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千塵往事
當靈汐在鼎中澎湃洶涌的仙源靈氣中驟然碎裂,化為虛無時,望千塵只記得他渾身的血液驀然就凝固了,腦中閃過的是師父走之前的話語“千塵,我知你既坐著這魔界魔尊之位,肩上必擔著千萬魔族人的責任??蔀閹熯€是要叮囑你一句,不可因這眼前紛繁之事迷失了自己原本的內(nèi)心。若是有朝一日,行差踏錯,為師怕你付出的代價只會難以挽回?!?p> 他只覺得心中一空,這一步,可是真的做錯了?
那一刻,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雙鼎飛快的合住,巨大的法陣開啟,激起接連不斷的氣浪,凌空的巨鼎將那一片天地完全調(diào)動起來,天地之間激蕩的靈氣狂暴卷起,遮天蔽地,他被這翻涌的狂風暴雨般的靈氣逼著不斷往后退。
可他怎么能退?她,靈汐還在哪里?。∷謵塾趾?,無數(shù)次想放下偏生又無法放不下的人就在他的眼前跳入了那熔煉天地的爐鼎里?。?!
那鼎周身的法陣催生出無比強勢,帶著毀天滅地般強大的氣息生生隔斷著一切,他不管怎么努力、怎么掙扎、怎么硬撐著,就是怎么也無法靠近。。。。。
明明前一刻還像是近在咫尺的人,怎么忽然就遠到觸碰不到的地方去了呢?
幼年的望千塵是在一片黯淡無光又無助彷徨的生活里度過的,自他有記憶起,妹妹就因為自身的疾病常年躺在床上,母親在床榻邊白日黑夜里悉心照顧,自己陪在一旁,守著病弱的妹妹和操勞的母親??伤母赣H幾乎不曾踏入過他們母子三人的殿內(nèi)一步。偶爾出現(xiàn)也只是匆匆待上片刻,就走了。
他問母親,為什么父親不愿意多留一段時間?母親輕輕摟著他說父親有他的事情要做,不能經(jīng)常陪著他們,千塵不要怪他。
小小的千塵想,如果父親忙,沒時間陪自己,那就自己去陪他好了。他偷偷地跑出去,跑到父親的殿外,遠遠的聽到了父親的笑聲,他躲在殿外,看著父親正指點著大哥練劍,扶著他的手臂,旁邊是拿著劍鞘的二哥。三人父慈子孝,父親臉上的慈愛是他從未見過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多余,多余的不像是父親的兒子。
母親總是說這樣是因為她是天界的身份,不宜在魔界暴露太多,能夠這樣守著他和妹妹,默默陪著父親,偶爾他能來看看就很好了。有時候,他想,是否整個魔界都忘記他們母子三人的存在,于是他固執(zhí)地想要人想起來。
他努力地去學魔族的法術(shù),想成為一個能讓父親驕傲的兒子,得到一句夸贊。可是瘦小的他,無論怎么練習,自身的魔氣總是那么一點,怎么也比不過兩位擁有魔族純正血統(tǒng)的兄長??粗麄兙奂廨p輕松松地沖碎半山高的山丘,自己耗盡全身力氣只能撐起一團微不足道的魔氣將那山丘揚起一點灰而已。
父親對兩兄長委以重任,對自己說的更多的是回去陪陪母親和妹妹??伤麉s不愿自己花時間去看一眼。。。
當再一次母親因為照顧妹妹也病倒后,他再也忍不住,想去求父親去救救母親。然而只不過是被兩位年長的哥哥堵在角落里,嘲笑他癡心妄想,理所當然地被他們暴揍一頓。
當大哥的腳像往日一般,踩在他的臉上,嘲笑他就像病的快要死的妹妹一樣柔弱不堪時,嘲笑他的母親怎么不早點死去,他心底里最后一點的希冀就化為了泡沫。他瘋了一般掙扎推開欺凌他的兄長,與他們撕扯著拼命起來,縱然打不過也要打,他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抱著頭躲避。也許是他那不要命的架勢讓一向強勢的兩個哥哥嚇了一跳,他們也被自己給傷到,掛了彩。但實力擺在那里,最終還是他被打的癱軟在地,兩個哥哥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他在無人問津的陰暗角落里足足躺了一天一夜,身體總算是有了些力氣后,才掙扎起身,走了回去。踏進殿門那一刻,他見到了溫柔的母親抱著瘦弱的妹妹坐在廊前,望著門口,就像是過往無數(shù)個白天那樣等著父親,等著他來的時候,第一眼就能見到自己。
他再也控制不住,陰沉著臉指問母親為何如此,守著一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人,就像是在心里質(zhì)問自己為何要期盼著父親的關(guān)心,他倔強著不肯上藥,可終究不愿意讓那么心疼自己的母親難過,安安靜靜地讓母親給他臉上涂了藥膏。
