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雖一至夜晚,月上枝頭,但一座大殿里,仍然點著燈,王建坐于案前,看著一襲睡衣,身后披著一件黑色披風(fēng),下方立著一中年男子,那男子一身儒者打扮,相貌儒雅,留著胡須。王建望著儒士,道:“本王深夜招你前來,是因為你是本王的心腹,知道我心中擔(dān)憂的是什么?宗佶他為本王出謀劃策,屢立奇功,堪比本王的左膀右臂,統(tǒng)領(lǐng)中信軍,他父親沈暉,更是任驍騎都尉,我將他委以重任,任命為右衛(wèi)將軍,可他今日卻向我推薦一人,讓我任命其為左衛(wèi)將軍,我見那人氣勢不凡,勝有大將之風(fēng),本王畏于宗佶現(xiàn)在的權(quán)力,便沒有答應(yīng)他,不過我卻聽從了他的建議,虎嶺山上匪寇為患,當(dāng)下必須消滅,讓他們?nèi)嘶X山上的山匪,一個人權(quán)力越大,只怕他的欲望就會越深,我想聽聽你的看法。”
此人是王建寵臣“唐道襲”,最初是王建的舞童,多次獻(xiàn)計,讓王建攻克李茂貞,王建欣賞其才能,愈加寵信于他,任職馬軍都指揮使,這次沈劍三招來上官飛羽,讓他心中不安,故深夜招來此人,詢問意見。唐道襲回過一禮,微微抬起頭來,答道:“回主公,王宗佶的威望足以懾服宮內(nèi)外的人,足以統(tǒng)御諸將,而且他父親更是蜀中老將,若是發(fā)生兵變,后果不堪設(shè)想,當(dāng)下之急是得想辦法削弱他們。”王建微微深沉,伸手拉了拉自己身后的披風(fēng),一臉凝重的說道:“可是本王已經(jīng)任命他去攻打虎嶺山了,若是勝利歸來,便任命他為左衛(wèi)將軍,本王當(dāng)時只考慮到,他領(lǐng)一千人去攻打虎嶺山的眾萬匪寇,不過是以卵擊石,可深夜細(xì)想,本王坐立不安,可若他們此次勝利剿滅山匪,本王一言既出,便不可反悔,軍政大事可就全落在他們手中了?!?p> 唐道襲臉色凝重,自然知道軍權(quán)旁落,這將意味著什么,搓著自己的手指,微微沉思,嘴角勾起一個上揚(yáng)的弧度,答道:“主公覺得天下重要,還是失信于人重要,亂世之中,諸侯本就爾虞我詐,哪有信義可言?曹公本就說寧叫我負(fù)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fù)我!此乃帝王之術(shù),也是逼不得已,反觀漢高祖劉邦,平定天下之際,大將皆死,主公要是覺得他威脅到主公了,主公不愿意做的事,我愿代主公殺之?!币娔侨迨康拖骂^去,微微一禮,目光一股殺意,王建閉上眼沉思,沉聲道:“寧叫我負(fù)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負(fù)我,可是他是本王的義子,本王想做一個賢德之君啊?!碧频酪u立時跪地,起手一禮,不卑不亢的說道:“主公,不除則為患,心懷天下者,與其讓某人成為一個威脅,不如盡早將他除去?!?p> 王建一下子瞪大了眼,望著儒生,唐道襲注視到那種凜冽的目光,身形一顫,急忙垂下頭去,不敢多言。王建注視著地上的男子好一會兒,緩緩起身道:“虎嶺山上聚集著數(shù)萬匪寇,多半是本王先前打敗的軍隊,敗逃而去,或是四方逃亡的流民,我軍圍剿多次,皆以失敗告終,他只領(lǐng)一千人馬,倒也是很難取勝,不過我倒希望他們就到此為止,莫要尋死?!币娝抗獠挥X然間一冷,捏緊了拳頭有著披靡天下的氣勢。
