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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風(fēng)清月又明

第一章 畢業(yè)

那年風(fēng)清月又明 邵子巍 3556 2021-10-09 13:58:50

  一九九八年,七月的濟(jì)南甚是烤人,一絲風(fēng)都沒有,校園里路兩旁長得枝繁葉茂的楊樹一動不動的,園里的花草似乎也有幾天沒澆水了,大都耷拉著腦袋,沒有一點生氣。我今天畢業(yè)了,因為沒能考上自己理想的大學(xué),渾渾噩噩的四年時光卻像過了半個多世紀(jì)。和同學(xué)老師們合照了幾張照片后便自己獨自來到了操場上。坐在看臺上,目視著前方,從沒有過的孤獨感和焦慮感在此刻襲來?!霸诟墒裁茨兀爝^來照相啊“,不知誰喊了一聲,我回過神來一看,是班長。我敷衍的笑了一聲說:你們照吧,我就不照了”。怎么這么不合群啊“,班長嘀咕了一句,轉(zhuǎn)身走了。

  好像有點起風(fēng)了,畢業(yè)季里,不一會操場上的同學(xué)就多了起來?,F(xiàn)在的女學(xué)生已經(jīng)很愛美了,穿的越來越花哨,裙子也越來越短。這要換作以前,我早就看的直流口水了,可現(xiàn)在卻沒一點心情,未來會是什么樣呢,我心中想到。

  天慢慢的變黑了,校門口熱鬧了起來。門口停放了很多汽車,是來接這些達(dá)官貴人的孩子們的。“去食堂吃飯吧“,我上鋪的同學(xué)倪維叫了我一聲,我”嗯“了一聲道:“咱們出去吃吧,這是在學(xué)校的最后一頓飯了,吃頓好的。明天我們就要各奔東西了”。“還是要拼爹啊”,倪維指了指門口停放的車輛小聲說了一句,我們倆對視一眼大笑了起來。走到校門口,正糾結(jié)去哪里吃時,忽然一聲甜甜的聲音飄過來:喂,你怎么不搭理人呢“?

  我們倆回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原來是我們班的音樂委員蕭冉,外號琵琶精,彈的一首好琵琶,在一次學(xué)校的文藝演出中,她所彈奏的那首《塞上曲》引起了全校轟動,是很多男生的暗戀對象。白居易在琵琶行中寫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我也是在聽到她彈的這首曲子后才對這句詩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跋胧裁茨??叫你呢”倪維碰了我一下,一臉壞笑的看著我。我臉剎時紅了起來:“是叫你的吧“我頂了一句。我倆正說著,她辮子一晃一晃的來到我面前,“喂,這還沒畢業(yè)呢,就不認(rèn)識了”?她撅著嘴巴看著我?!皼],不是的,我那誰…”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感覺自己兩耳發(fā)紅,不敢抬眼去看她?!澳銈兪侨コ燥埖陌?,我也沒吃呢,要不一起吧”,她對我說道。我轉(zhuǎn)頭看了一下倪維,給他使了一下眼色,“看我干嘛,是怕我礙事,要不你們倆去吃”?大爺?shù)?,我是想讓他拒絕的,沒想到這孫子會這樣回答,我一時不知所措,慌忙中說到“一起,一起。”