他決定再也不要寄希望在父親身上,母親和妹妹由自己守護。他養(yǎng)好了傷后,就偷偷地跑出了魔界。既然魔界的他學不會,那就去學天界的,這樣就能幫母親減輕些負擔。
他跑到安靈山,跪了整整四十九個日夜,進了殿內(nèi),見到了一清真人,真人說若他能打中身邊的徒弟三掌就收下他。他起身就是突然一擊,明明打不過,還是要打,他要進山,要拜師,要學術(shù)。他還沒有打夠三掌,真人制止了他,也收下了他。
走出殿門的時候,他看到了一旁立著的兩人,女子清雅,男子溫潤,他聽到真人說的話,原來這兩人剛在外面就看著,他看著那女子明眸皓齒,眼神靈動地看著自己,忽然覺得自己十分的狼狽和不堪,抬手匆匆擦去嘴角的血,側(cè)過臉,避開視線跟著剛剛成為自己師兄的人匆匆離開。
后來,他知道那是剛?cè)霂熼T不久的天界弟子,月青和靈汐。他的師兄和師姐。
說是師兄和師姐,但因為他們?nèi)四挲g相差不多,與前頭的十個師兄年齡相差更多,更多的是以姓名相稱。師父早年曾救起過魔族的孩子,涉獵廣泛。自己雖是魔界人,師父卻能用十分適合自己的方式教授,千塵覺得自己每日都在進步,身邊的師兄們也十分熱心地指點自己。
只是他那看起來端莊持重,恬靜淡雅的師姐,指導的方式略顯不同,在他第二百五十七次因棋局輸給師姐而去將原本屬于師姐的那一份心法抄完交給大師兄時,看著師兄一副同情而又了然的眼神,忽然覺得,也許,那什么溫習課程,培養(yǎng)耐性的指點方式只是師姐欺負和捉弄自己的手段?也忽然懂了為何自從自己拜入師門,除了月青,其余諸位師兄總是抗拒與師姐下棋這件事。
但知道了這些,在靈汐又一次喊住練習法術(shù)的千塵的時候,他還是熟練地放下了手中的書,坐到了她的對面,去下那一盤盤自己總是贏不了的棋局。
在安靈山的修行歲月里,那個眉眼如畫,清雅聰慧的女子就這么一點點的進入他的生命,甚至在不自知的時候進入了他的心底。他開始越來越多地關(guān)注著她,明知道每次打不開的書,合不上的門,半夜三更桌子上多出來的半只雞腿都是她所為,明知道被她捉弄,卻也只是默默接受著放在心里。
大師兄許是覺得自己被欺負的有些過頭,在自己又一次將靈汐丟給自己的山鹿扛到廚房時,師兄拍著他的肩膀安慰,“千塵吶,你可不要以為我們安靈山是什么欺負人的地方,諸位師兄們都被靈汐這樣子給捉弄過的。你放心,等她過幾天新鮮夠了,就不會再找你麻煩了,你師姐她再怎么不著調(diào),心里還是有數(shù)的哈,要是真有什么做的過頭的你師兄我第一個替你教訓她。”
他嘴上說著多謝師兄,然后默默的背著手將靈汐吩咐的術(shù)法解開,在一旁看著大師兄跳著腳追著剛剛突然醒轉(zhuǎn)后發(fā)瘋亂跑的山鹿。
心里卻因為師兄的話,忽然有了些不安,這樣子被她天天關(guān)注的日子有一天也會結(jié)束嗎?既然她捉弄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厭倦,那要是自己也捉弄了她呢?她是不是就會一直想著再捉弄回來?這樣是不是就能一直這樣下去?
次日的早課上,靈汐慣常地坐在座位上翻犯著困,千塵有些心驚又有些緊張地將紙上畫的小人施法偷偷地放到她桌下,鉆進衣袖里,果然她被驚醒,嚇得猛然站了起來,打瞌睡的事情被師父發(fā)現(xiàn),自是少不了抄書,師兄們對于千塵敢于捉弄靈汐的行為暢快大笑,課后贊賞他有膽子擼老虎須,報以十分的支持,同時晚上將他趕到另外一間房間去睡,免得晚上城門失火時,殃及池魚。
那晚看著一床的癢癢蟲,他果然是沒辦法睡,只得半夜敲醒月青的門,月青無奈又好笑地收留了他一晚上。
他與靈汐的打鬧逐漸成為了日常,他也見證了月青收拾殘局的速度之干凈利落,這般以前從未料想過的三人同吃同住同玩樂的日子竟然也逐漸變得稀松平常了起來。
直到那次,他們?nèi)ナ辗活^作惡的妖獸,他被那妖力強大的怪物一下拍飛,手中長劍脫落飛遠,骨頭都被拍斷了。眼見著妖獸張開腥臭的大嘴,撲面而來要將自己吞掉,有一人斜沖過來擋住,一道劍氣逼退了它,靈汐執(zhí)劍而立站在他身前,鮮血從她那單薄卻挺拔的肩浸染開來,她卻是絲毫未動,就那樣護著自己,沖那齜牙咧嘴的妖獸斥聲,“不識好歹的畜生,我這么俊俏的師弟也是你能咬的?竟敢傷害我靈汐要護著的人,今日誓必將你斬殺在此!”
