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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城軼事

她醒之時他卻眠

絳城軼事 福氣小瓜 4357 2022-08-27 21:51:47

  蕭嫣領著楚翩寧一伙人進了絳城,看著城里的一片狼藉,還有無家可歸,零散坐在路邊的百姓,楚翩寧心生憐憫,叫停了行進的隊伍。

  “怎了?”以為有敵情,蕭嫣變得神情緊張,她不安地看著楚翩寧問。

  楚翩寧對身后駕車的人招招手,用命令的口吻說:“取些藥材給受傷的百姓!噢,我這里有幾個白面饅頭,去分給百姓吧!”說著楚翩寧掏出布包,打開后是五個模樣可愛的胖饅頭。

  “好的?!庇袀€人中位置長著一片胡子的漢子,應聲跳下車,接過了楚翩寧手里的布包。

  “等一下!”一只手拉住楚翩寧的手臂,楚翩寧回頭一看是蕭嫣,她的表情顯得不大樂意,她說,“你答應藥材是給我的!你這么一分,不夠了該如何?”

  把手抽回來,楚翩寧昂著頭說:“是給你一些,不是全給你!藥材的使用權還在我這里!我樂意分給百姓,你管不著!”

  “可是焰兒很需要這些藥材!藥師說了,斷藥可能就熬不過今夜!”雙手抓住楚翩寧的手,蕭嫣看著她哀求說,“現(xiàn)還不知差哪味藥,如此一分,對焰兒來說太危險了!”

  見蕭嫣哭得梨花帶雨,楚翩寧反而很不耐煩,她打掉蕭嫣的手說:“我知她情況危急,但百姓不見得比她好哪里去!她還有你們一大群人幫助,這些困苦的人呢?誰來管他們死活?我楚翩寧做不到對需要幫助的人視而不見!”

  “我知我這么說很自私,可我不希望焰兒有差池……楚翩寧,若你我換位,我是向百姓施藥的人,且不知能否留下足夠的藥,去救你重要的人,你會如何辦?”垂下頭的蕭嫣,帶著哭腔發(fā)問。

  此話令楚翩寧一時語塞,在她身旁的漢子作表率拉起蓋著藥材的篷布,對兩人說:“摩小姐苦命,百姓也是如此。蕭小姐你的心情大伙能理解,可一條命的重量和數(shù)十人命的重量,是不好作比較的!你問我家小姐的問題,我來問你一次,若在場百姓有你之眷屬,是救還是不救?”

  管理藥材的人都是楚家人,自然心向楚翩寧,他們紛紛用行動支持楚翩寧的做法,蕭嫣一個外人改變不了他們的想法。

  見蕭嫣哭得傷心,楚翩寧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頭說:“你放心好了,帶出來的藥材很多,他們干活也都很麻利,不會耽誤太長時間,會很快到摩家的!”

  無法再說再做,蕭嫣哭著點點頭。

  得到幫助的百姓,紛紛跪向楚翩寧,流著淚夸她菩薩心腸,楚家下人趕緊一個個扶他們起身,楚翩寧對百姓們抱拳行禮,謙虛笑道:“各位鄉(xiāng)親過譽,小女子只是做了力之所及的事!”

  “楚小姐人美心善!哪像摩家自私自利!那摩焰兒引來妖魔,害我們無家可歸!他摩家倒是安如泰山,定是有法寶護身!”一個百姓跪拜不起,語氣憎惡地說。

  聽完他的一席話后,其他百姓好像被點醒一樣,紛紛附和起來:

  “是了!絳城多數(shù)人死的死,傷的傷!就摩家的人跟沒事人似的!”

  “對?。?jù)說摩家的大少爺都沒了,那個摩焰兒還活得好好的!太邪門了!”

  “他們家賣茶得了如此多的錢財,從不見拿出來做善款!就知收我們的錢!為富不仁!”

  百姓們群情激憤,蕭嫣表情錯愕,不等她站出來幫著說話,又聽一個聲音說:“我可聽說茶商大戶本是蕭家,若非摩老爺點起的那場大火,唉!”

  這一番話把蕭嫣的思緒拉回到五年前的蕭家,她和大哥外出去看貨,兩人有說有笑的歸來后,面對的卻是在火海里崩塌的蕭家宅府,以及滅火后被抬出來的四十八具焦尸。

  除了兄妹倆,蕭家無人生還。

  在兄妹倆依偎著痛哭時,圍觀百姓里有人說曾看到摩老爺出入火場,對身形,樣貌等的描述無一不對應摩老爺,從那時候起,蕭嫣就把摩老爺認定為滅門的仇人。

  但因摩老爺拒不承認,官家又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這蕭家滅門案就草草結案,讓蕭家兄妹心寒不已。

  于是心有怨恨的蕭嫣,在摩府招用新人時,殺掉了真的安康及其家人,頂替她的名額入了摩府。虧得蕭嫣久在深閨,只是偶爾被大哥偷帶出去玩耍,因此摩老爺對她無甚印象,才得以讓她潛伏至茶會。

  看蕭嫣身子在顫抖,知她是在回憶蕭家滅門案,怕她過于悲傷,楚翩寧柔聲問她:“你還好吧?”

