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上官飛羽雖有心出山,意往江湖,可趕上他先生突然離逝,他心情痛苦難當,他能識文斷字,博古通今,全賴司馬長攖的用心教導,如今他先生撒手西去,他不能久留山上,但畢竟師徒一場,也當為他先生守喪七日,已作報達。
今日正是他先生亡故之期的頭三,陽光明媚,上官飛羽身穿一襲白衣,頭發(fā)散披,免不了身帶幾分疏狂之意,劍眉下,雙眼精光流露,挺拔的身材下,胸脯橫闊,自是有傲立天地間的強勢。
司馬長攖昔日的住所,如今已是被一場大火化成灰燼,添得兩座新墳,一處上刻“恩師司馬公之墓”,另一處是“師母王氏之墓”。上官飛羽跪在兩處墳墓前,燒著紙錢。暗暗神傷回憶著,想他初次見他先生時,還心生畏懼,對方臉上的疤痕和那凌厲的目光,直至今日還令他心有余悸,后來與其接觸下來,只被對方的學識而徹底欽服。十多年來,他先生可謂對他是用心良苦,嚴厲苛刻,只希望他快些成才,那不茍言笑的男子昔日是他害怕的人,今后卻成了他永遠敬佩又懷念的人。
“先生,你與師娘生前歷經(jīng)災難,無法相守,如今我將你二人墳墓立于一起,望你二人在天上永不相離?!?p> 上官飛羽望著兩座新墳,揭開酒壇子的封口,先是往地上一撒,敬他先生,隨之抱起酒壇豪飲起來,酒水只從壇中溢出,濺落在他的下巴。上官飛羽將那一壇子酒一飲而盡,只覺他豪氣干云,將酒壇子扔過一旁,啪拉一聲,壇子碎裂。
這些年來在山上為了御寒,徐老頭備下滿山洞的酒,他也是練的一身好酒量,上官飛羽抹去嘴邊的酒水,灑然一笑,注目望去天上的日頭,天地之無窮,可見人之渺小。取來立在身前的長槍,慢慢起身,隨興吟頌:“幾代君王幾代臣?廣廈毀在荒唐間?!?p> 此句一出,見他身形立即一閃,使一招“烏龍出洞”,槍頭夾著一點寒芒而過,凌歷的目光注視著槍頭,轉而念道:“山上十年風與雪,世間在無司馬公……”此句含著緬懷先生的悲痛之情,聲音似笑似哭,他長大成人,可他先生卻已撒手西去。
揮槍身形一轉,使出一招“惡虎搬山”,氣勢逼人,接一招“四夷賓服”,猶如狂風襲卷,再念道:“自古大材終為用,龍虎不遇磨難中。有朝一日劍出鞘,必使日月?lián)Q新天?!?p> [注·龍虎指君臣相遇,可比作周文王與姜太公,齊桓公與管仲,劉備與諸葛亮。]
他所習這一套槍法是司馬長攖昔日余暇之際教給上官飛羽的,這三十六路槍法,舞之若蛟龍戲水,風雷炸地,陰陽變化,奧妙無窮,且練槍可與練拳互為補益,槍理與拳理一脈相通。上官飛羽起興而詩,作下此追悼詞,有意在他先生墳前練這一套槍法,是在祭慰他先生的在天之靈,他出山勢在必行,誓要掃除天下之亂,施展抱負,讓百姓回歸正常生活。
忽聽上空一聲怪叫,一只龐大的身形向這里投射而來,上官飛羽凝目一看,原是自己昔日在徐老道手下救下的那只金雕,金雕身形落下,它那龐大的身軀,還真的讓人望而生畏,這些年,上官飛羽竟與這飛禽做的難兄難弟,可謂是他在山上的第一個朋友。
上官飛羽望著金雕,微微喜道:“雕兄,你來了?!?p> 那金雕怪叫幾聲,振動著它那翅膀,拍在上官飛羽的肩膀,像是在回應著眼前男子。上官飛羽望著金雕,一時難語,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些年來,多虧了雕兄的陪伴,我身處這茫茫大山之中,才不至于寂寞至極。如今先生去了,承蒙他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教導,我才有今天的學識,我該報答先生的再造之恩,我想不日我也該離開這里了?!?p> 上官飛羽當這怪禽能聽懂他的話,一番言語,不見金雕有任何回聲,只是立在他的身前,上官飛羽搖頭一笑,畢竟人禽有別,這昔日兇殘之物,如今和他成為朋友,已是難得,又豈能奢望它能讀懂他的心聲。上官飛羽笑道:“雕兄,不知可否再帶我游覽一下這終南山?!?p> 他少年時期,曾被金雕帶著在山中飛過一圈,想著離別之際,再次看一下這終南山全貌,指著自己又指著金雕的脊背,比劃一通,卻見那金雕怪叫一聲,用它那龐大的翅膀一下子拍打在上官飛羽的身上,不過用力恰在好處,不像是在傷害上官飛羽,上官飛羽先是不解其意,又見金雕圍著上官飛羽身子轉過一圈。上官飛羽幡然醒悟,心下自語:“竟不想一晃數(shù)十多年已過,如今自己已經(jīng)長成一個大人,這金雕也已是遲暮之年,自己飛行還好,若是載人,斷然飛不起身。”
上官飛羽苦笑一聲,說道:“罷了,此時雪化,適逢萬物復蘇,離別之際,我自己往山中走一趟吧,雕兄請回吧?!痹捖洌种心弥菞U長槍,自己邁步而去,那金雕下刻也是一飛沖天而去。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今日正好是蕭遠易離開武當山,為給師伯徐長風送信,來到終南山之日。
上官飛羽往山下走,因山路崎嶇,便見一男子牽著馬向山上走來,兩人遠遠相望,各自一驚,年紀都相仿,各生的一副英雄模樣。
上官飛羽驚訝的是山上這么多年并無外人來訪,今日怎會有人來到這終南山,光從遠處看此人模樣英俊,神采奕奕,氣度不凡,就忍不住心生相交之心。
而蕭遠易所驚的是,此地是像他師伯那樣的高人所隱居之地,怎會有個年輕人?見此人相貌堂堂,神采飛揚,尤其是雙目之中,可見練有幾十年功力。
徐長風收徒之事,蕭遠易并不知,只當這山上另有人家。蕭遠易牽馬上前,微微一禮,笑容可拘的問道:“敢問兄臺,此山可是有個老道人居住?!?p> 上官飛歸見對方走上前來問人,一番打量,先是從此人的長相來說,眉清目秀,英姿颯爽,當真是一表人才,不由得先是心生一陣好感,可更令他驚訝的是,此人張口就來問老道人,此山只有他和徐老道居住,正疑惑此人是誰?來此何意?