  校門口的右邊有一家火鍋店,自從我入學(xué)的時候就在那開著,是一家老店,平常的生意也是不錯的,以前老是從門前過來過去的,但從來也沒敢進(jìn)去過?!熬瓦@里吧”,我咬了下牙對他們倆說道。這店里的裝飾有些江南的風(fēng)格,里面還有假山,流水和一座小橋,走過小橋就是餐廳的大堂,幾百平米的空間擺了數(shù)十張桌子,樓上應(yīng)該是雅間,每個房間的造型都像一個小小的庭院。也許是放暑假的原因,今天的客人并不多。我們選了個靠窗戶的位置坐下,緊跟著服務(wù)員就拿來了菜單,我遞給蕭冉問她“看看想吃點什么“?她雙手接過菜單認(rèn)真的看了起來,我偷偷的瞄著她,也許是屋子里太熱或者是燈光打在她臉上的緣故,見她臉腮緋紅,一雙毫無修飾的柳葉眉還有那長長的睫毛煞是迷人。我和她其實并不是特別熟,在一次學(xué)校舉辦的文藝演出中一起排練過,但我們不是一個組的,她是個人獨奏,我是跟另外一個同學(xué)一起合唱。中間我?guī)退膺^一次圍,學(xué)校里有一個她的狂熱追求者,在蕭冉演出結(jié)束的時候在后臺堵著她非要約她出去。蕭冉不肯,他就在那里一直拉拉扯扯的,我快上臺的時候正好經(jīng)過,看到這個情景先是一愣,繼而靈機(jī)一動對蕭冉說:“李老師讓你去辦公室找他,讓你馬上過去”。蕭冉急忙掙脫他的手,快步向門外走去。那個男同學(xué)無奈的看了下蕭冉的背影,嘴里罵罵咧咧的轉(zhuǎn)身走了。后來蕭冉還專門找到我跟我道謝。不過我一謙謙君子不可能有什么別的想法的,所以也就沒有什么后續(xù)故事發(fā)生。正回味間,她似乎發(fā)現(xiàn)了我在偷看她,猛然間抬起頭問了我一句:“明天就回家了,是嗎?”我趕緊收回了眼神,小聲的回了句:“是這樣打算的,不過還沒有買票?!彼芭丁绷艘宦?,又低下了頭,隨即在菜單上劃了幾個圈,遞給了我。我看了一下,她就點了幾盤青菜,土豆,粉絲什么的。我說“怎么不來點肉呢”?“肉你們來點吧,我要減肥“,她答道。

  倪維從我手中搶過菜單,說:“我是肉食動物,我要吃肉“,隨即點了一盤羊肉,一盤牛肉還有幾盤海鮮。我舉手叫來了服務(wù)員,”來一份鴛鴦鍋?!?p>  鍋上來了,蕭冉問道:“我們喝點酒吧?“好啊”,倪維大聲附和著,我對酒精過敏,不敢碰酒,所以就說:你們喝吧,我來杯白開水就好“?!蹦窃趺葱?,這是我們當(dāng)學(xué)生的最后一頓飯,你可不能掉鏈子“,倪維說道。我抬頭看了一眼蕭冉,她一雙大眼睛直視著我,似乎有些期盼,我也似乎感覺到了一些什么,就答到:“那就來瓶啤酒吧”。

  菜齊了,酒也上來了。蕭冉給我們打起了下手幫我們涮肉涮菜。有個女生在旁邊真好,不用自己動手就能直接吃現(xiàn)成的,這對像我這樣動手能力特別差的人來說簡直幸福的直冒泡。

  “要不在濟(jì)南玩兩天再回去?”蕭冉突然問道。

  “不了,有點想家了,再說也沒什么地方好玩的”。

  “我還想去趟大明湖看看”。大明湖是濟(jì)南著名的三大歷史名勝之一,濟(jì)南號稱泉城,大明湖也是由濟(jì)南眾多泉水匯流而成,湖光山色,亭臺樓榭,別具雅致?!哆€珠格格》里大明湖畔的夏雨荷說的就是這里,也有詩云:四面荷花三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F(xiàn)在正好是夏季,也正是賞荷的好時節(jié)。

  “我真不想去”,

  “不去算了,真是的“。

  “不是,我就是覺得都去了好多次了“,我慌忙解釋道。

  “好了好了,不要說了,隨便你吧“

  “他其實心里想去的,這人就是臉皮太薄“,倪維在旁邊插科打諢。

  “怎么?一個大男人比我的臉皮還???我主動邀請的,我還沒害臊呢”。

  “好的好的,去去去”,我趕緊回答。這是真的生氣了。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孩子面前真的是一點定力都沒有,也難怪連王思聰這樣的也會去舔狗。

