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不活的男人被拎到了附近的村子里,村里人一看就笑了起來。
“這不是柳家坡的二祥子嗎?怎么,又去糾纏小翠姑娘被打了?”
“你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就你這模樣,小翠姑娘能瞧得上你?再說了,這瞧上了也沒用,你得跟那怡香院的老鴇子說才行,沒有十兩銀子,你連小翠姑娘的手都摸不著!”
村民們的語言天賦很很高,三言兩語就為白筱筱和楚弈恒勾勒出了一個沒有嫖資還妄想和青樓女子風(fēng)花雪月的猥瑣男形象。
白筱筱憤慨之余又加了一層鄙夷:
“相貌平平身無分文也就罷了,居然還去嫖,真該淹死!”
“我沒有,我沒有!我是真心喜歡小翠姑娘的,真的是小翠姑娘和我約好了在河道見面!”
柳二祥在眾人的嘲笑之中哭訴著辯解:
“小翠姑娘說古有尾生抱柱,盡顯男子真心,她讓我也證明給她看我的真心,只要我是真心的,她就和我在一起……”
“呸!她一個娼妓,能做得了她自個兒的主?戲弄你罷了,偏你這個傻子信!”
圍觀群眾立刻唾棄。
白筱筱也徹底無語,這是想白嫖那個小翠,反倒被人家戲耍了?
這世上怎么會有這么天真猥瑣的男人!
楚弈恒則是神情陰郁地捂住了白筱筱的耳朵,將她拽出了人群:
“污言穢語,不堪入耳?!?p> 男人修長的手指帶著微涼的觸感,緊緊貼著白筱筱的側(cè)臉上,她心口的小蟲子又開始拱啊拱。
她頓時嚇得不敢動了,任由楚弈恒把她帶上馬,牢牢地圈在懷里:
“說吧,你上山做什么?”
“我,我就是想念我表哥了,不是,我是去探親,我只是去探個親!”
白筱筱眼看著楚弈恒的臉色忽然陰沉下來,嚇得連忙改口。
似乎是察覺到了懷里的人抖得像個鵪鶉,楚弈恒的臉色緩和了些,卻依然抬手拍了拍白筱筱的腦袋,冷笑道:
“你表哥幼時在京城定有娃娃親,若是他有朝一日回去,定然還是要娶那位未婚妻過門的,你就不要肖想了。”
“我對表哥從無肖想之心,我……我可以對天發(fā)誓!”
白筱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發(fā)誓,也不明白高師爺說的她和表哥的娃娃親是怎么回事,反正就是莫名其妙自動自發(fā)地舉起了手指頭。
但很顯然,她的表現(xiàn)極大地取悅了楚弈恒,他臉上的陰沉之色一掃而空,露出了和煦的笑容:
“你有自知之明便好,那我們就去探望探望他。”
高虎騎著馬,牽著驢,老老實實地跟著后面,看著前邊你儂我儂的兩個人,內(nèi)心滿滿的酸澀苦楚。
他主子這是喝了什么迷魂湯嗎?
明明之前還好好的,和白筱筱這個傻女人保持一定的距離,怎么忽然間就難舍難分了?
難道這場大雨還有別的蹊蹺?
可除了讓三個人渾身濕透,沒別的了呀。
高虎想了一路都沒想明白,倒是山寨很快到了。
薛明愿身為鏢頭之一,大半時間都要出去走鏢,此時并不在鏢局里。
白筱筱就抓住了耀叔打聽了一番。
她甚至覺得對于當(dāng)年的事情,耀叔可能要比薛明愿知道得多。
畢竟薛明愿比她也大不了幾歲,當(dāng)年薛家出事,母親作為薛家女被發(fā)配至此的時候,薛明愿應(yīng)該也就是個兩三歲的小娃娃,說不定也是對當(dāng)年的事情一無所知。
耀叔聽白筱筱問起,看了楚弈恒一眼,欲言又止。
楚弈恒冷哼一聲邁步出去了。
反正這個老貨知道得也有限,看他能說出什么花來。
沒有楚弈恒在旁邊杵著,耀叔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
“我記得那一年天旱,到處都是逃荒的,你娘把明愿送來的時候,一手牽著他,一手牽著你……”
“等等,我娘一手牽著我?耀叔你是不是記錯了,我娘到松陽縣的時候,應(yīng)該還沒我吧?她不是到了松陽縣之后才嫁給我爹,改了姓的嗎?”
“這……這我就不知道了,可我也不能記錯啊,那會兒你只有這么高……”耀叔對著旁邊的椅子比劃了一下,“我還看著你可憐,給你拿了一包點心果子吃呢!”
白筱筱:……
滾滾天雷就這么從頭頂劈下來,白筱筱欲哭無淚。
“那再往前的事情你知道嗎?興許,興許我娘牽著的那小姑娘不是我……”
白筱筱抱著最后一絲希望問道。
耀叔眼睛瞪得像銅鈴:
“就是你,你咿咿呀呀喊‘娘’呢,你娘還叫你筱筱來著!至于再往前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家世代走鏢的,對京城的事情不太懂……”
完了,這一錘下來,真是實錘得不能再實錘了。
白筱筱昏昏沉沉地告別了耀叔,眼前直冒金星。
誰能想得到就是來探個話,爹居然就不是親的了!
那白箋箋呢?白箋箋是親生的嗎?
滿肚子的疑問讓白筱筱看見楚弈恒的那一刻,連往日的害怕都沒了。
她只剩下委屈:
“我要回去找朱老娘,我要回去找高師爺,我還要去找白家的三奶奶……”
爹不是親的了,那總得弄清楚親爹在哪兒啊。
楚弈恒摸了摸她腦袋,憐惜的眼神像是看著一只原地轉(zhuǎn)圈自尋煩惱的小貓:
“去找他們有什么用?京城和薛家的事情,難道還有人比我更清楚?”
“問,問你?我問你你會說嗎?”
白筱筱差點咬到舌頭。
眼前這家伙一直以來都是冷臉示人,時時刻刻都散發(fā)著冷酷無情的氣息,問他?
她想都不敢想。
甚至此刻楚弈恒的大方柔和也引起了她的警惕。
白筱筱后退一步,戒備地打量了一番楚弈恒:
“此等小事,怎敢麻煩郡王……”
“看來你是不想知道你的親爹在哪里,也不想知道薛家當(dāng)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好,很好?!?p> 楚弈恒微微笑著,笑容里卻透露著冷意,他點點頭,轉(zhuǎn)身就走。
來了來了,那種無形的冰寒氣息又來了!
白筱筱在林間的秋風(fēng)里瑟瑟發(fā)抖,最終還是跑上前去,拽著了楚弈恒的衣袖:
“問,我問!求求你告訴我,我爹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