唐道襲順著那人的心思,思慮之下,道:“主公,臣有一計,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王建轉(zhuǎn)去目光,疑惑道:“講來?!碧频酪u道:“那人畢竟是王宗佶舉薦而來,礙與父子情面,主公不好說,退一步講,關(guān)于日后的王權(quán)霸業(yè),此人必然留不得,明日他前往攻打虎嶺山,而在那山上有一處設(shè)伏的奇佳地方,我們何去泄露軍情,借山匪之手,除去此人?!?p> 王建緩緩坐在案前,唐道襲盯著王建,想從王建臉上得出回復(fù),卻見王建臉色如常,凝視著他,本以為男子會答應(yīng)他的計謀,可王建一下子憤怒的拍在案上,讓唐道襲一下子身形一顫,只得低下頭去,王建一臉怒火,咬牙切齒的說道:“你知道我看上你什么嗎?我看上的是你忠心,眼里只有本王,你這計謀雖然除去了王宗佶所推薦之人,可令王宗佶怎么想?令那些有心前來投靠本王的人,怎么想?我雖然怕軍權(quán)旁落他手,但是我不糊涂,本王更怕他王宗佶會當(dāng)下叛亂,與那些山匪勾結(jié),那可是一萬多的山匪,足矣對我蜀中構(gòu)成威脅,本王所辛苦打下的江山,可就要毀在你這忠心計謀之下了?!?p> 唐道襲惶恐萬分的說道:“主公息怒,是臣下考慮不周?!蓖踅ㄍ蛴诘厣系哪凶樱谶@蜀中求賢若渴,聚賢納士,四方英才,紛紛前來投靠,可這人竟然如此糊涂,要聯(lián)合山匪,將有志之士殘殺,深深嘆出一口氣,抬了抬手,道:“起來吧?!碧频酪u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站起身,始終不敢抬頭。王建道:“本王這天府之國,物產(chǎn)豐富,前有漢高祖劉邦,進(jìn)而統(tǒng)一天下,后有劉備占兩川,而成三國鼎立之勢,一寸疆土萬人血,寸寸疆土不可棄,本王扼守劍門,占三峽三川之地,訓(xùn)練兵甲,有志匡扶天下,廣賢納士,本王知你忠心,可辛辛苦苦打來的基業(yè),可不能說毀就毀來的呀。”唐道襲此時明白王建深謀遠(yuǎn)慮,是他過于表現(xiàn)了,說道:“主公深思熟慮,方才是我糊涂了?!蓖踅▏@了一口氣,招了招手,說道:“天色也不早了,退下吧?!?p> 唐道襲躬身一禮而退,大殿之內(nèi)只剩下王建一人,幽暗的燈火,隨風(fēng)搖曳,想是這些野心勃勃的諸侯,都是這般的難以入眠,王建拉了拉身后的披風(fēng),起身出院,望著天空中的圓月,一臉凝重,緩緩的閉上眼睛,念出一首詩來:“功蓋三分國,名成八陣圖。江流石不轉(zhuǎn),遺恨失吞吳。本王身邊為何無一個諸葛孔明???”
三國鼎立你建立了蓋世功績,創(chuàng)八陣圖你成就了永久聲名。任憑江流沖擊,石頭卻依然如故,千年遺恨,在于劉備失策想吞吳。此詩是杜甫贊頌了諸葛亮的豐功偉績,尤其稱頌他在軍事上的才能和建樹,以及對劉備吞吳失師,葬送了諸葛亮聯(lián)吳抗曹統(tǒng)一中國的宏圖大業(yè),表示惋惜,想是王建想起自己身邊沒有一個像諸葛孔明這樣的謀臣,給他出謀劃策。
……
渾深的夜色之下,一座營帳之外點著燈火,一千彪悍者,好酒好肉的吃著。而營帳內(nèi)上官飛羽找來吳坎,馬向前,對著二人說道:“馬兄弟你先前是大梁的偵察兵,偵查情報,想必是經(jīng)驗豐富,而吳坎兄弟你對山匪熟車熟路,我想讓你二人打入山匪內(nèi)部,畫來他們的山形圖,標(biāo)志好他們的糧食以及武器庫,給我及時送出來,待我明晚引軍殺到之時,你二人在城中大舉點火,造成山匪惶恐,與我軍里應(yīng)外合,這千名精兵足以蕩平他們的山寨,就不知你二人敢不敢冒死前???”