  回過神的蕭嫣搖搖頭,對百姓們說:“興許怪事是因焰兒引起,可她也是拼了命在保護你們!還請諸位口下留情!”

  說罷,蕭嫣朝眾人深深鞠躬。

  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散離開不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畢竟沒有東西直接證明今日之事與摩焰兒有關。

  注意到有婦女把分到的四分之一不到的饅頭,全讓給了小孩,不懂事的小孩拿過來狼吞虎咽;還注意到老人家因痛苦在不斷呻吟,穿著的衣裳也十分單薄。楚翩寧掏出身上的錢袋,放手里掂了掂,思考一番后,對漢子說:“無論想什么法子,置辦些飯食給百姓們!要是敢獨吞錢財,我會讓你好看!”

  漢子接過錢袋,一臉正氣地說:“小姐說的什么話,我可不是這樣的人!這事情一定辦成!”說完,他叫來三個信得過的兄弟,四人各騎一匹馬就出了絳城。

  在漢子走后,楚翩寧留下兩人接應那漢子,帶著剩下的人馬和蕭嫣趕快去了摩家。

  去摩家會途經百家,這百家同摩家一樣建筑完好,蕭嫣忍不住抬頭看了幾眼,只聽身后有人說:“傳聞百公子跟著夜游仙人修道,這絳城亂成這樣,百家還能安然無恙,應是仙人庇護的緣故!”

  另一人感慨道:“這修道是好啊,可惜仙人太挑剔,瞧不上我!”

  百蕪修道了?我怎不知?蕭嫣心里疑惑,卻懶怠去詢問。俯身駕馬和楚家一伙人快速離開了百家。

  此時的摩家大堂外,倚著梁柱的華梓,正拿著一頁信紙,被氣得手在發(fā)抖。而陳主事拍著大腿惱怒道:“這叫什么事?本說好的事,現(xiàn)送來退親信,提親給的禮品也叫人抬回去!哎呀呀!真是患難見人心!”

  按摩著突突亂跳的太陽穴,華梓把信捏得皺巴起來,她不耐煩地閉眼說道:“唉!陳主事你消停些!百家此舉早有預兆,提親時百公子曾透露一二,現(xiàn)不過是借題發(fā)揮!”

  心急口快的陳主事說:“呸!老爺是看走了眼,那百蕪不是好東西!提親時哄騙小姐的話術一套一套,如今小姐受難,人影都見不著!”

  感到陳主事過于吵鬧,華梓皺著眉頭離遠了她,自己走回屋里休息??催^百家的退親信后,華梓感到胸悶氣短,哪哪都不舒服。

  但她知曉主要是因之前帶回摩焰兒疲累過度,又看了退親信心情不暢導致的。她坐在桌邊,扶額閉目,不停喘著粗氣,這個癥狀一時半會好不了。

  知華梓嫌她聒噪,陳主事識趣的沒進去打擾她,不再說話,安靜的站在門外替她把門。

  片刻過后,聽大門外有人在喧嘩,陳主事疑心是蕭嫣帶楚翩寧過來了,要去開門時又怕是歹人來訪,猶豫不定的立在大堂門口張望。

  因安雅跟著藥師去熬藥掌火,大堂里伺候摩焰兒和小乞丐的就剩下個安逸。聽見大門外喧鬧,她可沒有陳主事想的那么多,跑著出了大堂去開大門,陳主事都來不及叫住她。

  所幸門外真的是蕭嫣和楚翩寧。

  見大門打開,楚翩寧招呼下人把藥材搬進來,怕人手不夠,還自己加入進去。見狀陳主事叫來摩家人幫忙,蕭嫣和安逸也自發(fā)去幫忙。

  聽到動靜的華梓走出來,瞅見楚翩寧自己在搬藥材,趕緊命令下人去幫她,自己則小跑著到了楚翩寧面前,邊行禮邊感激地說:“楚小姐一路上辛苦了!這些事就交給下人來做!請您到屋里喝杯茶休息!”

  不等楚翩寧反應,有個摩家下人很自覺的拿過她肩上裝藥材的箱子,扛著走遠了。這還不算,其他楚家下人的貨紛紛被摩家下人搶了去。

  那陳主事學著華梓的樣子,對楚家下人做著請的手勢說:“各位好漢辛苦了,一起去喝杯茶休息吧!”

  楚家下人們看向楚翩寧,得到楚翩寧的點頭示意,他們才排成隊跟著陳主事離開。

  華梓笑著對楚翩寧說:“楚小姐喜歡喝什么茶?二里無還是無名香茶?我馬上讓人去捧來給您!”

