
他一看到那個女人，立馬半跪下來，顫聲道：“拜，拜見獠大人?！?p> “小姑娘，你可愿意??？”她并不搭理他，任由他這般跪著，龍族眾人哪見過這般，統(tǒng)統(tǒng)跪伏于地。
少女回頭，看著這一眾族人，若是跟著這個女人，沒準就可以庇護一族。
“我，我愿意?！?p> “嗯，很好，不過還有一個條件。你若要跟我，便是與過往再無干系，你可愿意？”
少女急忙搖頭，她不愿拋棄族人，即便身死，亦能跟父母親人在一起。
“你也不必拒絕這般快?！彼f著手上突然出現(xiàn)一本書，“這是一部功法，我用這個，換你這一個族人，你們可愿意？”
場面極為安靜，族人皆看向敖烈，眼中盡是期待的神情，敖烈如何不知若有這功法，沒準一族便能擺脫如今的局面，可是，這要用他的女兒來換。
那女人也不著急，身后出現(xiàn)一張由玉石雕琢而成的椅子，她坐在上面，睥睨眾人。
敖烈抬起頭，女兒正看著他，眼中盡是淚水，他心中劇痛，艱難地說出了那兩個字：“愿意?！?p> ……
這個女人用一部功法，斬斷了少女與一族的羈絆，還給她起了新的名字，瑕。
她與族人道別，上到了那座宮殿之中，前往未知之地。
宮殿劃破虛空，這是一片奇異的空間，頂上滿是七色流光，他們便是由此而入。
一座一座的宮殿懸停在這里，用極粗的鎖鏈連接著，一個接一個，望不到頭，宮殿之中駐守著許多守衛(wèi)，看到她們之時，紛紛行禮。
在鎖鏈之下，是奇怪的符文，遍布整個空間，在這符文之下，則是一片血紅，洶涌翻滾著，時而幻化出臉龐模樣，猙獰可怖。
瑕看著這片血紅，意識漸漸模糊，仿佛有什么力量，要將她帶入那片血紅之中。
“這里是底層，那片紅色，便是魔的根源?！迸诉^來攬著她，剛才的感覺便消失無蹤。
瑕看著這個女人，她是這般強大，她想不明白的事為何這個女人既要帶她走，卻不愿意庇護他們一族。
“你是想問我為何不護佑你族？你可是怨恨于我？”瑕的心思一下子就被看穿了，但是女人只是笑了笑，“我所在之地與你族所處之地并無瓜葛，他們尊重我，或者說畏懼我，但我卻不能干預這里的事務。至于為何，那說來話長，你以后會知道的。”
“那大人為何會來帶我走？”瑕看著女人待她親切，問出了心中的疑惑，這個女人一到，并未做其他的事情，仿佛專門來尋她一般。
而事實也正是如此，本部強大的情報網讓她能夠知道外界的事情，即便是那一方小地方。
“我很喜歡有資質女子，你看我這行宮當中，”瑕隨著她的指引看向宮殿，雖然因為種族不同，樣貌有所區(qū)別，但全是女子，“一則，我要讓世人知道，女子并不比男兒差；二則，并非所有女子都能有自保之力，我想護她們周全，你可愿助我？”
女人意氣風發(fā)，瑕愣愣出神，不得不承認的是，這個女人很吸引她，她雖想陪伴族人身邊，但是，更想要跟隨著這個女人。
宮殿在這片空間當中前行，中間又進過一片虛無當中，那里混沌一片，卻極其熱鬧，往來巨船宮殿無數，見到她們，紛紛避讓，只是沒多久，又重回這底層當中。
她們在這底層當中行了半個月，當四周再出現(xiàn)星辰之時，眼前出現(xiàn)的，是緋紅色的星云，瑰麗，雄偉，只一眼，瑕便覺得心潮澎湃，難以平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