吳坎深深思考片刻,義憤填膺的說道:“和我一起來的兄弟都死于山匪之手,我要為他們報仇,但請將軍吩咐。”上官飛羽極為欣賞的拍了拍吳坎的肩膀,此人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漢子,隨即看向馬向前,馬向前自信滿滿的拍著自己的胸膛,說道:“我這條命都是大哥的,還怕什么山匪,只是我們很難混入其中?!鄙瞎亠w羽臉色凝重了起來,這一點他也沒有想到,吳坎道:“這個不用擔(dān)心,他們?nèi)藬?shù)巨多,需要在山下每往搶劫一些食物,會遣派幾百名匪徒下山,到時我們可順手解決幾個,穿上他們的衣服,混入其中。”上官飛羽望著二人,但見他們神情凜然,視死如歸,不由得讓他敬佩,拍著他們的胳膊,說道:“這剿滅山匪的頭功,我可就給你二人記下了,希望你們都能安然歸來,那時,我就帶你們?nèi)ミ@蜀中最繁華的地方,鳳仙樓,好好的喝上幾杯?!?p> 吳坎、馬向前點了點頭,上官飛羽知道這是一個極其艱難的任務(wù),混入山匪其中,要是讓他們發(fā)現(xiàn),那就是有去無回,可是不打入敵人內(nèi)部,畫出那里的地形圖,那他們進(jìn)軍就無比的困難。
……
這一日陽光燦爛,而在虎嶺山布滿了人哨,共有十多處營寨,每一寨中都有近千人馬,而在山寨中的聚義堂,一條長木桌子上,酒肉滿桌,聚著六人,為首一人,四十左右,身穿白衣,清秀的面龐上留著胡須,模樣儒雅,便是這山寨中的頭領(lǐng)“白衣秀士”王淪,另一人身著一襲粗袍,體形彪悍,從臉上自鼻梁有一個深深的刀疤,且只有一個眼睛,滿臉的大胡子,看起來格外滲人,人稱小霸王“周同”是這山上的二當(dāng)家,另一人四十上下,一襲紫色長袍,冷硬的臉上,雙目銳利,是這山上的三當(dāng)家,人稱“冷面寒槍王平”是這白衣秀士王淪的弟弟,而另外三人,是在柳家酒樓出現(xiàn)的三位江湖好漢,老大馮山,老二魯巖,老三石達(dá),沒想到他們會來到這蜀中,竟與山匪聚于一起,只是桌上的幾人,氣氛著是有點不對,非常的壓抑,馮山,魯巖二人既不喝酒,也不吃肉,端端的坐在那里,頭發(fā)有些散亂,身上有些污泥,只有那石達(dá)啃著一條烤羊腿,不斷的說道:“真他娘的的美味,好吃?!?p> 王淪手中握著兩個鐵球,不斷的轉(zhuǎn)動著,望了一眼拿大口吃肉的漢子,笑道:“幾位武藝高強(qiáng),既然有緣來到我這虎嶺山,不如咱們就結(jié)為兄弟,一起共謀大事,只要你們愿意,別說一個女人,就是十個女人,我都愿意送給你們?!瘪T山臉色一沉,神色不善,而那石達(dá)則是抱著一條羊腿大口啃著,快些撐住了,急忙端碗灌下幾口酒。馮山端起酒碗猛地喝下一口,站起身來,說道:“我們兄弟三人聽聞蜀中繁華,故來此方,途經(jīng)一戶人家,見那老婦人坐一小道上痛嚎,問其原因竟是她的女兒,被幾位首領(lǐng)請到這山上來了,那老人家如今孤依無靠,就只剩下這一個愛女,我們兄弟三人素來打抱不平,方才我們和幾位頭領(lǐng)也比過高下了,雖然我們?nèi)值軘×耍銈儫龤屄?,有違俠義,今日,我們?nèi)寺湓诹四銈兊氖掷?,要殺要剮,悉請尊便。?p> 那魯巖見他大哥表態(tài),神色一冷,猛地也站了起來,只有那石達(dá)仍是吃的不亦樂乎,似乎從不在乎下一刻自己的處境,白衣秀士王淪哈哈笑道:“三位敢孤身前來我這虎嶺山,只為了救一個山野女子,在下佩服,剛才我二弟,三弟與你們較量,我見三位難得一身好本事,有心招攬,像我們這般每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把的玩弄女人有何不好?”馮山,魯巖陰沉著臉,閉口不言,只有那石達(dá)大口啃著羊腿,喝著酒水,說道:“好。”但見那漢子不顧形象,肯與這些山匪同流合污,馮山怒道:“三弟,你當(dāng)真忘了我們昔日結(jié)拜的初衷,你若愿意做山匪,我馮山此刻就與你割袍斷義?!濒攷r也道:“我也沒有你這個兄弟?!蹦鞘_(dá)見他兩個兄長大怒,一下子站起身來,將啃著的那個羊腿,摔在了桌子上,說道:“還請兩位兄長息怒,我石達(dá)雖不及兩位兄長大仁大義,但也絕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當(dāng)日我們說過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今日落在了他們的手中,好歹你也讓我吃飽了再上路吧?!?p> “還真給了你們臉了。”那冷面寒槍王平眼神冰冷了起來,一下子拍桌站起身來,這三人竟然為了一個女子上山挑戰(zhàn)他們,真是沒把他們放在眼里。而那王淪卻是嘴角揚(yáng)起一絲弧度,擺了擺手,笑道:“看來三位是主意已定了,活著不好嗎?非得著急的去見閻王?”