那一日,千塵忽然發(fā)現(xiàn)這世上,有這么一個人會這么理所當然地將他護在身后,哪怕自己滿身傷痕。那只妖獸最終被他們合力斬殺,他看著月青給靈汐療傷,她明明痛的臉色煞白,額上全是汗,卻還在笑著說讓他不用擔心,不過是小傷口。自那以后,他暗暗下定決心,絕不會再讓任何人能打掉他手中長劍,也是在那以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那暗藏于心底的心思,自己看靈汐的想法早已不同,同時,他也在月青那為靈汐上藥時的溫柔神色里看到了同樣的想法。
在安靈山發(fā)生的一切,就像是打開了一扇新奇的門,很多變化在他身上悄然發(fā)生著。直到他某一次回魔界給妹妹治療以后,妹妹說他最近變化很多,笑容也多了起來,母親溫柔地看著他,說有了朋友以后,自己整個人都開闊了很多,他看著鏡中神采飛揚的自己,忽然想明白了源頭。那次回山的時候,他將母親的那枚小巧精致的簪子也揣在懷中。想起母親的打趣,和自己那昭然若揭的心思,他只覺得懷間放著簪子的那處沉甸甸,像是在燙著他的心。
他揣著那根簪子,想著怎樣拿出來,如何說出口,斟酌了許久。在靈汐再一次十分熟捻地抄起月青手里的雞腿下口的時候,他覺得不能再等了。趁著月青睡著,他叫醒靈汐將她帶去妖市,逛了熱鬧的集市,看了滿城的煙花,說了深藏許久的心事,在她戴上簪子后,內(nèi)心狂跳地輕柔吻上了他最心愛的女子。
那段時光許是他最幸福的日子,自己在安靈山學藝有成,可以代替母親渡氣給妹妹,減輕了母親的負擔,妹妹的身體也逐漸好轉(zhuǎn),他的劍術(shù)也能與月青平分秋色,而最重要的是,他深愛的女子也喜歡著他,他們一起偷溜出去幽會,在月下賞月,在妖市聽曲,在春日里小憩。
在桃花谷內(nèi),他擁著靈汐,看著滿天際的桃花紛飛,迷亂雙眼,只覺得自己擁有著這世上最好的女子,情愿時光就這樣長長久久。
可世事無常,終究是癡人說夢,他那威嚴無上的父親,魔界說一不二的魔尊,挑起了戰(zhàn)爭。
他趕回魔界,想勸說阻止卻是被他父親痛斥一番,一掌打到吐血后關(guān)了起來。他那兩個兄長到關(guān)著他的地方,對他用刑,嘲笑他是在外與天界的人混久了就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成了天界的走狗,他故意用言語激怒他們乘機逃了出來,到了安靈山,大師兄救了他,將他藏在山下。他養(yǎng)著傷,靈汐來了,他看著她心疼的神情,將她攬在懷里,什么魔尊,什么大業(yè),什么魔界的皇子他不當了,統(tǒng)統(tǒng)都不要了,他向靈汐表明心跡,向她求娶,他將母親和妹妹接出來,與她一起去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再也不要參與這些戰(zhàn)事。
可是他一回到魔界就父親被抓住,關(guān)了起來,他心急靈汐跟著自己冒險不知道怎么樣,只希望她早點離開不要被別人抓到,兩位兄長有了上次的教訓,卻再也不會上當了。
就這樣惶惶度日之中,被他父親命人提上大殿,殿中央是他母親的遺體,父親說他母親是被天界之人害死的,他不信,膝行幾步,在母親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印訣。父親罵他如此軟弱,如今自己的母親被天界的人殺害,還要繼續(xù)違背他嗎?他不做聲,父親丟下句你不配做我的兒子后,揚長而去。
他守著母親的靈前,被人看守著。大哥來告訴他,那天就是靈汐潛入魔界殺了他母親,盜走了黑星杵,他不信。大哥笑他天真,說她是天界之人怎么真心喜歡他魔界魔尊的三兒子,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虛與委蛇,拎著他去前線,他從那被俘虜?shù)奶旖缡勘谥新牭搅颂旖缫褜㈧`汐奉為功臣,甚至訂立下了與月青的婚約。他憤怒地將劍抵著那人,逼問他是不是假的,那天界士兵十分硬氣地啐了他一臉,說此事天界人盡皆知,他魔界休想讓他屈服抹黑天界,說完竟是一伸脖子撞劍而死。
他看著滿地的血,那決心為她緊握的劍也再次為了她從掌心滑下,鏗鏘落地。
可魔界大勢已去,最后一戰(zhàn),父親被天界諸位將領(lǐng)合力擊殺,最后一刻同歸于盡。大哥傷重不慎被偷襲,二哥為了救下他被殺,他將大哥拖出戰(zhàn)場,師父趕來阻止了剩下的族人和天界的人,調(diào)停了戰(zhàn)爭。
