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路,小吃街內。
作為一條歷史超過廣場本身的小吃街,其本身的體量自然配得上時間的沉淀,在這里,混合了來自五湖四海的商販,而魔都這一包容性極強的城市更是為市井老油子們提供了炫技的舞臺。
前一秒,你可以體驗傳說中的福建烤老鼠,在這期間,你可以抽個卡什么的,包你出金;右轉,經典港式早茶等待你寵幸,四下打量,一位位魔都本地少爺正在享用他們進監(jiān)獄前的最后一餐。
涼風徐徐,即使是深夜,這座不夜城仍在揮霍著數(shù)不盡的欲望,路邊一家大排檔內,此時已是人滿為患,位于廣場的一個偏僻的角落,兩個年輕人正啤酒烤串不亦樂乎,上至天文地理,下至國際政壇要問,沒有什么是不談的。
真就喝酒前金錢美女,喝酒后哲學政治。
“呼——爽!轆轤愣著干嘛?喝?。e說兄弟我不夠意思啊,今晚這頓怎么樣?”飯桌上,喝的滿臉通紅的沈陽滿意地長舒一口氣,“幾個菜???喝成這樣?不知道的以為五星級酒店擺了一桌。”陸鹿沒有接話,只是笑著吐槽了一句。
“哎,不能這么說,嗝——”
“開玩笑的,下次我請,讓你見識一下什么叫真正的豪哥?!标懧箶[了擺手,拿起酒瓶又吹了一口。
“你那工作,怎么樣了。”
“別說了,看了幾家,HR跟我以前同行?!?p> “嗝——什么意思?”
“都是土匪?!标懧挂荒樀疤?,就那待遇不行要求還一堆,真該找個路燈給他們全吊上去。
“都這樣都這樣,嗝——習慣就好,“家里人催得緊?”
“還行,每天一次,當簽到。”
“。。。離譜啊兄弟。干。”
彭——在酒杯的碰撞聲中,陸鹿的心情稍微好了點,街邊小攤的玻璃酒杯是為短命而設計的,追求的就是一個耐用,此刻陸鹿手中的酒杯就是如此,晶瑩的酒液靜靜地呆在那里,只有氣泡時不時從杯底歡呼沖向杯口,最終破裂。
氣泡不斷生滅,陸鹿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然而,就在酒杯遮擋住陸鹿的眼睛時,杯底的酒液反映出的倒影令他一愣。
那是什么?
陸鹿沒有看到可疑的沉淀物,也沒有看到異物,只看到一只貓,一只白貓。
一只貓?站在凳子上,和一群jk擼串的貓?陸鹿有百分之八十的自信認為是自己喝多了,剩下百分之二十,交給長期壓力導致的幻覺,但是——也太離譜了吧?如果是幻覺,為什么是貓?為什么又是白貓?為什么不是狗?
保險起見,陸鹿遲疑片刻,估算了一下自己的酒量,再次將酒杯倒?jié)M,這次,沒等他喝下,在半舉的酒液里,陸鹿再次看到了那只白貓。
“看什么呢?我看看?!?p> “。。。。?!?p> “你看什么?”
“你看什么?”
“我看你看人家小姑娘啊?!?p> “小姑娘?”陸鹿追問。
“不對?!?p> “對吧,我說也不可能,人在怎么可能......”
“是黑長直?!?p> “?”
陸鹿也沒管損友這頗不對勁的發(fā)言,透過酒杯,他還真未仔細觀察,這一看,發(fā)現(xiàn)真的是一位少女。
不遠處擁有如瀑般黑色長發(fā)的少女如有所覺,轉頭四顧,在看向陸鹿的方向時略有停頓,幽靜的少女回眸,此刻正巧有風起,少女零落的發(fā)絲少許起伏,惹得少女不時整理,動作自然,時不時地與桌旁的閨蜜調笑,無疑,顯示出這個年紀最美的一面來?;蛟S是察覺到陸鹿長久的凝視,少女轉頭一瞥,若無其事的對他笑笑,只當是自己驚為天人的美貌又迷倒了一位純情處男。不知是為回應她的微笑,也或許是害羞了,桌那邊的男人舉起酒杯遮擋住了自己的視線,透過酒杯,那少女只能看到一對滑稽的眼睛。
“我呸,四齋蒸鵝心........”