一向沉默寡言的魯巖,冷哼一聲,說道:“你們打家劫舍,聚眾為患,欺壓弱小,是我此生最看不慣的人,天下大亂,民不聊生,而你們還在此處為禍鄉(xiāng)野,真是可恥,但求給我哥幾個來個痛快的?!蓖鯗S臉色逐漸陰沉了下來,看見這三人都是有一身武功的,而那王建的人馬又時不時的前來攻打他們,他想將這幾人招入麾下,沒想到這幾人這么硬氣,只招了招手,王平知道了他兄長的意思,喊道:“來人了。”便見六名虎軀大漢,急忙走了進(jìn)來,王平半瞇著眼,神情冷傲,吩咐道:“將他們帶下去,好生關(guān)押起來,先斷了他們的食物,等幾時想清楚了,再給他們口糧?!瘪T山冷笑一聲,見那些大漢要推著他走,只將一人推開一旁,緊喝一聲:“滾開,我們自己會走?!笨粗切┤俗叱鼍哿x廳,小霸王周同,冷哼一笑,說道:“這幫人心高氣傲,很難為我所用,大哥還留著他們做什么?”
王淪站起身來,右手轉(zhuǎn)動著兩個雞大大小的鐵球,笑道:“這幾個人身手都不錯,王建這個王八蛋,多次派兵攻打我們,雖然被我們打敗,但他們?yōu)榱讼裰械膬?nèi)患,一定還會再來,如今山上就缺這種有功夫底子的人,若是能將這三人拉攏過來,我們的實力便會更深一步,他們現(xiàn)在不愿意,那就先餓上他們幾日再說,反正山上有的是埋死人的地方?!?p> ……
只見百來山匪押著雞畜牛羊,還有三十多名雙手被綁的女人,陸陸續(xù)續(xù)走入虎嶺山,前隊是十幾名騎馬的好手,后面都是一些匪徒,這些女人,而其中的兩人正在小心張望,正是混入其中的馬向前和吳坎二人,他們已換上風(fēng)雨圖的衣物,灰頭土臉,并不容易被人認(rèn)出,雞畜牛羊都是被他們從外地?fù)尰貋淼?。守在那虎口嶺上的幾十名漢子,手持長弓,身后背著箭筒,其中一人虎背熊腰,相貌猥瑣,像是這些人的頭,手提一把砍刀,見到那馬上先行走來的中年男子,急忙叫道:“看來四當(dāng)家,今日收獲不小啊?!蹦球T馬走在最前方的漢子,一張長臉,淡淡的眉毛,油膩的皮膚滿是濕疹,哈哈笑道:“那是自然,沒看到三十多個女人嗎,山上那些女人,兄弟們早都沒興趣了,這下可以讓弟兄們嘗個新鮮的了?!?p> 馬向前跟隨著隊伍進(jìn)山,聽到那幾人的談話,暗中握緊了拳頭,神情凜然,喃喃自語道:“這幫天殺的,只會欺負(fù)女人,等我大哥殺到,看我怎么收拾你們?!眳强餐缴系纳趰?,每隔幾步便有兩個弓箭手,心下暗道:“山匪戒備森嚴(yán),大軍很難攻進(jìn)來,看來得盡早將山形圖送出去,不然傷亡只會更重?!?p> ……
月亮悄悄的爬起,照在這虎嶺山上,仍然見崗哨無數(shù),而在一間破爛的屋外,守著四名大漢,屋內(nèi)見三人坐在墻角的草地上,三人手臂從背后被繩索綁束著,正是馮山,魯巖,石達(dá)三兄弟,他們被關(guān)押在這里。馮山從那破爛的房洞中,看到天上的殘月嘆道:“兩位兄弟,你們可曾怨我?”那石達(dá)只打出一聲呼嚕,像是一副熟睡的樣子,馮山望去那短小漢子微微一笑,魯巖笑道:“一日是兄弟,終生是兄弟,不怨?!瘪T山道:“我們大老遠(yuǎn)從洛陽來到這蜀中,只是為了尋求一個安身之所,此次我為了那大娘找回他家的小女,我害得兩位兄弟落入虎口,真是對不住你二位了。”魯巖道:“我們的娘都早死了,有幸今生結(jié)為兄弟,這一世,有你二位相陪,我魯巖死都值了。”石達(dá)突然翻了翻身子,說道:“早死晚死有什么不一樣的,只是奶奶的,這手臂給老子綁的難受?!币姷侥茄b睡的漢子突然說話,馮山,魯巖笑了,他們這些闖蕩江湖的,便有俠義之心,何為俠義之心?在他們看來,就是伸張正義,救助弱小,甚至為此付出生命,這世間有壞人,有好人,不是每個人都能作到他們這般,這種精神不是每個人都有。
……