大哥臨死之際,拉著他,猩紅著眼說,父親為了魔族大業(yè)準備了這么多年,本來勢在必得,都怪他因為他識人不清,將天界之人引來,中了敵人之計。如今害得魔界大敗,數(shù)十萬將士枉送了性命,他一定要報仇雪恨,一定要!說罷咽了氣。
他將大哥匆匆埋葬,去圣殿救出來妹妹。魔界以強者為王,父親曾是魔界最強的人,可如今他帶著魔界族人挑起的大戰(zhàn)失敗,魔尊已死,他手下的兩個魔力強盛的兒子也已經(jīng)殞命,只剩下他一個使著不倫不類的招式的三皇子和一個柔弱不堪的公主,魔界的魔尊之位自然是強者居之。父親在時,一個個俯首稱臣客客氣氣的魔將如今都露出來兇惡的嘴臉來,先殺了他再占了這魔尊的圣殿,這種想法從每一個圍攻他和妹妹的人臉上都能看到。
他被打的無法招架,只能拼著命帶著妹妹死里逃生,從圣殿逃出來,四處逃生,甚至為了躲避追殺不得不任由自己已死的謠言被人四處散布。聽到靈汐與月青定下婚期的那天,他親手殺了一個意圖染指他妹妹的魔族人,屠盡了他手下整個團伙。
有了第一次,后面就順利了很多,他刻意不去打聽天界的消息,只一心一意在父親死后亂成一團的魔界里四處流竄,逐漸站穩(wěn)腳跟,等他打下第一個魔域的時候,知道了靈汐已經(jīng)沉睡六百多年的的消息,他覺得自己沒有任何波動,告訴自己如今她怎么樣早已和自己無關(guān),只不過是天界的眾仙之一。
等他拿下圣殿的那一日,剛收入麾下不久的見羽來稟報他,天界出現(xiàn)了異常,似乎是天界的神仙靈汐要渡劫了。他淡淡說了句知道了,晚上躺在床上怎么也無法入睡,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如果她就這樣死了,豈不是太便宜她了,最好是渡過此劫,由他親手殺了她。
其后,見羽照常匯報天界動向時,他聽完并沒有她的消息,心里的念頭在舌尖打了幾轉(zhuǎn)后,還是問了出來,在聽到見羽說在月青和天界眾仙幫助下已渡過此劫后,他都沒察覺自己竟是放下了懸了好久的心。其后又不肯再去關(guān)注她的消息。
在清水河遇到靈汐那一刻,他才意識到原來她已醒過來。明明是勢不兩立的敵對立場,而當劍尖逼近她頸間那一刻自己卻是根本下不了手,他更害怕被她發(fā)現(xiàn)自己來這桃花樹下是顧念舊情,他覺得難堪,只得假意出手,匆匆離去。
在夢陀花海解開她面紗的那一刻,他陡然一停,看著她往后仰倒更是不假思索地抓住她,攬住她轉(zhuǎn)了個身,將她護在身前,自己先著地,他有些氣憤,為何她要幾次三番的出現(xiàn)在他眼前,可來不及開口,便已墜入夢境。
在夢境里,他完全忘記了過往,等從他夢見自己逃出祠堂,沖去王家村,看到王青與小紫大婚,滿院的紅色禮綢,賓客滿席,人人臉上都是笑意,唯獨他彷徨無措,他沖上殿,拉著她,問她怎么就不要自己了?看著她冷漠的眼,求她不要拋下自己??伤裏o動于衷,他被人強行拉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心愛的人和別人拜了天地。當他醒來時,察覺眼角一滴淚,和兩手空空的自己,只覺得諷刺,果然,她還是拋下了他。
當他從那新進殿內(nèi)獨舞的女子身上看到了曾經(jīng)多么熟悉的舞蹈,不由得留下了她??捎趾ε逻@樣總是放不下她的自己。當他探查她時,被驚的失了態(tài),好在她不是她,這樣也好,有了眉兒,或早或晚,或許自己真的可以徹底忘了她。
然而當自己準備去橙魔域交涉的途中,手下抓來的真正的眉兒和她一起私奔的男子,得知他們在進入圣殿前就已經(jīng)逃跑,那現(xiàn)在千落殿內(nèi)的眉兒是誰?想到那一舞和那高超的棋藝,望千塵只覺得自己的呼吸一滯,連忙趕回去,在千落殿門口遇到見羽,聽他匯報千落和眉兒不見了,他心驚萬分,馬上吩咐見羽派人四處搜尋,想到千落之前總是要求自己帶她去祭拜母親,最近卻是再也不提了,順著這絲念頭,他匆匆趕去后海,果然在半途遇到了煞氣風暴,他沖進去看到了受傷昏迷的妹妹,還有不遠處的——-靈汐。
他一下就明白了,他救起了妹妹,看著即將墜落的她,再一次不假思索地抓住了她。沖出煞氣風暴的時候,他想,自己怎么就怎么也不能丟下她呢。
他帶著她們到了一處安全地帶,靈汐想看千落被他喝住,是不是她以為自己還是那么好欺負,他看著懷中奄奄一息的妹妹憤怒開口,花費如此多的心思來試探他,天界就這么見不得魔界有一丁點威脅他們的舉動嗎?
