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不敬
掃了眼樓層標(biāo)識牌,三樓。
“看來和心靈世界里的一樣。”
陸伯暗自想到。
走廊有四家住戶,自己所在的為左中,只是這四家之中并沒有那間寫著翡冷翠的屋子。
往樓梯間往里面探去,寬大的玻璃坐落在墻面上。
陸伯走近了些,看到窗外的空地上,有很多人在來回走動,只是奇怪的是,他們的臉被一層霧氣遮擋著,看不清面容。
“這些人看起來很匆忙,難道是因為剛才那位大爺所說的降生儀式?”
隨后朝著樓梯下面俯視,確定并非是心靈世界中不斷延伸的樓梯后,陸伯走到了一樓。
但在一樓的大門口,有一個高大的身影背著光站在那里。
“你回來了?!?p> 那高大的身影淡淡說道。
陸伯頓下了腳步,下意識抓緊了樓梯的扶手
眼前的人給了他一種莫名的心悸感,仿佛是在面對威嚴(yán)的王者。
“你應(yīng)該知道我的名字,從那本書上?!?p> 高大的身影緩緩道:“按照盟約給我的標(biāo)記名,應(yīng)該是【唯物論】吧?!?p> 陸伯眼睛驟然一縮。
【唯物論】!
是意識海的神明!
“唯物史論是人類史上最重要的一部分。”
神明淡然道:“從最初的樸素唯物主義發(fā)展至近代的辯證唯物主義,哲學(xué)史觀一直伴隨著人類科學(xué)的進(jìn)步同步,甚至是超前發(fā)展著?!?p> “但對于整個人類群體來說,愚昧是始終的。”
那光越發(fā)刺眼,神明的身影在其中變得深邃。
“高舉著【科學(xué)】的大旗,卻固守著本就不多的領(lǐng)地,倒行逆施地將一切未知之物打做叛逆,進(jìn)而予以抹殺與封禁?!?p> 神明發(fā)出輕蔑的笑聲,“于此,我便從中誕生?!?p> “從這份欲望中拿走絕對與相對,將其化作完全唯物的世界。”
“陸伯,你是否認(rèn)同這份理念?”
神明如此問道。
“我......”
大腦飛速運轉(zhuǎn),陸伯思考著如何回答神明的詢問,但是嘴中卻是清楚地說道:“不!”
說完,陸伯愣了下。
“果然?!?p> 神明笑了笑,露出滿意的神色。
“對于世界,乃至宇宙來說,無論唯物還是唯心都不重要?!?p> “蓋因存在即是合理?!?p> “一切既然順從自然誕生于世,那便有其所存在的意義,固步自封地將未知視作洪水猛獸,實在是太過愚蠢?!?p> “人類對世界的認(rèn)知是順著時間長河而發(fā)展的,包括那些已經(jīng)自詡超越神明的升格者?!?p> “但是......”
神明頓了頓,繼續(xù)道:“這個世界并不屬于少數(shù)人。”
“人類史是由各個時代的無數(shù)人類所建立起來的,哪怕歷史和史詩只會記載帝王與英雄,但依舊抹不去這蕓蕓眾生對人類史的影響?!?p> “這個時代的人類不相信,抑或盲目相信不成熟的【科學(xué)】,而升格者又自憑著傲慢,不愿引導(dǎo)人類成長?!?p> “這份扭曲的欲望不僅使我們誕生,更是推動著我們從意識海中上浮?!?p> 神明搖了搖頭,“實乃可悲?!?p> 陸伯沉默著。
神明上浮來源于人類自己所釀下的惡果。
正是因為人類所編織的龐大欲望,才孕育出了意識海的神明。
【神創(chuàng)說】、【哲人王】與【唯物論】。
這三位神明正是從人類對【宗教】和【哲學(xué)】逐漸變得越發(fā)扭曲的欲望中汲取養(yǎng)分。
就像雨水循環(huán),每個人死后都會回歸意識海。
而這其中便夾雜著人格所承載著無數(shù)惡毒與榮光的想法。
它們匯聚在意識海中,惡毒與榮光夾雜纏繞。
而在最初的建構(gòu)中,意識海承載著所有人類共同的意識,舊的意識中會誕生新的意識,而誕生的驅(qū)動力便來自于這夾雜纏繞的雜質(zhì)。
平衡的循環(huán)。
但是人類的欲望是無窮無盡的,這份雜質(zhì)很快就超越了驅(qū)動意識新生所需要的份額,多余的便沉淀在意識海之中。
“先賢是偉大的?!?p> 神明開口道:“盡管我們的誕生要遠(yuǎn)在祂們離開之后,但神明生而知之,歷史的車轍刻在我們的意識上,也因此,我們得以見證祂們的偉大。”
“面對著來自卡達(dá)斯之門后,異界諸神的余毒,先賢將所有人類的意識統(tǒng)合起來,建立屏障,將這份侵入【真理】的污染隔絕。”
“人類雖然失去了對【真理】的感知性,但也因此獲救。”
“后來的升格者之所以要面臨凝華,正是因為沒有這份跨越死亡的欲望,是抵擋不住【真理】的侵蝕?!?p> “這些,是他們不會告訴你的?!?p> 神明看著陸伯,“我所說這么多,只是希望我們之間不應(yīng)有著芥蒂?!?p> “我們是家人,我們只是希望你能夠回家?!?p> 陸伯松開了樓梯的扶手,走到地面上,和神明對視著,平靜道:“以死亡的方式回家嗎?”
“說實話,盡管我會因為他人的遭遇而悲傷,但我并不想因為他們而付出什么?!?p> “我是個很虛偽的人,滿口的仁義道德,但做的卻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
“我只是想好好地活著,活在一個正常的世界,每天不用擔(dān)心自己的鄰居朋友是不是發(fā)瘋的瘋子,路上的行人會不會異變成怪物肆意釋放著你們賜下的威能?!?p> “我不知道我們是不是家人,我只想知道......”
陸伯緩緩說道:“到底怎樣才能阻止你們上浮?!?p> “啪、啪、啪?!?p> 神明忍不住為其鼓掌。
“不得不說,你成長了很多,陸伯?!?p> “直面神明如此地暢所欲言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我允許你如此講話是因為哥哥對弟弟的寵愛,但這并非代表著你可以肆無忌憚地予以神明不敬。”
鮮血,從陸伯的身體中溢出來。
仿佛有一雙手,在擠壓著這具孱弱的身體。
陸伯的臉色變得越發(fā)難看。
神明走進(jìn)了些,那張模糊的臉看著陸伯,拍了拍他的肩膀,柔聲道:“以后不許這樣了?!?p> 陸伯跪在地上,大口喘著氣。
“走吧,你的其他兩位哥哥也想見見你。”
神明轉(zhuǎn)過身子,邁入那光芒中。
陸伯緩了緩,踉蹌著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