朦朧的夜色下,兩個身穿破舊衣衫的男子極為鬼祟的在四下尋找著什么?二人正是馬向前和吳坎二人,馬向前望著四下,見有一隊由七人組成的哨兵走過,二人急于躲在一個暗角,見那些哨兵走過,馬向前摸著自己的頭,說道:“這山寨如此之大,大哥所說的糧庫和兵器存放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呀?沒想到這夜晚的崗哨也如此的多,我們要是被發(fā)現(xiàn),可就玩完了。”吳坎微微一怔,說道:“馬兄弟,我已經(jīng)沒親人了,倒也沒了牽掛,如果到時我們被山匪發(fā)現(xiàn)了,我會拼命的拖住他們,你一有機(jī)會就趕緊逃走,如果這次我不能活著回去,但請你每年清明的時候,給我和弟兄們繞幾張紙錢?!瘪R向前看著男子,這是在給他交代后事呀,眉頭一緊,微怒道:“你瞎說什么呢,大哥都讓我們安然回去呢,還有那些關(guān)押著的女人,我們也要想辦法把他們救出去?!?p> 虎嶺山大寨內(nèi),一間偌大的房子,門口守著二名守衛(wèi),仗槍而立,門外是張燈結(jié)彩,只見一間房門打開,初見是名女子,她長發(fā)被風(fēng)吹的飛舞起來,頭上僅僅別著一根玉瓚,順著她精致的臉廓滑下,臉上散發(fā)著淡淡的柔光,只覺她玉面芙蓉,明眸生輝,身穿一件淡紫色長裙,外套一件輕紗,把優(yōu)美的身段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了出來,守在門口的兩個大漢,急忙攔住去路,弓身行禮,說道:“夫人。”
見到門口的兩名守衛(wèi),那女子臉色冰冷了起來,從她的眼神中能看出極致的怨恨,臉上不帶任何情感,說道:“我要去上茅廁?!迸釉捖浔阕撸幼叱鲆徽赏?,見那兩名守衛(wèi)竟然跟著,當(dāng)即回過頭,臉色微怒,說道:“我要上茅廁,你們也要跟著?!蹦莾擅匦l(wèi)經(jīng)那女子一喝,身形一不由得顫,二人急于一禮,其中一人神色為難的說道:“我們奉命保護(hù)夫人,寸步不離,不敢違抗大王命令。”女子目光冷冽的望著二人,不悅的說道:“難道我要上茅廁,你們大王也讓你們跟著,就不怕我說給大王?你們的腦袋搬家了嗎?”那兩名守衛(wèi)面面相覷,煞是為難了起來,那女子倒不再理會二人,邁步離去。
馬向前,吳坎二人順著一排營寨,摸索到一處極其高大的房屋,周圍守護(hù)著多達(dá)四五十人,個個手中握著長槍,在夜色之下,二人身旁是一堆厚厚的荒草,極為的隱蔽,馬向前小聲說道:“此處有重兵把守,不是糧食庫,就是兵器存放地,得想辦法接近。”吳坎觀察的那處地方,突然神色一緊,拉過馬向前的手臂:“有人來了?!眱扇酥磺矶氵M(jìn)了荒草中,只見一個漢子握著長槍而來,周圍是一堆荒草,見四下無人,那漢子將手中的長槍放在了地上,脫開褲子噓噓了起來,由于夜色的原因,二人躲在荒草中,那人并沒有發(fā)現(xiàn)二人,見那匪徒在他頭頂小便,尿液正好從他身前射過,馬向前皺了皺眉頭,臉上是極致的憤怒,捏住鼻子低下了頭,要不是這里動起手來容易被發(fā)現(xiàn),他這會兒早已出手了,這簡直對他是奇恥大辱。見那漢子提上褲子的一瞬間,只見一個手臂忽的伸出去,將他一把拉進(jìn)了荒草堆里,直接抱摔在了地上,卻已被吳坎用手捂住了嘴,吳坎一只腿頂在那漢子身上,一只手舉著拳頭,一只手捂著那漢子的嘴,冷聲道:“不想死的回答我,你們里面守的是什么?”那漢子見到草堆里有人一臉驚容,想要掙扎說話,卻被吳坎用手緊緊壓捂著嘴,只用勁點了點頭,吳坎緊著一雙眉頭,那漢子是要說話,吳坎說道:“要是敢?;?,我事先弄死你。”馬向前撿起地上的長槍,頂在那漢子的喉嚨處,要是他敢發(fā)聲喊人,第一時間就可以結(jié)果他的性命。那漢子被這突來的變故,全身哆嗦著,只咽下一口唾液,滿臉的驚恐之色,說道:“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人只是……一個小小的守衛(wèi)?!