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選定翻譯

　　眾所周知，郝建在現(xiàn)實世界里并不富裕，為了攢錢付首付，日常吃穿用度能省則省，不會把錢花在無用的消費上。

　　從這個方面看，他是個精打細算的人。

　　但他同時又很愿意幫助別人，以此作為自己的樂趣，該花錢的時候不會猶豫。

　　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講，他又很大方。

　　進入劇本世界后，郝建對史東，阿花和葉問等人伸出援手，就是這種性格的體現(xiàn)。

　　也因此，葉問對郝建產(chǎn)生了極大的好感與感激之情。

　　“咱們也別這么見外了，我年紀比你大，以后就叫你阿建好了?！比~問熱情地說道。

　　“那我以后叫你阿問？”郝建腦子一抽，順口說道。

　　額，你別順竿子爬啊……葉問心里這么想，臉上沒露出任何不自然，依舊笑吟吟：

　　“還是叫我問哥吧?！?p>　　“阿健你不是要參觀武館嗎，走，咱們現(xiàn)在回去。”

　　開館授徒的問題解決，又結(jié)識了一幫武術(shù)界同仁，葉問現(xiàn)在的心情很好，打算中午請郝建在家里吃飯。

　　“光耀也一起去吧?！?p>　　“我就不去了，問叔，我想盡快把今天的比武寫出來，爭取過兩天登報。”周光耀沉默了幾秒后又說道，“還有，我得去照顧老爸?！?p>　　“清泉好點了嗎？”

　　“還是不肯跟我回家，寧愿睡在街上。”周光耀提起自己的父親，神情黯淡，要不是葉問經(jīng)常的去幫忙，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撐到現(xiàn)在。

　　“你等等啊?！?p>　　葉問匆匆回到茶樓，過了一會兒拎著幾個油紙包出來：“我?guī)Я诵┏缘?，去看看你爸爸。?p>　　三人一路同行，前往周清泉居住的窩棚。

　　“阿健，你想學武，這沒有問題?！比~問斟酌著說道，“但你年紀大了，又沒有任何基礎(chǔ)，想練成高手，可能性不大。”

　　“沒事?！焙陆o所謂地說道，“能學個一招半式的防身就行，我混幫會的嘛。”

　　從他知道【進化游戲】還有購買權(quán)限的是時候，對于學武就變得不那么急切了，畢竟完成支線劇本任務，拿到高級評價才是正道。

　　話說到這份上，葉問哪兒還不明白郝建在找借口幫助自己，于是不再糾結(jié)，心里暗暗感慨：

　　這是個好人啊。

　　沿著紛鬧的街道前進，兩邊是五花八門的店鋪，商家們大聲吆喝，招呼著行色匆匆的路人。

　　他們有的會停下來，查看貨物并砍價，有的則充耳不聞，思考著今天是否能找到工作。

　　這里是九龍城砦外，人們的生活狀況并不比城寨好出許多，隨處可見半失業(yè)做臨時工的窮人，以及衣著襤褸的乞丐。

　　這個世界的其他地方正在發(fā)生戰(zhàn)爭，日耳曼聯(lián)邦的戰(zhàn)車將整個歐洲攪得天翻地覆，扶桑人的鐵蹄在東亞大陸肆意踐踏。

　　而香島表面上看似安全，實則隨時都處在戰(zhàn)爭的邊緣。

　　如果按照現(xiàn)實世界的歷史，距離扶桑人進攻香島的節(jié)點，已經(jīng)很近了。

　　郝建嘆息著看向街頭，那里有個拉西洋鏡的小販，叫嚷著吸引顧客：

　　“好看的西洋鏡咧，五分錢一位?！?p>　　在他的旁邊，圍著不少因為營養(yǎng)不良而臉色蠟黃的孩子們。

　　他們中間的幾個，眼睛湊在西洋鏡的暗孔前面，時而驚呼出聲，時而放聲大笑，快樂的仿佛自己是個小天使。

　　其他排隊的孩子們，臉上充滿了好奇與期待。

　　一個頭發(fā)花白，表情麻木的乞丐，蹲坐在角落里，和煦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神顯得呆滯和木訥，慢慢地抓著身上的跳蚤，只有偶爾抬頭看向那群孩童時，才有些許微光閃過，似乎回憶起了幾十年前的自己。

　　三人經(jīng)過乞丐的身邊，拐向另一條街道。

　　“打他！”

　　“臭要飯的！”

　　忽然傳來一陣叫罵聲，郝建下意識抬頭望去，看見街道中央有幾個商販打扮的人，圍著地上的兩個男人拳打腳踢。

　　“老爸！”周光耀驚呼出聲，急的沖了上去拉扯眾人，葉問與郝建慌忙緊隨其后。

　　“住手！發(fā)生什么事？”

　　葉問兩三下就分開幾個人，擋在他們前面。

　　“吶，他偷我們的燒鵝。”一個人指著地上的周清泉說道，“還有這個人，突然竄出來護著他?！?p>　　“我替他付錢?！?p>　　葉問把錢遞給商販，賠了幾句好話，這才跟周光耀一塊扶起地上的兩人。

　　周清泉死死攥著燒鵝，被打的時候都不松手，嗚嗚嗚地大口撕扯。

　　而另一個人剛才一直把周清泉護在身下，承受了全部的拳腳，臉上有不少傷痕。

　　看清楚那人的容貌，葉問詫異地問道：

　　“李釗？”