  幾番碰杯之后,桌面上一片杯盤狼藉。我們仨似乎都有點醉了?!霸蹅冏甙伞保捜秸f到。我叫來了服務(wù)員準(zhǔn)備買單。服務(wù)員拿起計算器敲了幾下,頭也沒抬的說道”總共105,你們給100吧“。我心里頓時咯噔一下,我其實已經(jīng)猜到自己兜里的錢應(yīng)該不夠,想著倪維點了那么多的肉,他應(yīng)該會有,就轉(zhuǎn)臉看向他。這小子把頭轉(zhuǎn)向窗外,拿著牙簽再摳牙,壓根就不接我這茬。服務(wù)員還在等著我結(jié)賬呢,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

  這頓飯可能要丟人了,我心中想到,好多比較熟的同學(xué)都已經(jīng)回家了,現(xiàn)在想找個人過來買單的可能性估計也不大了。我正想著該找誰求助時,忽然發(fā)現(xiàn)在帳臺旁邊兩根紅漆的柱子上貼了個標(biāo)語“烹茶盡具“,”武陽買茶“,具體記不清了,大概就記得這幾個字。心中頓時一悅,抬頭問服務(wù)員”你們老板在嗎?叫他過來有點事“。蕭冉和倪維沒想到我有這么一說,趕忙問道:”叫老板干嘛啊“。我說“一會就知道了”。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穿的比較講究,戴著一副金邊眼鏡,手里盤著一串佛珠,留著板寸顯得很是干練。“是不是有什么問題?對今天的菜品不滿意?”老板走過來問道。

  “不不不,火鍋很是地道,相信老板應(yīng)該非常喜歡飲茶,也比較喜歡中國的茶文化吧“。老板笑道:“小兄弟怎么會有這么一問?”我說:你看這柱子上寫的烹茶盡具,武陽買茶肯定是你找人專門寫的?!袄习搴苁堑靡猓骸笆堑?,我比較喜歡喝茶,茶不僅可以解渴,還能修身養(yǎng)性,對茶文化也略知一二”。

  “那老板可知這里面有錯別字嗎“?老板楞了一下答道:“不可能吧,這并沒有多難的字啊”。我說:“如果我指出來了,老板有什么獎勵嗎?”如果你指的正確,這頓飯我給你打五折“,老板笑道。

  “一言為定!烹茶盡具,武陽買茶“出自王褒的《僮約》,但是不能寫之”茶“,而應(yīng)該是”荼“,在古代”荼“也指茶的意思。但是既然摘抄,還得要按照原文來寫,是吧,老板?”。老板皺了一下眉頭,轉(zhuǎn)身回到自己前臺的電腦旁邊,那時候還沒有智能手機(jī),電腦也都沒有普及開來,能有這么一臺破舊的電腦也是挺讓人羨慕的。

  大約兩三分鐘的樣子,老板走了過來跟我豎了個大拇指,轉(zhuǎn)臉跟服務(wù)員說,這頓飯給他們打個五折?!?0塊”,服務(wù)員說道。我趕緊從兜里掏出了錢遞給了服務(wù)員,拉著他們倆急沖沖的跑出了門。哈哈,我是怕老板反悔。這也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書中自有黃金屋”的道理,心里美美的。

  一路小跑,走進(jìn)了校門,我跟蕭冉和倪維說起了緣由,他們倆笑的前仰后合。

  學(xué)校的夜色甚是迷人,宿舍樓的后面有一片低矮的山地,上面種滿了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樹木和花草,今夜涼風(fēng)習(xí)習(xí),月亮升在半空,一片薄云遮住月亮的半邊光輝,頓覺一陣涼意襲來,不覺間走到宿舍樓下。倪維說道:“我有點多了,要回去睡覺了,要不你們再逛逛?”蕭冉抬頭看了一下我,似乎在征求我的意見。此時月亮掙脫了白云的牽絆,一抹清輝灑下校園,伴著月亮的余暉,我也向蕭冉看去,可能是酒精發(fā)揮了作用,她的臉更是紅了,兩只眼睛沒有了剛才的神韻,卻又旁添了幾分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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