眳强驳纱罅搜郏鴿h子說道:“想要活命的話,回答老子先前的問題,這里是什么地方?”那漢子見到二人兇神惡煞,遲疑下顫聲道:“此處是,兵器庫……”見他話音剛落,只被吳坎用手重重地?fù)粼谒弊犹幹聲炑ㄉ?,那漢子便昏死了過去,馬向前見那漢子昏死了過去,用腳狠狠踢了那漢子兩腳,憤憤不平的道:“讓你在老子面前撒尿,讓你在老子面前撒尿?!?p> 吳坎不由得覺得好笑,但還是一臉嚴(yán)肅,望著昏迷過去的大漢,說道:“好了,馬兄弟,我們現(xiàn)在得找一個隱蔽的地方將他藏起來,要不然我們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眳强仓粚⒛菨h子提起,扛在肩上,二人極為小心的退了出去,退到一處暗角,只見這一次又過來七名崗哨。只聽一道聲音喝道:“什么人,在這里鬼鬼祟祟的?”便見到一隊人馬立時挺起長槍,嚴(yán)陣以待,馬向前嘴里不由嘶溜了一聲,他們被發(fā)現(xiàn)了,這下是難以逃脫,怕是要小命玩完了,盯著那隊崗哨,小聲問道:“這下怎么辦?”吳坎將那漢子放在墻角,緊著一雙眉頭道:“靜觀其變?!?p> 吳坎從那暗角中走了出來,捂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是一陣陣痛苦之色,說道:“小弟我啊,晚上吃壞肚子了,出來上個茅廁。”那領(lǐng)隊的男子,見吳坎慢慢的走上前來,絲毫沒有放松警惕,疑惑道:“吃壞肚子了?這里可是軍營重地,你們大晚上在這里鬼鬼祟祟,不會是外面混進(jìn)來的奸細(xì)吧?”吳坎喊道:“動手。”
見他身形一閃,早已大步踏出,留下一臉錯愕的馬向前,可真是說打就打,當(dāng)那七人反應(yīng)過來時,吳坎已經(jīng)欺身還進(jìn),握住一名漢子的長槍,他畢竟是行伍出身,經(jīng)過數(shù)十次死戰(zhàn)的,握住那漢子的長槍,便是一腳將那漢子踢的倒飛出去,于此一槍刺過,那倒飛出去的漢子胸膛鮮血直流,剩于幾人反應(yīng)過來持槍便殺,吳坎身形一閃,直接封住二人刺來的長槍,身形一用猛勁,那二人手中長槍直接斷裂開來,吳坎一個撗掃,槍芒掃過,那二人直接被槍尖封喉,只見一槍向他身前直接刺來,吳坎身形一側(cè),長槍往身前一封,那人長槍緊緊的被他封住身前,馬向前殺上前來,一槍只將那男子刺了一個透明窟窿,剩余三人一時驚慌大亂,吳坎腳下一踏,直接翻過那三人身前,轉(zhuǎn)身回劈,封住那三人去路,長槍一進(jìn),直接將一人橫掃出去,馬向前沖到倒在地上的漢子身前,在那人驚恐的眼神下,一槍刺進(jìn)那人胸膛,剩余的二人已嚇的失魂落魄,手中的長槍只哆嗦著,吳坎目光一冷,他不將這些人殺人滅口,他們就要在里面暴露,一槍直戳出去那手勁之大,當(dāng)場貫穿了一人的胸膛,只將那槍頭當(dāng)場折斷,插進(jìn)旁邊剩下那人的咽喉。
吳坎閉上了眼睛,不忍一視,跟隨他那幫弟兄當(dāng)日與山匪交戰(zhàn),也是死得很慘,緩緩松開了手,那漢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馬向前滾了滾喉嚨,沒想到眼前這男子身手竟如此了得,一出手就將這一小隊人馬解決了,突然間一聲尖叫了起來,那女子看到滿地的尸體,只捂起自己的嘴,嚇的滿面蒼白,身軀直往后倒走,吳坎看了那女子一眼,已經(jīng)閃身而過,幾個箭步,攔住去路,女子捂著自己的嘴,一對眸子滿是驚恐之色,顫聲道:“別……別殺我,我是被他們擄上山來的,我爹娘全部被他們殺了?!眳强裁碱^緊皺,望著眼前驚恐萬狀的女子,他們殺人的事被這女子撞見,此刻他陷入了沉思,若是事情敗露,他們二人都得死,但見女子身世凄慘,他始終沒有下得去手,片刻道:“我們不會為難女人的,更會替你的親人報仇,但是這件事請?zhí)嫖覀儽C?。”