　　“師父……”

　　李釗的眼神里帶著躲閃，似乎想掉頭離開。

　　“你，你沒死？”葉問緊緊抓住對方的雙手，激動之情溢于言表，“我聽說那時候他們都以為是你開的槍！”

　　“我，我……”李釗噙動著嘴唇，一時間話都說不出來。

　　“走，咱們換個地方說話?！?p>　　…………

　　沿街的一間飯館內(nèi)，葉問心情復雜地望著坐在對面的李釗：他的頭發(fā)亂糟糟虬結(jié)在一塊，這是很久沒有打理過跡象，眼窩深陷，眼白中布滿血絲，胡子拉碴，瘦的幾乎快不成人樣。

　　“先吃點東西，吃飽了才能講話?！?p>　　郝建來到點餐的地方，要了五碗餛飩面，一大份叉燒肉，幾碟小菜，將它們端回眾人所坐的桌子。

　　李釗雙手顫抖著，不自覺的吞咽了口唾沫，喉結(jié)因為食物的香味而蠕動。

　　“我?guī)讉€月沒吃過飽飯了?！崩钺摯罂诔灾鏃l，時不時往嘴里塞進一塊叉燒肉。

　　“慢慢吃，別著急。”葉問苦澀的笑著說道。

　　他剛才差點沒認出，這個面容枯槁的人，就是曾經(jīng)那個意氣風發(fā)、光鮮亮麗的佛山巡警隊長。

　　過了一陣，葉問看到李釗放下碗筷，于是問道：

　　“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那天我打死了佐藤上校，下面的人以為是我開槍讓師父你受傷的，他們沖上擂臺圍住了我，我怎么解釋都沒人聽”

　　“他們有的用拳，有的用腳，還有的用牙齒撕咬我……我只好裝死，等他們散去……”李釗麻木里帶著些許悲傷地說道。

　　“都怪我，當時被佐藤開槍打暈了?！比~問自責地說道，“他們不知道你是在救我?！?p>　　“跟你沒關(guān)系，師父，畢竟在他們眼里，我是扶桑人的走狗。”李釗苦澀笑道。

　　“我殺了佐藤以后被通緝，帶著一家人到處躲藏，可整個佛山都被扶桑人占領(lǐng)，最后只能逃到香島?！?p>　　葉問想到自己的遭遇，心情同樣沉重：

　　“那你母親他們還好嗎？”

　　李釗低下頭說道：

　　“我們在路上遇到扶桑兵……現(xiàn)在，只剩我一個人了。”

　　葉問沉默了，久久之后才開口問道：

　　“這些日子你怎么過的？”

　　“我什么也不會，找不到像樣的工作，只能幫人做些零工，或者去碼頭扛包，很累，但至少有錢賺。”

　　“最近碼頭上沒有什么活，我今天很早就去等，但沒人要我，只好回來，路上撞見周先生被人打，我也沒錢賠給人家，只能用身子護住他……”

　　李釗說的很平靜，就像那不是他經(jīng)歷過的事情。

　　可不知為什么，葉問和郝建卻感受到了強烈的悲哀，這個男人已經(jīng)一無所有，或許他活著就是為了等死。

　　“去我那里吧，李釗?！比~問低沉著聲音說道，“我開了間武館，需要人幫忙，你之前不是想跟著我學武嗎，現(xiàn)在正好。”

　　“不了，師父?！?p>　　“在佛山是你救的我，現(xiàn)在大家都在香島，我總要回報，不然你怎么生活？”葉問急了，聲音逐漸高昂。

　　李釗眼睛紅了，用顫抖的聲音懇求道：

　　“你就讓我走吧，師父?！?p>　　哀莫大于心死，葉問忽然想起了這句話。

　　“你想報仇嗎？”郝建在這個時候插話道。

　　李釗愣了一下，旋即臉色又黯淡下來：

　　“不可能的，我甚至都不知道殺害家人的扶桑兵是誰。”

　　“抓到殺人兇手，這我也做不到。”郝建組織著語言，“但是對付港島的扶桑人，不讓他們好過，我還是有辦法的?！?p>　　聽到郝建的話，李釗的眼里逐漸有了色彩。

　　郝建并不催促他作出決定，扭頭望向窗外，看到了一張張不同的臉孔。

　　有衣衫陳舊的工人，有面黃肌瘦的孩子，有帶著仆人的洋人，有驅(qū)趕著乞丐的巡警……

　　李釗這個人本性不壞，雖然做過日國人的翻譯官，卻是為了養(yǎng)活一大家子人。

　　《葉問》電影的劇情里，李釗送自己人跟扶桑人比武，就是單純地想讓他們拿點米糊口，從這個角度看，他甚至有些天真。

　　武癡林和廖師父的死，讓李釗意識到扶桑人的殘暴，但他卻毅然決然地將葉問藏在家中保護。

　　縱觀整部電影，李釗只是為了謀生，雖然給扶桑人做事，卻沒有背叛身邊的人，反而是在做好事。

　　郝建記得有一段被刪除的電影情節(jié)是這樣的：

　　李釗出手制止佐藤上校，用槍反殺了他，卻被群眾誤認為是開槍射擊葉問的人，最終被蜂擁而上的群眾毆打致死。

　　而現(xiàn)在，他卻艱難地活了下來，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郝建知道，最合適的翻譯人選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