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姑娘要見你
姜姨娘無動于衷,譏笑道:“青青呀,不是姨娘不同意,而是宋府的規(guī)矩擺在這里。你為了保下這么個賤蹄子,還真是什么話都能說的出口?!?p> “來人,將三姑娘送走?!?p> 青青看著那三四個粗使婆子,頓時慌住了,將忱音的手抓得更緊了,“姜姨娘,我所說的句句屬實,您若要罰,也該罰我,是我讓忱音出去的,忱音只是不得不聽命行事而已!”
“瞧三姑娘這話說的。”姜姨娘瞇著眼睛笑著,像條毒蛇,“忱音可是你的貼身侍女,做了這種事也是你的管教不嚴(yán),所以你也難辭其咎,只是你畢竟是宋府的姑娘,不便罰的嚴(yán)苛,就罰半年月銀吧?!?p> “快送走?!?p> 粗使婆子將青青的胳膊架住,就往淺云居的方向拉去。
她拼命掙扎,回頭喊著“忱音!”
忱音那邊也被幾個粗使婆子壓在地上,她大喊:“姑娘,以后忱音照顧不了您了,您一定要保住身體!”
......
青青一路被送回了淺云居。
門口還有幾個仆人守著,不準(zhǔn)她出去。
青青知道他們不會放了她,再怎么求都沒用,所以完全放棄從正門出去的想法。她圍著院子繞了一圈,發(fā)現(xiàn)有一處較偏僻的地方,她靜靜聽了一會,外面沒有仆人守著。
青青轉(zhuǎn)身回屋,搬了好多張椅子出來。
將它們累疊起來,然后一點點爬上去,她的動作幅度很小,卻依舊引得木椅晃動,每當(dāng)這時,青青就會嚇得立馬閉上眼睛,等過一會沒有摔下去后,才重新爬。
等終于摸到圍墻頂后,她總算是松了口氣。
看著高約三米的墻,青青輕咬下唇,一想到忱音明天就要被姜姨娘發(fā)賣出去,心里的畏懼就被強(qiáng)行壓了下去。
她閉上眼睛,猛然一跳。
狂風(fēng)更加劇烈的刮向她,下墜的失重感還沒讓青青緩過來,整個人摔在雪地上的疼痛感就涌了上來,她胳膊肘磕碰在石頭上,膝蓋處也因為摩擦帶起一片血印子。
青青雖在宋府受了不少不公平的待遇,但從骨子里就是嬌弱的,尤其怕疼,但此刻她卻顧不上疼,擦干眼淚,提起裙子就往父親居住的院落去。
*
“父親,求您開門!”
......
近些日子,上京的天氣愈發(fā)冷了。
大雪不斷。
青青只穿了身錦裙,膝蓋和衣袖處還迫擦破了洞,寒風(fēng)一吹,直往里灌,青青的身體越來越僵硬。
她不斷拍打著父親的院門,直到掌心都磨出了血泡,然后又破開,鮮血淋漓。
可父親的院門卻一直未開。
里面守門的仆人似乎煩了,打開門猛推青青一把,看著青青摔在地上,也絲毫沒有上去攙扶的意思,他們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蔑視著青青,“三姑娘,老爺已經(jīng)睡了,請回吧?!?p> 一個千人騎萬人嘗的青樓女子所生,老爺將她留在府上給了“三姑娘”的體面已經(jīng)很不錯了,居然還敢大半夜的來打擾老爺,真當(dāng)自己是號人物了?
不過是個野種!
青青的心也愈來愈沉,她眸子里的光暈一點點消散,直到徹底尋不到蹤跡。
她眼睜睜看著父親的院門重新關(guān)上。
里面還傳出那些守門仆役的肆意嘲笑聲,一口一個‘野種’的喊著。
青青緊抿起唇,四散的發(fā)髻將她面色襯得愈發(fā)蒼白如雪,她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膝蓋和手掌處的鮮血,將那一片的雪染成血色。
刺骨的寒風(fēng)像是要將她的傷口凍住般,稍微牽動下,就有尖針一寸寸刺來的痛楚折磨著她。
青青緊咬著牙,硬是一聲未吭。
不能委屈,也不要惹事。
再忍忍.....