他帶著妹妹回了殿中,將母親埋在殿中地下深處的法器挖出,全力催動,渡氣也完全不管用。眼睜睜看著妹妹要死,他覺得心慌的不行,前所未有的恨她,更恨自己,恨自己為何要留情,為何不能狠下心殺了她,死了母親還不夠,如今竟是妹妹也要離開?
當橙魔域的城主繚寧因為自己爽約,自行來到圣殿提出用能救他妹妹的法寶換取契約的時候,他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他簽下那契約,約定合作。橙魔域的城主雖是女子,手段卻不簡單,他與她爭奪多年,始終未能將她的地方收服,如今她主動提出合作,以婚約為盟,目的就是為了打上天界,報昔年父親戰(zhàn)死沙場之仇。這是個有野心的女子,她坐在殿內(nèi),悠然啟唇;“千塵,我的父親當年被天界諸位將領(lǐng)的伏魔陣誅殺,你的父親和兩個兄長也是戰(zhàn)死沙場,我們與天界有一樣地血仇深恨,你我多年相爭,目的不過是為了一統(tǒng)魔界,與其內(nèi)耗下去,不如聯(lián)手如何?”
他將妹妹安置在冰棺中,拿起母親留下的天界法器,去了天界。母親在他年幼時曾說這法器的主人因她而死,所以這法器雖能用于維持住適宜他妹妹居住的法陣,卻是不能輕易拿出來,只能深埋在地下。如今妹妹危在旦夕,母親的話只能違背了。
他用此法器打開了天界的瑤池,盜取了睡蓮,卻被人發(fā)現(xiàn),在爭斗中遺失了法器也顧不上了,冰棺作用有限,妹妹隨時都有可能撐不住。月青趕來攔截,他與他多年不見,再次見面只能是拔劍相斗,月青質(zhì)問他,他也顧不上解釋什么,拿著睡蓮匆匆離去。
回了魔界,聽見羽說靈汐來了,把千落困在陣中,他一把將靈汐揮開,卻見到棺中的妹妹臉色好了很多,他將睡蓮放在她身側(cè),探查卻發(fā)現(xiàn)靈汐似乎是用了什么辦法,讓她保住性命。
“棺材不吉利,改日還是找個別的什么來給千落用比較好。”靈汐先開了口,他卻是怒急的當口又被這話氣笑了三分,他將其壓下,冷著臉質(zhì)問她來這里做甚,如此可笑的做戲是想看看他有多么傻么。
是的,他是傻的,在看到她虛弱的樣子就忍不住扶住了她。然后她居然說喜歡他?望千塵霎時間覺得惱怒,她與月青的婚約三界人盡皆知,在婚期都定好的時候,她居然來說喜歡他?她是當他有多傻多笨,都到這個時候,還是一句喜歡就能拿捏住的嗎?還是說又是什么故技重施的伎倆?將他和魔界捏在手里玩弄?他很氣憤,氣她竟然將喜歡說的如此容易,就像是她一句喜歡就可以讓他和一千年一樣將滿腔熱血交給她,他將她趕走,氣的不想見她。
內(nèi)心更深處的卻是,明明是她害死了母親,害得千落幾乎殞命,自己卻因為看到她渡給千落修為近乎虛脫就為了保住千落性命,心里竟是生出來一絲動搖。
月青找來魔界是他早就預料到的,那日去天界盜取睡蓮,此舉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天界怎會罷休?只是他未曾料到那日不慎遺落的法器竟是月青父親云霄的。但他闖入魔界,也是公然挑釁,就在自己和繚寧占據(jù)上風時,靈汐趕來擋下他的劍,將月青救下,他看著靈汐將月青攬住,急切關(guān)心的神情,甚至搬出自己的母親的時候,心里說不清的痛楚,他何時見過她這般低聲下氣求人的樣子?如今為了月青竟然向自己求情?他脫口而出承認就是自己母親做的又如何?甚至將一旁的繚寧拉入懷中,向所有人更像是向自己提醒,自己已經(jīng)有了王后,他與她早已沒有可能。
最后她用黑星杵換來她與月青離開,看著她決然離去的背影,他在心底自嘲,努力宣示自己有了新王后是為了什么?難不成還真以為她會因此難過嫉妒不成?看她這么冷靜自持處理,自己就像是個用別人性命要挾喚取黑星杵的小人一般,不,他更像是個天真的傻子。是時候該清醒,下決定了,他在心中對自己說。
當年父親執(zhí)意開戰(zhàn),他始終不理解,可這些年他在魔界四處奔波,收服了一座又一座魔域,見證了后海一年比一年強盛的兇煞戾氣,看到越來越多的魔族人深受其害,他漸漸明白了當年父親氣他不爭氣命人將他關(guān)起來之前說的,為了魔界大業(yè),魔族未來必須要做的事了。如今為了妹妹,為了魔界族人,天界與魔界早晚有一戰(zhàn)。