女子聞言,松開捂在嘴邊的手,那是一張姣好的面孔,被山匪看上,強(qiáng)迫做了他的壓寨夫人,女子呆呆的看著吳坎,此時天上的云層很厚,已經(jīng)遮蓋了月亮,女子那一頭青絲隨風(fēng)而飄舞著,地下躺著的尸體,使得天地間格外凄涼。片刻后,女子顫聲道:“你……你真的能幫我報仇嗎?”吳坎沒有多說什么,看著女子點了點頭。馬向前走上前來,說道:“姑娘放心,這些殺人搶擄的山匪,不殺他們天理難容,等我大哥到了,就將他們一鍋端了?!迸油^一旁的馬向前,近距離觀看下馬向前望著女子有點癡迷,女子那一對楚楚可憐的眼眸很是吸引人,讓人想用生命去保護(hù)。見那女子有些彷徨失色,此刻地上還躺著幾具尸體,吳坎冷聲道:“都什么時候了,別愣著了,先把這些尸體處理掉吧?!瘪R向前從那女子的臉上回過神來,問道:“我們現(xiàn)在怎么辦?”吳坎沉聲道:“我們已經(jīng)打草驚蛇了,要是有此地的地形圖,你就可以帶著它,送去將軍那里了?!蹦桥涌粗说恼勗挘t疑下問道:“你們是朝庭的人?”馬向前轉(zhuǎn)過目光望去那女子,笑道:“姑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去的?!蹦桥油R向前,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塊羊皮卷,她遞給了馬向前,說道:“這是你們要的此地地形圖,是我偷偷畫下來的?!瘪R向前驚訝的接過手,急于打開,吳坎湊上前來,見到上面明確標(biāo)注著糧庫,兵器庫,以及各寨布防。馬向前,吳坎面面相看,說不出的欣喜,沒想到這女子身上竟然帶著這么一件地形圖,這樣就可以讓上官飛羽明確的知道這里的布防,打進(jìn)來的時候就可以減少傷亡。女子道:“我還知道一條路,那里由于山路崎嶇,山匪沒有任何防備。”馬向前、吳坎二人一臉驚詫的看著女子,那女子說道:“我叫素素,本隨我爹爹在山里采藥為生,可沒想到一天村子里來了一幫山匪,被他們的強(qiáng)行帶回了山中,做了那頭領(lǐng)的女人,可我以命相逼,那頭領(lǐng)并沒有對我做什么,只是派人每日盯著我,那一日爹娘為了保護(hù)我,全被他們殺害了,那條路正是我們采藥時發(fā)現(xiàn)的,在這山的后面,山路奇險,很難有人能爬上來?!?p> 吳坎望著女子有所激動,同時為她的凄慘身世感到惋惜,想到他們此刻殺了人,事情必然會敗露,必須得讓馬向前把地形圖帶出去,說道:“真是太好了,如果真的有這條路,那就可以讓先登死士從后面上來,我軍前后夾攻,必定可以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姑娘,你放心,你的仇,我們會替你報的。”那女子眼角淚光閃閃,微微低了低頭,吳坎繼續(xù)道:“姑娘,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嗎?帶著我這位兄弟,從你說的那條路趕緊下去。”馬向前聽到吳坎只讓他們離去,驚疑的問道:“你不走嗎?”吳坎望著馬向前略作沉思,隨即搖了搖頭,說道:“跟隨我那幫出生入死的弟兄,都因山匪而死了,我想留在這里,而此處還需要有人接應(yīng)你們,你們快走吧?!瘪R向前沉聲道:“你說什么混賬話呢,我們現(xiàn)在可是兄弟,大哥讓我們都活著回去,反正我不會將你一個人留在這里?!眳强餐R向前,見他長相雖然平凡,但是敢隨他進(jìn)匪窩,也確實夠膽色,夠義氣,吳坎眼神中涌出一絲狠厲,緩緩道:“這些山匪欺壓百姓,無惡不作,你還想不想將他們鏟除了?這里可有數(shù)萬山匪,再不走,想走也來不及了,上官將軍還等著你將地形圖帶回去呢,走啊……”吳坎重重的拍了一下馬向前的手臂,臉上堆滿凝重之色,馬向前直晃著腦袋,想不通吳坎為什么要留在這里做著白白的犧牲?吳坎心中已經(jīng)做出了犧牲的準(zhǔn)備,這里是他和牛大壯等人,曾經(jīng)圍剿山匪的地方,可是他那些弟兄都戰(zhàn)死在了這里,他愧對那些弟兄,此刻只想多殺幾個山匪。吳坎道:“姑娘,換上他們的衣物,將你的衣物留下,快走?!蹦桥哟舸舻赝鴧强?,這里可是匪窩,留下來怕是難免一死,可她知道要想為她的爹娘報仇,他們幾個人是完全不夠的,要與這些人外面的人馬會合。