  看華梓殷勤的樣子,楚翩寧淡淡一笑,搖搖頭回她說:“謝謝,我不口渴,也不喜歡喝茶。”

  蕭嫣對楚翩寧作揖說:“這次很感謝你!我方才說話不夠妥帖,希望你別往心里去!”

  楚翩寧擺擺手說:“還是等人救活了,再來感謝我吧!至于方才的事,路上就忘記了!”

  說完,楚翩寧又對華梓說:“摩焰兒何在?我想看看她的情況,夫人方便帶路嗎?”

  聞言華梓點點頭,陳主事就帶著楚翩寧和蕭嫣進了大堂,這陳主事邊帶路邊碎碎念說:“小姐和那小乞丐傷勢嚴重,我們不敢輕易挪動,一直安置在大堂里!唉!可憐的小姐,一定要好起來!”

  來到安置摩焰兒和小乞丐的地方,看兩人臉色慘白如紙,楚翩寧面露悲憫,她嘆口氣說:“只能看他們的造化了!”

  在楚翩寧一番話剛剛結束,摩焰兒的睫毛輕微扇動起來,她無意識的皺起眉頭。

  這一系列動作,被華梓瞧見后,她趕緊過去查看摩焰兒的情況,以為摩焰兒的情況加重,她叫喚下人去請藥師過來。

  頓時大堂里的氣氛凝重起來。

  此時的摩焰兒卻深陷夢境里。

  夢境里的畫面繽紛美麗,摩焰兒被一男子抱著,而她摟著男子的脖頸,踮起腳在他濃密的眉毛上落下一吻:“夫君真好看!”

  被稱作夫君的英俊男子,刮了下她的鼻頭,笑容燦爛地說:“娘子也好看——不過,娘子可不能再貪玩了,要趕快歸家才是!”

  歪著小腦袋瓜的摩焰兒,指著旁邊的小屋不解地說:“那不是我們的家嗎?”

  隨后摩焰兒嘟著嘴撒嬌道:“時間明明還很早,為何老想歸家?我不要!我們去玩吧!”

  男子摩挲著摩焰兒的臉,笑容逐漸淡下去,他輕柔地說:“時間真的不早了,娘子該回去了?!?p>  不知為何從他眼里讀出了離別,摩焰兒收回笑容,摟住他脖頸的手慢慢松開,她看著他的眼睛問:“夫君,你怎了?”

  男子笑著搖搖頭,指著她的身后說:“娘子,你往后面看。”

  “后面?”摩焰兒念叨著,聽話的轉頭往后看,后面是被風搖下來的,簌簌飛落的銀杏葉們,在陽光下閃著夢幻的光澤。透過銀杏葉再往后看,她看到幾個高矮不一的透明身影,每個身影都似曾相識。

  回過頭去,摩焰兒昂起頭問男子:“夫君,他們是你的朋友嗎?他們?yōu)楹尾徽f話?”

  男子取下她摟在自己脖頸的雙手,邊放開她的手邊笑著說:“那娘子你,代替我去同他們問好?!?p>  天真的摩焰兒點點頭,轉身走過去,走了兩步,她頓下步伐,回頭確認男子是否還在。男子依舊笑容溫暖的朝她招手說:“娘子!不必回頭!我不會走的!”

  得到男子的保證,摩焰兒放心的轉過頭,大步大步向前走,在接近那些身影時,她感到自己一下穿過了什么東西。驚慌的她趕緊回頭看,只見后面的世界似乎被屏障隔離開了。她心急地拍打無形屏障,對著男子大喊:“夫君!夫君!這是什么?你回答我??!”

  而男子苦澀一笑,眼里有著些許淚花,他對摩焰兒說:“娘子,你要記住我,我叫……”

  “江以謙??!”

  隨著一聲大叫,摩焰兒緩緩睜開眼,睜眼時她的眼角落下一行淚水。她眼前有幾個人影,等她緩了一會兒才逐漸變得清晰:是華梓,安逸,安雅,楚翩寧,以及蕭嫣。

  “焰兒!焰兒你終于醒了!”華梓把摩焰兒的頭埋進懷里,抱著她喜極而泣。

  “小姐吉人自有天相!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安逸抱著安雅歡快地跳起來。

  而蕭嫣微笑著站在一邊,看著摩焰兒不知要說什么。楚翩寧則叉著腰昂頭笑道:“不錯嘛,不枉費我陪著守了一晚上!”

  看見蕭嫣的摩焰兒,顯得很平靜。她機械地轉頭看向自己身旁,只見云霄抱住小乞丐眼眶通紅。

  在云霄身后的阿色,立在一旁手里拿著渡火,見摩焰兒往這邊看,她緊張地拍拍云霄。那云霄才抬頭看著摩焰兒,卻一句話也不說。

  摩焰兒走過去推開云霄,看著小乞丐了無生氣的臉,本來麻木的神情變化起來,眼里落下淚水,她摩挲著小乞丐的臉呢喃道:“你說一直都在的,你騙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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