然而,陸鹿卻不能像那少女,暫且就算她是個“少女”,那么鎮(zhèn)定,此時,陸鹿再一次懷疑起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出bug了,他舉起酒杯不是在打招呼搭訕什么的,當然也不是害羞,他只是在確認一件事情。
所以,他再一次舉起了酒杯。
果不其然,密集的氣泡后面,一只愜意的白貓,正用它的前爪優(yōu)雅地整理額頭的劉海,似乎是察覺到陸鹿的注視,那貓竟然也朝他微笑致意,之后便不再注意這邊,繼續(xù)和她?它?的伙伴聊天,吃串。
“我勒個去,吃的比我還快......”陸鹿看著她兩秒剝好一只蝦,陷入了沉思。
陸鹿已經無法言語了,或許是他沖昏了頭腦,隨著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心底想安慰自己,沒什么大不了的,整天在網(wǎng)上叫喚著要貓娘要貓娘,今天不就看到真的了嗎?
“彭!”隨著陸鹿的世界觀碎掉的,還有他克制自己吐槽的心。
“混蛋,貓娘可不是形態(tài)切換啊忒沒!要變就給我變個徹底啊,不要小看貓娘啊?。?!”手機屏幕上顯示著著黃豆粉的漫畫,陸鹿顫抖地喝掉一整杯酒,此刻,陸鹿體內的酒精含量已經通過他的臉告訴眾人,這人純純的小趴菜,他要不行了,但是,相比婉言相勸這位關公面向的同伙把他抬回去,人們還是更想看樂子,更何況,看一個傻卵二刺螈的樂子更是不可多得的體驗。
“哎,好......我知道了........行,行...嗯,好,掛了?!辈恢螘r,沈陽離開了座位,他自暴自棄地把手機一扔,伴隨著哐的一聲,又面帶窘迫地把手機撿了起來,“哎,我跟你說啊,這個事啊,真是不好辦,其實也不是不好辦,怎么說呢,他是那種事,就是你知道的,非要你上的時候就特不好.......”
此刻已然深夜,隔壁桌的貓魔女,至少陸鹿是這么認為的,像是明天有課,各自收拾了東西互道晚安,嬉笑的,三五成群地離開了喧鬧的小吃街,想著心中各自的小九九,逐漸融入夜色。發(fā)泄了一通的陸鹿此刻也逐漸冷靜了下來,秋夜的冷風吹過,連帶著驅散了本就不多的酒氣,不知是否是錯覺,陸鹿似乎從風中聽到了一聲嗤笑。沈陽是開車來的,自然是滴酒不沾,兩人收拾起狼狽的自己,漫步在上海郊區(qū)安靜的夜路上,兩人都沉默著,但并不尷尬或難受,這也許就是摯友,即使什么都不做,只是呆在一起,心都是安靜的。
“別說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誰知道他們怎么想的.......明天再說吧今天都這么晚了.......”沈陽在一旁不知跟誰通著電話,聽語氣似乎很頭疼,但又無可奈何,想必是家里人的事情了。陸鹿也開始回想自己在燒烤攤的奇遇,他自信自己是沒有問題的,那出問題的就是啤酒了,不是,出問題的一定是那個女大了。
她是人嗎?如果她不是人,那她的同學知道嗎?不對,她的同學是人嗎?就這樣,陸鹿從陰謀論一直想到妖精線下聯(lián)誼會,直到腦門撞到電線桿上,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就在他想著就這么算了的時候,路過一個路口時,走在前面的沈陽突然停下,原來電話早已掛斷,一路上,他都在觀察著陸鹿的表情。
沈陽朝著路邊停著的路虎走去,回頭對陸鹿說:“你還有事,不是嗎?”不等陸鹿有所反應,便驅車離開了。陸鹿回憶著沈陽臨走前嘴角若有若無的笑,似乎心有所感,內心地震,“什么時候.....這都能看出我心中所想嗎......只能說,不愧是摯友啊....”陸鹿下定了決心,是啊,無論結果如何,都不能讓自己后悔啊,也許,這就是自己等待了二十多年的轉機,前方等待著我的又會是什么呢?估算了一下時間和路程,陸鹿堅定地向著附近的大學城走去,只因他在發(fā)癲時偶然聽到那個貓女說什么宿舍要關門了之類的字眼。
另一邊,沈陽通過后視鏡看到陸鹿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愣了一下,“這二逼不是有快遞嗎,跑那干嘛,腦子瓦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