……
一間破舊的房屋中,可見天上的殘星,時不時有怪鳥的叫聲,一個漢子躺在草地上呻吟著,喊道:“餓呀,老子餓呀。”馮山,魯巖二人倒是閉著眼,平靜的靠在墻角,這般平靜的接受死亡,他們江湖之人,為了自己心中道義而死,他們問心無愧,更是無愧立于天地之間,只聽門外守衛(wèi)喝道“什么人?”下一刻只聽幾聲慘叫聲,馮山幾人猛的睜開雙眼,一道身影從房門外沖了進(jìn)來,見那漢子破舊的衣衫上上滿是血跡,那漢子對著馮山,魯巖幾人抱了抱拳,說道:“幾位好漢的事,在下方才聽說了,幾位肯為一個女子,就敢身赴山寨,挑戰(zhàn)山匪,在下佩服的緊。”
馮山問道:“好漢所來何事?”只見吳坎急于上前解開那幾人的繩子,吳坎道:“在下吳坎,是來和山匪來拼命的?!眳强惨婑T山,魯巖,石達(dá)活動了著手腕疑惑望著他,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幾位好漢了,我是朝廷的人,奉命前來剿滅山匪的,可是方才行蹤暴露了,我殺了幾名山匪,將他們的尸體焚燒了,我想山匪馬上就會知道了,幾位既敢來這山匪窩,想必是早已不畏生死,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和我拼上一拼?!瘪T山,魯巖面面相看,不管如何,他們絕對不會和土匪同流合污的,為禍百姓,馮山稍作思考,說道:“好漢既然是朝廷派來的人,需要哥幾個做什么?盡管吩咐?!眳强渤谅暤溃骸拔蚁肱c幾位合力燒掉山匪的糧食,即便我大軍攻不進(jìn)來,只要將他們圍困,不出幾日,他們軍心潰散,必定不戰(zhàn)而敗,可是那里有重兵把守,一旦我們動手,便是有死無生?!?p> 馮山望著吳坎,見那漢子臉上沾著血跡,一對雙眼炯炯有神,這山上可有聚著近萬名匪徒,他敢孤身前來這匪窩之中,可見是膽氣過人,英雄了得,沉默了會,燒毀山匪的糧草九死一生,但這些山匪所做之事令人發(fā)指,馮山轉(zhuǎn)過目光望著他二弟,三弟,問道:“二弟,三弟,你們怕不怕?”
石達(dá)肚子咕嚕叫了一聲,一臉的尷尬之色,拍著自己的肚子笑道:“瞧,這不爭氣的家伙又叫了,大哥,你兄弟我不是貪生怕死之徒,與其要被關(guān)在這里活活餓死,就照這兄弟說的做,燒了他狗日的糧食,也將他們活活餓死,殺一個回本,殺兩個就當(dāng)賺了?!瘪T山望著那短小精悍的男子,久久沒有說出話來,他們?nèi)值芪涔﹄m然平平,但他們心中有俠義,有這樣的兄弟,此生值了。吳坎見這三人愿意和他一起共事,微微一笑,對著三人抱拳一禮,笑道:“在下與幾位雖相識的有點晚,但是今日能夠在這山匪窩相識,也算是緣分,敢問三位好漢姓名?”那三人紛紛抱拳回禮,自報姓名:“馮山”,“魯巖”,“石達(dá)”。吳坎望著三人,點了點頭,說道:“能夠結(jié)識三位好漢,生前也是吳某的一件幸事,糧庫那里守衛(wèi)森嚴(yán),憑我們四人很難殺入,不過在這營寨里有一群馬隊,一會兒……”
但見四人商量完畢,吳坎出門只撿起一柄長槍,抬頭望了一眼天色,沉聲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zé)。”馮山三兄弟也紛紛出門,從那幾個尸體身旁,撿起地上的長槍,尾隨其后,茫茫夜色中,一輪淺淺的月亮穿梭云間,山匪橫行,搶掠百姓,此夜將是他們的災(zāi)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