只是沒想到,師父竟然會來魔界,甚至愿幫助自己,如今妹妹傷重不醒,魔族人被后海的風暴不停侵擾,而關(guān)于云霄戰(zhàn)神的事,他將所知告訴師父,自己只知道母親曾說過法器的主人因她而死,自己也是才知道法器主人是云霄,當年究竟發(fā)生了何時,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師父說他這些年不易,既然好不容易講將一團散亂的魔界整合起來,如今若是再起戰(zhàn)事,又是一場劫難,若他愿意相信師父,便先讓師父試試。師父開口,他自然是不會不同意。師父將妹妹帶走醫(yī)治,他將大軍壓下,一心復仇的繚寧自是不會同意他不遵守約定,與他作對。
他忙于和繚寧周旋,幾日之后卻是得知師父隕落在后海的消息。終究是連師父也壓制不住后海的侵蝕,他趕到安靈山又怕進去之后見到諸位師兄,造成不可控制的難堪場面,只好在山腳七里地外遙遙地祭拜師父。
當他知道繚寧以自己的名義將戰(zhàn)書下到天界的時候,他趕回魔界,在繚寧問他是否還記得自己魔尊的身份后,他沉默過后,最終并未阻止。
是啊,早就該下定決心向天界出戰(zhàn)了,如今連師父也失敗了,且不說多少和繚寧一般積攢著千年前戰(zhàn)敗的仇恨的人,后海威脅也足以讓魔族向天界揮起戰(zhàn)旗,自己和靈汐注定是沒有結(jié)果的??潓幹徊贿^是替他做了自己一直猶猶豫豫不肯做出的選擇而已。
靈汐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時候,讓他始料未及,她是來勸自己停手的,可事到如今,大軍已至,如何能停手?他捅了她一劍,讓人將傷重昏迷的她當作人質(zhì)帶下去關(guān)押。晚上自己又放心不下,偷偷一個人去看她,渡氣將她傷口的血止住。然后將她帶出,單獨關(guān)到一處偏僻的牢房,免得繚寧或是其他人發(fā)現(xiàn)。
天曉得他有多憂慮自己如果在戰(zhàn)場上見到靈汐怎么辦?作為魔尊他知道自己應該毫不猶豫的下殺手,可作為他自己,他知道自己沒辦法做到,所以他只能將她重傷,關(guān)在這里,等這場戰(zhàn)爭結(jié)束。
結(jié)束以后又能怎么樣呢?面對打上天界的自己,她只怕是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他只能在昏暗的牢房里,擁著昏迷的靈汐,埋在她的發(fā)間,無措呢喃,靈汐,你讓我拿你怎么辦,怎么辦才好?也只有此刻,他才能流露些許從未讓人見過的脆弱。
縱然心中無限痛苦,他還是那個殺伐果決,冷酷無情的魔尊。帶著魔族眾人與天界在幽冥河大戰(zhàn),月青作為天界的戰(zhàn)神,與他無數(shù)個來回,這一千年,月青在天界領(lǐng)職率兵,身上自有一股將帥之氣,可他在魔界無數(shù)場廝殺,血海里走出來的殺伐之氣亦是無人可擋。他身上添了幾處傷口,月青也好不到哪里??v然昔年曾同窗多年師兄弟,可在戰(zhàn)場上,他們各有各的立場,注定要殺個你死我活。
就在他與月青拼的天昏地暗之時,靈汐在戰(zhàn)場突然出現(xiàn)了,她以無比強橫的方式停止了戰(zhàn)爭,當他被氣浪掀翻,沖到一側(cè),起身就看到那毀天滅地的陣法,然后就看到了此生最不愿見到的一幕。
靈汐在他眼前投身爐鼎,他拼了命以此生最快的速度趕去也來不及,只得眼睜睜看著她在他面前化為了碎片靈氣,化為烏有。
整個戰(zhàn)場都被打散,月青與他皆是癱坐地上,他滿腦子都是明明被他好好關(guān)在魔界的人,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怎么用這種方式,這種決絕的姿態(tài),月青起身提著劍沖他而來時,他也沒有絲毫反應,他就這樣呆立著,直到之前見過的一男一女的天界之人奔過來,攔住了月青,將一封書信和玉佩交給了他。他在一側(cè)聽得他們說,靈汐是如何找他們商議,如何發(fā)現(xiàn)后海的源頭,又是如何決定用這陣法阻止這場戰(zhàn)爭。。。
他背負著那么沉重的負擔挑起戰(zhàn)事,愿以為自己是那個最身不由己的人,做著必須要做的事?可笑!真是可笑!心痛的極致,到頭來為他付出所有的還是她,替他解決一切的還是她,一如當年在妖獸口下,冒著危險站在他身前護著的她。
