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牛匆匆回到家中,念頭落在百鬼圖錄當中。
只見金光一閃,熠熠生輝,隨后那百鬼圖錄開始翻動起來,只見第二頁出現(xiàn)了一個游魂圖鑒。
“可惜,這一次沒有進入鬼物的記憶當中,只得到了五點陰德和這神通妖言?!?p> 牽牛暗道一聲可惜。
上一次進入溫清夜的記憶當中,他不僅得到了十點陰德,而且還得到了玄級中階靈根,這讓他一直心心念念,期待下一次進入鬼物記憶當中,得到其他有用的東西。
但是這一次只是收錄了游魂,卻沒有得到任何東西。
牽牛沒有猶豫,直接將五點陰德還有之前留下的一點陰德全部用在了玄陽刀決之上。
玄陽刀決直接連提三層,到達了第九層。
按照刀決上所說,第十層就是刀決頂點了。
姓名:牽牛
身份:安陽縣快手
修為:引氣二層(七點陰德可提升)
靈根:玄級中階
法訣:上清無極太元術,凡級中階玄陽刀決(第九層,兩點陰德可提升)
法器:無
神通:法眼,妖言
陰德:無
“這安陽縣看起來并非表面那么平靜,可能在各地還有著其他的游魂,只要找到這些游魂將其收錄進來,我的實力定會提升起來,看來我要加緊提升自己實力?!?p> 牽牛聯(lián)想到最近縣衙案情的增多,心中暗暗想道。
以前他沒有法眼,看不到陰氣和鬼物,所以就和普通人一般,察覺不到什么,但隨著他實力不但提升,他卻發(fā)現(xiàn)了諸多奇怪的地方。
此時,他的目光看向了桌子上的瓷碗,里面正是他熬制好的打胎藥。
“這可是半兩銀子,等那個東西醒了,我再好好問問?!?p> 牽牛看著那打胎藥心疼的道。
........
一夜無話,轉眼就到了第二日。
清晨時分,烏云沉重如鐵水,壓住了淡薄的陽光。
沉積了一夜的沆瀣之氣尚未散盡,新晨的朝霞之氣剛剛萌生而出,正是兩氣交融,晝夜交替之時。
窗外響起點點雨水聲,打開窗戶,只見那瓦片上雨水成串,急促落下。
“又下雨了?”
牽??戳艘谎鄞巴?,隨后走到了灶臺,看了一眼快要見底的米缸,準備做點白米粥。
燒水,淘米......
不管在什么年代,貧窮的人生活方式和娛樂方式都是這樣的單一。
“滴答!”“滴答!”
突然,屋子中出現(xiàn)了雨滴聲,一滴雨水滴進了屋子當中。
“又漏雨了?!?p> 牽牛找出了洗腳盆,放在了漏雨處,雨水找到了生根的地方。
灶臺鐵鍋上煮著白粥,牽牛坐在柴火堆中,不斷加著柴火,不一會那鐵鍋中就飄出了大片白氣。
“咚咚!”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聲音。
“誰?。俊?p> 牽牛納悶道。
“我?!?p> 這是王婉兒的聲音,聲音清脆還有幾分低沉。
“來了來了。”
牽牛聽到這倆忙打開了門。
王婉兒身穿洗的發(fā)白的百褶裙,腳上是一雙淡藍色的繡花鞋,面色有些發(fā)白,手中提著兩壇未開封的酒。
“你今天怎么來了?”牽牛訕笑道。
“你不是懷孕了嗎?我來看看你。”
王婉兒走近屋子,看了一眼還在滴水的屋頂,將幾壇酒放在了桌子上,嫌棄道:“你這屋子破了,也不補一補,那個姑娘看到這會嫁給你?”
“這不是一直沒時間?!睜颗W呦蛄嗽钆_,“你今天有口福了,我準備了美味,馬上就好了。”
“什么美味?”
王婉兒眼眸中露出好奇。
“當當當,美味來嘍!”
牽牛嘿嘿一笑,隨后拿起桌子上瓷碗,呈了兩大碗熱氣騰騰的白粥。
“這就是你口中的美味?”王婉兒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有心疼。
“是啊,我親自煮的美味。”牽牛說著遞給了王婉兒一碗。
王婉兒吹了吹,隨后小口抿了一口白粥,一股熱流從咽喉直至胸腔。
“阿牛!”
“怎么?”
“婚期已經(jīng)定了下來,就在下個月的十九。”
“定...定了啊?!睜颗B牭竭@,身體微微一僵,隨后低著頭笑道:“日子似乎快到了,是何師爺嗎?”
“是他?!?p> “他可是一個王八蛋。”
“何德簡直不是人,他金錢所誘,利刃相逼,糟踐,玩弄了不知道多少良家婦女,有些婦人的丈夫前來縣衙討要公道,都被活活打死,最后都扔進了老墳崗.......”
王婉兒說著沉默了半晌,一雙素手緊緊攥著。
“咕咚!”
牽牛拿起酒壇,自顧自的喝了一大口,一口熱氣瞬間沖到頭頂,嗆的他淚水都要流下來了。
“女人就像是他們玩物一般,我時??梢月牭娇h衙內有凄慘的喊叫聲,那種叫聲讓人夜不能寐,寢食難安,我不知道她們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痛苦?!?p> “為什么,我要嫁給這樣的禽獸不如的東西?憑什么他們有權有勢,就可以為所欲為,而我只是想要一點自由卻偏偏得不到?”
