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縣,溧鎮(zhèn)張家。
高聳的院墻氣勢不凡,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著黑色金絲楠木匾額,彰顯著安陽縣大族的財氣。
兩個身穿黑色錦服,挎刀捕快站在門口。
其中一人正是牽牛,而另一個也是安陽縣快班捕手,名叫毛穩(wěn),修為也是和牽牛一般無二,引氣一層。
兩人接到了何師爺?shù)拿?,連夜行了八十里地,前來溧鎮(zhèn)調(diào)查張家案情還有章成的死因。
“非富即貴,果然不同尋常?!睜颗Q銎痤^道。
“據(jù)說三十年前這張族也輝煌過一段時間,在天臨道也是響當當?shù)拇嬖冢皇遣恢篮髞硎裁丛蚵淠??!泵€(wěn)一臉羨慕,向往的道。
“對了,阿牛,你這月的月奉有多少?”毛穩(wěn)想到了什么低聲問道:“是不是又少了一百錢?”
“少了?!睜颗|c了點頭。
快手月奉是在二兩銀子左右,也就是三千錢,其實最初快手月奉是在三兩銀子左右,但自從牽牛成為快手之后,這每月的月奉都是逐年減少,具體原因就是師爺說縣衙錢庫中銀子越來越少了,就連他和知縣老爺?shù)脑路钜苍跍p少。
不過縣衙的人都是心知肚明,那知縣和何師爺經(jīng)常去縣內(nèi)花館游玩,觀賞戲法,怎么可能會沒錢。
也有一些快手,壯班鬧事,討要月奉,但最終別說銀錢了,連職位都沒了。
接下來,眾人也就只能認命了。
但月奉是越來越少。
“哎。”毛穩(wěn)深深嘆了口氣,“這兩個扒皮,吃我們的肉,喝我們的血,我們出生入死,他們倒是快活?!?p> 剝削,欺壓,在知縣和何師爺?shù)纳砩象w現(xiàn)的淋漓盡致。
他們快手還算好的,壯班和衙役更是凄慘,甚至一下衙役和壯班平日為了生機還要出賣尊嚴,儼然成了知縣和何師爺任意使喚的下人。
誰能相信有得壯班,作為縣衙之人,平日還會餓肚子?
牽牛沉默了半晌,隨后感慨道:
“起初他們克扣的是衙役的月奉,沒有人站出來說話,因為我們并不是衙役?!?p> “后來他們克扣的是壯班的月奉,沒有人站出來說話,因為我們并不是壯班。”
“最后他們克扣的是快手的月奉,已經(jīng)沒有人能站出來說話了?!?p> “算了,不說這些了,傳出去了不大好?!?p> 毛穩(wěn)擺了擺手。
縣衙的何師爺最討厭嚼舌根子,一旦被發(fā)現(xiàn),那下場就慘了,記得一次有壯班在縣衙討論何師爺家事,最后被何師爺知曉了,以莫須有的罪名打了十大板。
這十大板可是貨真價實的十板子,那壯班在家躺了幾個月,等到他傷勢好了,縣衙已經(jīng)重新招收新的壯班。
自此之后,所有人的內(nèi)心對于那表面溫和,一肚子壞水的何師爺都是又敬又怕。
牽牛沒有再說話,而是看著面前豪華的府宅,暗暗思忖起來。
毛穩(wěn)哭喪著臉道:“你說我們兩個真是倒霉,竟然來調(diào)查張家的案子。”
章成莫名其妙的死,很大可能就是因為張家的案子,再加上牽牛昨晚的遭遇,讓所有捕快聽到張家二字都是心生恐懼。
誰也不想去調(diào)查張家,生怕沾染到了不干凈的東西,變成下一個章成。
但偏偏,這個案子落到了毛穩(wěn)和牽牛的身上。
毛穩(wěn)以為牽牛是在感嘆張家不凡,卻不知道牽牛早就開啟了法眼,正在掃視著張家周圍氣息。
隨著法眼掃過,牽??吹搅苏又車‖F(xiàn)一絲黑色的氣息。
當下心中一寒。
陰氣!