他踉蹌著站起身,向那鼎一步步走去,怎么能讓她一個人去,這次他再不能放手了,他要去到那里,去陪她,陪她死。
但是從安靈山趕來的大師兄攔住了他,“你要是真在乎她,就好好活下去!靈汐做這一切就是為了避免更多人死去。”
可他怎么做得到,他奮力掙脫大師兄的鉗制“師兄,別人不用,可我得去陪她,我之前說太多傷她心的話,我得去告訴她那些都是假的,都不作數(shù),我。。?!?p> “那你就不管你妹妹了嗎?!”大師兄痛聲喝止住他,“靈汐走之前已經(jīng)治好了你的妹妹,我趕來的時,她已經(jīng)醒過來了?!?p> 他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雙膝一軟,跪在地上。
那法陣持續(xù)運轉(zhuǎn),月青看完信呆立良久,轉(zhuǎn)身離去了。
戰(zhàn)場上的人早已沖散,中途停戰(zhàn),月青代表天界收拾殘局,期間有人來請示,他一概不理會,他只想守在這里。
后來是繚寧代替魔界與天界和談,雖說是魔界掀起戰(zhàn)事,但此戰(zhàn)根源乃是天界誅仙臺引起后海煞氣,源頭在天界,但如今天界上神靈汐以身祭鼎,解了兩界禍由,在天地浩劫降臨前,清除了一切。既如此也算是兩界扯平,天界戰(zhàn)后將徹底修正誅仙臺,魔界再無后海之患,自此,這一場牽扯了幾千年的戰(zhàn)事,畫上了句號。
天帝融鼎熔煉燃燒了十個日夜,漸漸平息,當陣法完全消失,子母上雙鼎化為掌中大小,他懷著虛妄的希冀打開,鼎中空空如也,哪里還有什么呢?
大師兄將鼎收回,要安置在安靈山,幽冥河經(jīng)年不散的霧氣也隨著這一場劫難散盡,露出澄澈的河水,緩緩流淌。
他去安靈山見了妹妹,妹妹如今身體依然大好,正逐漸恢復,也不用住在往日的地方,到哪里都可以。她很喜歡安靈山,大師兄便由著她住在哪里,時不時傳授她一些術(shù)法。
如今魔界也不用擔心煞氣侵襲,他也無心管理,繚寧是個很有能力和智慧的女子,他將魔尊之位交給了繚寧??潓巵砜此麜r,神色復雜,坦白自己私下找見羽帶走靈汐的事,“我從小自認為是個能擔當?shù)钠鹉Ы缱迦宋磥硎姑耍踔劣X得你與她之間暗中牽扯的私情只會干擾到魔族大業(yè),自認為將她丟進后海殺了是一族之主該有的殺伐果斷??扇缃癫胖溃贿^是小人之心,像她那般,被我魔界如此對待,卻還能不計前嫌,以一己之力為我魔界掃清禍患,以身獻祭阻止兩界紛爭,才是真的豁達果斷,我很欣賞她。也不得不承認,在你這里,是我輸了,她贏了?!?p> 月青后來找他和解,師父在后海中找到的玉佩讓他在前塵鏡中看到了完整的真相,當年云霄追查落煙仙子失蹤一事,查到了魔界,魔尊身上,魔尊不肯透露落煙仙子在何處,云霄與魔尊大戰(zhàn)一場各有負傷。后來云霄繼續(xù)在魔界潛查,抓到了落煙,本打算將她帶回天界受審,卻在半路發(fā)現(xiàn)了落煙已經(jīng)懷有身孕的事實,才知曉落煙因戀慕上代魔尊才留在魔界,恰是這時候遇到了追上來的魔尊,云霄帶著落煙在前,魔尊在后,三人追趕之際竟然誤入后海風暴,在風暴中云霄帶著落煙迷失了方位,為了保護懷有身孕的落煙將本命法器套在她身上,沒想到自己卻是仙力不支被后海風暴給帶走,后來隕落在后海里。
而千年之前,天界連連戰(zhàn)敗,利用黑星杵反攻魔界的是他,也不是她。至于他母親的事,昔日不過是一葉障目,如今醒悟過來她不是那種人時,查清又何其簡單?只需找出當年追隨大哥之人就不難查清,原是他大哥利用靈汐身上的簪子設的一個局,引誘他母親出手,違背魔界族規(guī),借此構(gòu)陷他們母子是天界探子,魔界叛徒,殺之而后快,結(jié)果靈汐逃走,他便下手殺了母親,又利用天界俘虜做出一副是靈汐動手的樣子蒙騙父親和自己。這一切不過是他那偏執(zhí)的大哥為了誆他向天界揮刀,報仇血恨做出的手段,可嘆他如此傻和可笑,竟然會相信一直看他們母子不順眼的大哥?原來一直,不肯相信她的,是他自己。
所有人都說靈汐不在了,生于天地,化歸天地了。
可他不信,他在幽冥河里一次次一遍遍地尋找,就像是在找一個希望。
他還沒有道歉,還沒有告訴她,自己從未放下過她,他不應該不相信她,他還沒有兌現(xiàn)承諾娶她。
她又怎么舍得離開他?