蕭遠易見對方不答,目光似是在審視自己,笑道:“在下蕭遠易,乃武當?shù)茏樱瑏泶瞬o惡意,奉師命而來,面見師伯。”
上官飛羽見對方自報姓名,更是一臉驚訝的看著男子,他聽他徐老頭說過,他師伯過江龍宋映天收有一名弟子,此人想來是自己的師兄。
“武當?shù)茏??”上官飛羽一臉驚訝的看著男子,不等對方回話,他從方才男子口中所提“師伯”已知,此人怕是自己在武當?shù)哪俏粡奈粗\面師伯所收的徒弟,不由的欣喜萬分,叫道:“你是宋師叔所收的徒弟,是來見徐老頭的。”
蕭遠易聽到對方所提“宋師伯”又聽“徐老頭”,已知對方所說的師伯便是自己的師父,而他口中的徐老頭想必就是他的徐師伯。
蕭遠易與上官飛羽兩人從未謀面,根本不知對方的身份,也是面面相覷。此刻蕭遠易見眼前之人手持長槍,氣度不凡,也已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心下驚語:“素來聽聞,師伯行事古怪,無意收徒,怎會收有弟子?哈哈,既然徐師伯的武功那么高,此人的武功定然也出奇的厲害,不妨先試他一試?!?p> 當下將手中拉馬的韁繩順手一扔,也不怕那馬兒跑到哪里去,叫聲“小心了!”
隨話音而出,一晃身軀,單掌推來,猶如綿綿春風而止,上官飛羽可絲毫不敢小視,這是武當?shù)木d掌,看似輕飄飄無力,實則以蘊含道家碎石裂璧的內(nèi)力??蓱{他的一身內(nèi)力,有持無恐,當下以一招“推波逐流”,和蕭遠易的右掌驟然迎擊在一起,兩人一招接觸,練的都是武當內(nèi)功,柔中帶著一股剛猛勁,只聽“啪”的一聲,猶如磐石相撞,各自身形向后倒開,蕭遠易卻比上官飛羽多往后倒了幾步,才穩(wěn)住身形。
兩人雖是隨意出手,蕭遠易卻始終是稍遜一籌,內(nèi)力不及上官飛羽,要知上官飛羽練的不僅是武當內(nèi)功,更還有墻壁上的易筋經(jīng)12式,經(jīng)他長常累月練下來,掌勢一出,猶如大河渲泄,氣吞山河。不過他已知對方的身份,明顯是在試探自己,只是隨意出手相接,不過在這一掌接觸下來,他也看出此人內(nèi)力深厚,絕對是武當內(nèi)力,看似綿綿無力,實則內(nèi)含碎石的掌勁。
蕭遠易叫聲“好內(nèi)力?!?,身形再次貼了過去,上官飛羽身形退到一旁,一招“懷中抱月”,長槍一記橫掃,風聲呼呼,身形轉過180度,槍勢嚇人,蕭遠易急使一招[鐵板橋],塌腰躲過,挺起身來,不待他定下心神,上官飛羽的槍勢卻已神出鬼沒直刺而來。蕭遠易倒也反應過人,一個[金鯉倒插波]向后退去,待上官飛羽長槍刺來之時,身形一晃,一招[蒼龍盤嶺]身軀猶如一條蟒蛇鉆過,竟閃到上官飛羽身后,手一招,只覺掌影萬千從各個角落抓來。
上官飛羽目露驚訝,心想真不愧為他師叔所收的弟子,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身軀斜晃而出,急施一招[半邊掩月],槍勢封住蕭遠易攻勢,使其被迫退后。
兩人這一交手還真是變化多端,上官飛羽也好象似棋逢對手,頓增豪情,在山上可沒有一個人和他比試,今日既然對方有意試他武功,當然不想錯失良機,見對方身縛長劍,卻沒有使用兵器,自己方才也是被迫還手,只將長槍扎入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