這是曾經(jīng)在章成鬼魂周圍看到過的氣息。
牽牛暗罵一聲,隨后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圓鼓鼓的肚子,只見肚子上也是盤踞著一團陰氣,凝而不散。
這一團陰氣很可能是和章成帶他去老墳崗的原因,牽牛就是從那時他的肚子才腫脹了起來。
說明他很有可能和張家的案子扯上了關(guān)系,即使知道此地有不干凈的東西,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兩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了解過了張家的案情,起因是張家死了三個族人,張家死去的三個族人驗尸后表示,這三人身上不僅有利刃傷口,而且身上還有野獸的口器,利爪傷痕。
顯然這像是人為。
隨后張家族人上報給了縣衙,章成前來調(diào)查張家案件,從張家離去之后消失了數(shù)十天,最后的事情便是和牽牛有關(guān),章成的尸體在老墳崗被找到了,已經(jīng)腐爛,仵作驗尸之后說章成已經(jīng)死了有十來天的時間了。
也就是說,章成大概是從張家離去之后可能就遇害了。
這兩個案件很有可能是有聯(lián)系的。
毛穩(wěn)想了想,輕聲道:“到時候我們走個過場即可,不用真的去調(diào)查,惹得一身麻煩?!?p> “我知道?!睜颗|c了點頭。
要不是肚子可能和這件事有關(guān),老子直接撂挑子不干了,放心,我比你怕死。
“咚咚!”
毛穩(wěn)深吸一口氣,上前叩門。
不多時,朱紅色的大門打開,從里面探出一個頭來。
“縣衙快手?!泵€(wěn)拿出手牌道。
門房一看連忙道:“原來是縣衙捕快大人,兩位大人快進?!?p> 牽牛和毛穩(wěn)兩人走進了張家。
張族作為安陽縣的大族,宅子乃是祖祖輩輩的老宅,宅內(nèi)裝飾奢華,飛檐流角,長廊曲折,幽靜,盡顯氣派。
“夫人和老家主早就等候多時了,快里面請。”門房熱情的招呼道。
而旁邊下人則快速向著后院走去,將這消息匯報給張家的夫人和老家主。
“你們這宅子是怎么回事?”牽牛指著長廊上黃布還有柱子上的黃紙,有些奇怪。
“前幾天,老家主請了幾個道長來做法,這些都是道長做法留下的。”門房道。
“請道長來在做法?”毛穩(wěn)聽聞,下意識咽了咽口水。
門房連忙道:“當時老家主還說這些道長都是欺世盜名之輩,夫人還和老家主爭辯了一番?!?p> 牽牛和毛穩(wěn)對視了一眼,沒有再說話。
不多時,門房帶著兩人來到了張家的客堂。
客堂之上,高坐著一個滿頭華發(fā),皮膚干皺,滿臉慈和的老者。
在老者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年輕女子。
女子模樣二十出頭,濃密黑色長發(fā)隨意地披在肩頭,五官極為精致,雙眸含春水清波流盼,魅惑的眼神,無時無刻不透露出萬種風情。
門房看到那女子,連忙俯身道:“老家主,夫人,兩位捕快大人來了?!?p> “縣衙快手牽牛拜見張老家主,張少夫人?!?p> “縣衙快手毛穩(wěn)拜見張老家主,張少夫人?!?p> 牽牛和毛順兩人也是對著上方拜道。
原來那女子就是張家有名的俏寡婦。
張戚氏乃是張家家主的夫人,美艷動人,聲名遠播,傳聞乃是安陽縣第一美人。
讓人惋惜的是,張家家主早在成婚沒有多久就死了,使得如此美艷的張戚氏守著活寡,而張家主脈這一代已經(jīng)無人,所以張戚氏則接過了張家的大權(quán),成為了張家主事之人,美貌和財勢并重,再加上未亡人的身份,無數(shù)人也對其趨之如騖。
其中縣衙的知縣大人,曾經(jīng)就對其心心念念,這是縣衙眾所周知的事情。
坊間也有一些風言風語,傳聞張戚氏在后宅豢養(yǎng)男寵,每日嬉樂,不知日夜。
總而言之,這個張戚氏的名聲算不上好。
“不用如此客氣,兩位大人舟車勞頓,還是先坐吧?!睆埰菔蠝厝嵋恍Φ?。
那一雙大眼睛含笑含俏含妖,水遮霧繞地,媚意蕩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翹起,紅唇微張,欲引人一親豐澤。
“好...好的。”毛穩(wěn)看到那眼神,語氣有些結(jié)巴,身子骨有些僵直。
牽牛則是心中一顫,怪不得會成為寡婦,這誰能受得了胯下之辱?
“小玉,還快上茶水?!鄙戏綇埨霞抑饕彩寝D(zhuǎn)頭吩咐道。
“小玉這就去。”站在張戚氏身旁的丫鬟連忙道。
“夫人,家主我們此次前來是查案的,不用這般客氣?!?p> 牽牛看到這連忙出聲道。
張老家主連忙擺手,隨后嘆了口氣,道:“此番兩位能夠前來,已經(jīng)是十分不易了,對于章捕快的事情我們張家也是聽聞了,章捕快的葬殯費用,我們張家會全部承擔的。”
人都死了,你給錢有啥用?去陰曹地府花嗎?
毛穩(wěn)干笑了兩聲,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