他在幽冥河畔搭建了個草屋,在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在無垠的河水里潛入,尋找,累了就在草屋里休息,醒了,就下河去尋找。
一開始千落,月青等人也會來勸他,時間久了,也就放棄了。
三百年過去了,千塵像往日一樣,潛在幽冥河里,月光盈盈透過清澈的河水,忽然,一抹透徹的亮在河底深處隱隱約約地閃現(xiàn),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牽引著他,他向那處游去,翻開其上的石頭,在河地灰白的沙礫中,看到了帶著淡紫色的碎片,透明的幾乎一觸即碎,他小心翼翼地將它用法力包裹著,一點點帶到掌心,當感受到那熟悉的氣息時,他在這清澈的河水里,眼淚奪眶而出與這河水融為一體。
月青是第一個趕來的,當他看到千塵放在心神里滋養(yǎng)的紫色元神碎片,當即帶著他,歷經(jīng)重重難關(guān),跪在了三清面前。
天尊井然無波的眼眸看著千塵從心神里拿出養(yǎng)護著的紫光元神碎片,道出了原委,“這原是天地間注定的一場不大不小的劫難,一處暗一處明,這處生出的暗必有那方生出的明。上古戰(zhàn)場的殘余血腥戾氣滋生出煞氣,注定由天地蘊化的先天紫靈清除。
殊不知,天道大道,也有偏差,這煞氣受天界誅仙的幽暗穢物影響壯大,而那本該是一泉靈湖隨潮涌滌蕩去除煞氣的紫靈,竟是陰差陽錯之下孕育出了生命,造就了一個先天之仙。這本該在數(shù)千年前于無聲無息之間化解的危難,由此逐漸演化成了一個更大的劫數(shù)。好在這紫靈雖修成了仙,又做了神,本可超脫劫外,還是敢于舍棄所有應了此劫。
這原本是天地的劫數(shù),竟是無形之中又成了紫靈的劫,造就了這一場劫中劫。也幸而紫靈犧牲自己救他人,平息戰(zhàn)亂的做法積了運數(shù),讓她在天地劫難以后,留了些元神碎片,幸存下來。若你不曾將她找回養(yǎng)護在心神,千萬年后,或許是借助幽冥河重塑一個新的生命了。也罷,也罷,既然你們心誠至此,特意找到了我這里來,我便指你一條路,其后如何,且看造化吧?!?p> 千塵接過那承載著靈汐元神碎片的靈花,小心翼翼地放回心神里,與月青叩謝三清而去。
他在幽冥河收集齊所有的紫光元神碎片,又帶著它,去了所有她曾去過的地方,收齊所有的氣息,去到這天地能孕育出靈氣的地方。天尊說很難,時間會很長,可再長再久又何妨,只要她在,他的心就是安的。
一千年的時候他看著她的元神碎片開始有了重新融合的跡象,兩千年的時候,他終于將她的元神滋養(yǎng)成型,快三千年的時候,她開始有些要化形,他連忙趕回安靈山,將她放在早就準備好的地方,安置下來,又過了五百年,她的化形終于穩(wěn)定下來,重新看到她的樣子時,他激動地忍不住落下淚來。
月青有一次來看她的時候,將從三清那里問到的事情告訴了他,如今她已經(jīng)化形,大約再有個一兩百年的樣子或許就能醒來??蛇@次畢竟是將她從化為虛無的一線之間拉回來,雖然外表看起來還是三千多年前的樣子,但元神畢竟是從碎片一點點重新融合起來的,或許早已經(jīng)沒了靈汐的魂,不過是有著同樣外表的完全沒有記憶的全新的人。
彼時初聽到這話的他自然是心存擔心的,他滿心滿眼地守護了三千多年的人,又可能再一次將他忘了,但擔憂過后,又釋然,忘了又如何,只要她能醒來,就算是徹底將他忘了,那這次便由他來主動,讓她再次愛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