王婉兒搶過牽牛手中的酒壇,隨后灌了一口。
“我爹王知縣?哈哈哈哈哈?!?p> 王婉兒大笑了起來,拍著桌子道:“他真是一個好父親,阿牛,你知道嗎?我娘臥床三年,他一次都沒有來看過,一次都沒有,甚至一個銅板都沒有給過我們娘兩,他是知縣啊,安陽縣的父母官?。⊙郾牨牭目粗覀兡飪墒芸嗍茈y,但是我娘呢?她臨死前卻還在念叨他的名字,我有的時候就在想,我娘就是一個傻子,白癡,她自以為王知禮是他的恩賜,但王知禮卻認為我和我娘是他的劫數(shù),你說這是不是世界上最大的悲哀?”
“他恨啊,恨我娘為什么不早點去死,恨我為什么還能活著?!?p> 牽牛深吸一口氣,端起桌子上白粥輕輕咽了一口。
他知曉王婉兒自幼生活孤苦,不僅要討生活,還要照顧臥床的母親。
沒有爹,娘照顧的孩子,從小就會遭到無數(shù)白眼,冷落和欺負,那些孩童扔著泥巴打在身上,淚水混合著臟水,從臉上啪啦啪啦往下落,而這樣的情景每隔幾天就會上演,她只是別人的小丑和笑料。
除了被人冷落和欺負,年幼的她還在山上撿樹枝,身體瘦弱的她每天往返山上數(shù)十次,然后將樹枝賣給牙人,牙人心黑,每次都會克扣一部分銀子,每次回來,她單薄的身體都像是散了架一樣。
冬天的時候更是痛苦,難受,數(shù)十次的上山很是要命,而她的耳朵就像是要被凍掉了一般。
有的人沒有選擇,而她是別無選擇。
有的人活著是一種享受,而有的人活著就是為了活著。
就像是書中所說,麻繩偏從細處斷,命運專欺苦命人。
你命苦,那命運,苦難折磨的偏偏就是你這樣的苦命人。
王婉兒又是咕了一大口,酒水順著皙白的脖頸流淌下來。
“咳咳咳!”
“你少喝點!”
“阿牛?!?p> “嗯???”
“我心里好難受,真的好難受,我真的好恨自己?!?p> 她那雙美麗的大眼里射出來一股憂郁的光。好像有什么東西在她的眼里蕩漾。她平日的活潑的姿態(tài)看不見了,沉思的、陰郁的臉部表情表示出她的內心的激斗。
“阿牛,這是我娘留給我最后的東西,她說留給我的嫁妝?!?p> 王婉兒輕輕將木簪取了下來,放在手心,隨后背后三尺青絲如瀑布而下。
“有些事情并不能怪你,真的婉兒?!睜颗3聊税肷蔚?。
咱們都是野地里的孤魂野鬼。
“我不要嫁給何德!憑什么要嫁給我不喜歡的人,憑什么?憑我的命賤,憑我是一個賤種?。俊?p> 王婉兒說到這,搖晃站了起來,淚水不知不覺從她的眼角流淌而出。
“我不愿意,他們就逼迫我,我沒有家人,沒有母親,沒有任何親人,沒有人會站在我的身后為我撐腰,我什么都沒有了,對啊,我什么都沒有了,我還怕什么呢?”
王婉兒說到這里,一陣更大的悲哀壓倒了她,好似有些話到了她的喉邊又被她咽下去,她的口已經(jīng)被什么東西塞住了,只有大口大口灌著酒水。
“婉兒,你別喝了?!?p> 牽牛一把奪過王婉兒手中的酒壇,他能夠感覺到王婉兒已經(jīng)快喝多了。
“我....我喝不醉,我不是和你說過了?我能一直喝。”
王婉兒臉色微紅,泛起了紅霞,但是眼中卻含著淚水。
這一雙眼睛,牽牛一輩子都忘記不了。
“哐當!”
突然王婉兒一把踢開了門。
門外,大雨淅淅瀝瀝。
王婉兒一頭沖了進去,任憑雨水如打在身上,她屹立在天地之間,好像又和天地脫離了一般。
“婉兒!”
牽?;琶ζ鹕砟闷鹱雷由嫌陚阕吡顺鋈?,打在王婉兒的頭頂。
“我不要!”
王婉兒一把推開了牽牛,淚流滿面的對著灰蒙蒙的天空喊道:“你們不就是想要逼死我嗎?”
“你們以為我怕死嗎?王婉兒不怕.....不怕.....”
“轟??!”
雨聲越來越大,混合著電閃雷鳴。
王婉兒眼前的一片白茫茫,不知是淚水模糊了視野,還是雨水溟蒙了世界。
“回去吧。”
牽牛也是一把扔開了雨傘,狂風驟雨狠狠拍打在他的臉上,有種別樣的疼痛。
兩人站在雨幕之中,任由風雨肆虐。
都是沒有再說話。
風雨愈來愈猛烈,仿佛要將兩人擊倒一般。
這一刻,他們處在了同一個世界當中,面對著同樣的風雨。
王婉兒突然轉身,大喊道:“阿牛,只要你不嫌棄我,那白粥,我喝一輩子都行?!?p> 說著,她一雙眼睛期盼的看著牽牛,好像在等待著什么似的。
“什么???”
牽牛只感覺雨水在瘋狂涌來,呼嘯聲中他完全沒有聽到王婉兒說的是什么。
看著牽牛稚嫩的臉龐,王婉兒咬著嘴唇,“沒事,我說笑的?!?p> 牽牛一把拉住王婉兒的手腕,快步走到了屋檐下。
從雨幕中走出,好似世界都變安靜了下來。
他們回到了最初,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王婉兒看著牽牛那被雨水打濕的臉龐,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口上有一把鋒利無情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割著、刮著,血也在一滴一滴地流著。
“阿牛,那劣酒以后別喝了。”
“怎么了?”
“對身體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