只要帶著忱音嫁出去,就可以不用再忍受這般磋磨了。
青青閉目深吸一口氣。
重新攥起拳頭,就跌跌撞撞的往嫡姐住的長秋院去。
父親最寵愛的,無疑是嫡姐。
只要嫡姐開口將忱音留下來,父親一定會同意的,姜姨娘即使掌管后院,也沒有辦法。
嫡姐。
是她目前唯一的辦法了。
不管會面臨什么,只要忱音有一線生機(jī),她都要去試試。
**
長秋院。
丫鬟仆人們各司其職,有秩序的低頭不言語交談,就好像瞎子、啞巴。
閣樓里,燒著上好的紅蘿炭,沒有煙霧、明火,整個閣樓都暖烘烘的,可即使這樣,那一身紅裙、長相張揚(yáng)的女郎還是裹著厚厚的袍子,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五指拿著書卷,時不時掩唇輕咳幾聲。
眉眼間帶起疲憊。
趙嬤嬤一直守在旁邊,忍了許久,還是開口道:“姑娘,很晚了,要不歇息吧?”
宋子衿微抬手。
趙嬤嬤頓時禁了聲。
她知道殿下這是心煩了,覺得她多嘴。
趙嬤嬤重新站回去。
看向宋子衿后背的目光很是復(fù)雜,最終只能輕嘆一口氣。
澧朝若還在,殿下這般年紀(jì),應(yīng)當(dāng)受冊封禮,登儲君位,替君上行監(jiān)國之職。
但萬萬沒想到紀(jì)望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居然謀權(quán)篡位!
將澧朝皇子皇孫盡數(shù)斬殺,只余當(dāng)時年僅四歲的九殿下尋機(jī)逃脫。殿下這些年經(jīng)歷了多少,趙嬤嬤全都看在眼里。
因為紀(jì)望登基后,發(fā)現(xiàn)沒有抓到殿下,便下令將全天下四歲的男童都屠殺。
為了保住殿下的性命,不得不讓殿下自小便男扮女裝,還要遷行到偏遠(yuǎn)的鄉(xiāng)下,在其他孩童玩泥巴的時候,殿下在學(xué)《帝王策》;在其他孩子背四書五經(jīng)時,殿下已然懂得捭闔之術(shù),運(yùn)籌帷幄。
宋子衿正看著書卷。
影衛(wèi)來報,說薊州發(fā)了洪水,大批災(zāi)民現(xiàn)在正往臨城涌去,可臨城卻緊閉城門,不予放行,所有災(zāi)民就圍堵在臨城門外,餓死無數(shù)。所以災(zāi)民們便發(fā)起了小起義。
有人將此事上報朝廷,朝廷居然一點也沒思考解決方案,而是采取武力鎮(zhèn)壓災(zāi)民。
宋子衿正垂眸思考,就聽見閣樓外響起劇烈的吵鬧聲。
隱隱可聽見什么‘三姑娘,您不能進(jìn)去’的字眼傳來,還有姑娘家嬌嬌弱弱帶著哭腔的祈求聲。
趙嬤嬤也眉頭一蹙:“老奴去瞧瞧?!?p> 沒一會,趙嬤嬤就重新回來了,外面也恢復(fù)了安靜。
宋子衿狀若無意問了句:“誰?!?p> 趙嬤嬤早已習(xí)慣殿下的說話方式:“是宋府的三姑娘,哭鬧著要見您,被老奴使人請出去了。”
宋子衿低低嗯了聲。
然后趙嬤嬤就發(fā)現(xiàn)殿下翻動書卷的速度慢了好多,良久都未曾翻動一頁,終于,殿下開口了:“讓她進(jìn)來?!?p> 趙嬤嬤也沒有驚訝,直接去照辦。
殿下要做什么,自有他的道理,可不是她一個奴才能管得著的,她只負(fù)責(zé)辦好主子要求的事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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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被請出去后,實在不想放棄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直接跪在長秋院門口。
外面天寒地凍得很,她身上的衣服多處破洞,冷風(fēng)往里面灌得衣服都有些鼓囊囊的,青青本就大病初愈,這會子更是罩不住,眼睫上落滿了晶瑩的雪,一雙櫻唇也沒了血色,慘白一片。
她大腦愈來愈昏沉。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吱呀’一陣開門聲。
長秋院的院門就被打開了,露出位穿著深褐色長襖的老嬤嬤,她頭發(fā)梳得一絲不茍,面上也沒有絲毫表情。
趙嬤嬤冷聲:“嫡姑娘要見你,進(jìn)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