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禹開急忙來到重傷男子的身邊,伸手握住他的左手腕,一瞬間傷口便愈合。
重傷男子用盡氣力要掙脫,卻因為傷重無力而無法脫手。他見無法死去,只得舉刀就往自己咽喉捅去。白禹開再次出手,握住了他的右手,用手中將小刀奪下。
重傷男子面如死灰,憤怒地瞪著白禹開,吼道:“讓我死。”
段霧靈氣不過,罵道:“我們不顧暴露靈力的危險救你性命,你居然如此不識好歹?!?p> 重傷男子抬頭看著她,眼中淚水涌出,在臉上流出兩條淚痕,滴答滴答的打在胸前的衣衫上。這么一個一心求死的硬漢,卻哭得像個孩子,眾人看著他,紛紛動容。
重傷男子哽咽著道:“謝謝你們救我,但我求你們讓我去死吧?!?p> 段霧靈上前來,蹲在他的面前,從懷中掏出手帕來,一邊給他輕輕擦拭淚水,一邊問道:“你有什么傷心事,為什么非要尋短見不可?”
重傷男子低下頭,道:“我妹妹被人害死了,可我卻……不能為她報仇?!彼f著,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整個身子顫抖起來。
“你不為妹妹報仇,在這里哭哭啼啼算什么男人?”白禹開道。
重傷男子拼命擦拭淚水,盡力平復情緒,片刻后道:“我去了,可我不是他的對手,他有權(quán)有勢,修為又高,我永遠都不是他的對手。”
白禹開道:“打不過就智取,你連死都不怕,還怕再和他斗一場?大不了死在他手里,總好過現(xiàn)在這么糊里糊涂死了?!?p> 重傷男子一愣,緩緩抬頭看著他。白禹開又道:“每個人的潛力都是無窮的,你可千萬不要小瞧了自己。”
重傷男子怔怔出神,問道:“我能殺了他為妹妹報仇?我能嗎?我能嗎?”他一遍一遍地問著,是在問白禹開,也是在問自己。
沒有人去打擾他,這里又恢復了安靜。白禹開與段霧靈坐在一起,她頭枕著他的肩膀,安靜乖巧地像個小貓。同牢房的其他囚犯靜靜注視著二人,各有所思。對面牢房的錢暴和金生鶴也靠墻坐著,目光始終不離白禹開。
這一刻,又恢復了之前的安靜。沒有打架斗毆,沒有嬉笑謾罵,沒有稱霸稱雄。
因為,他們每個人都想明白了一件事:他們不過是牢中囚犯,是這紙醉金迷的逍遙城中最低等的賤種,是權(quán)貴們隨意支配的物件,就連僅剩的爛命都不屬于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牢的大門再次打開了。伴隨著獄卒們喊出的“吃晚飯嘍”,所有囚犯們這才有了動靜,懶懶散散地起身等待開飯。
這些獄卒的送飯方式極為簡單,他們按照每間牢房的囚犯人數(shù),在每一個牢房的門口放一至兩個木桶,桶內(nèi)裝有米飯。牢房內(nèi)的囚犯們排隊依次來到牢房門口,用手抓一把木桶內(nèi)的米飯吃,每人只能抓兩把,不能多吃。
很快,獄卒們在白禹開所在的牢房門口放了兩木桶飯,也在對面錢暴所在的牢房門外放了兩木桶飯。
無論是葛砷,還是錢暴和金生鶴,他們都知道監(jiān)牢會在每一頓飯菜中下五香散,從而持續(xù)讓被囚之人暫時失去靈力,謹防囚犯生事和脫獄。
葛砷和疤臉張分別站在兩個隊伍的前面,葛砷偷偷將一包白色藥粉倒入疤臉張的手心,二人在抓飯的時候,趁機將藥粉混入米飯之中。
而在對面,錢暴和金生鶴同樣也是站在兩個隊伍的前面。葛砷看著二人,等著看他們是如何中和掉五香散之毒。
卻見金生鶴左右張望,趁獄卒和其他人不注意之時,“咳咳”兩聲咳嗽,兩滴口水分別咳入了兩個木桶之內(nèi)。葛砷之前聽白禹開所言,知道金生鶴口中有解五香散的藥,雖然早已知道內(nèi)情,但此刻見了還是覺得惡心萬分。
好在除了葛砷和錢暴,再無其他人看到這一幕,否則只怕吃不下去了。白禹開跟段霧靈依舊是在牢房的最深處坐著,沒有吃一口。
漸漸,天色暗了下來,囚犯們都吃過了飯,獄卒們帶著空桶離開了,天牢的大門再次重重關閉,所有囚犯都有氣無力地坐著。
白禹開看著他們所有人,忽然開口道:“你們一個個的如同喪家之犬,真不知入獄之前是個什么樣子?”
“唉”疤臉張長嘆一聲,“我雖然是個粗人,卻也是腰纏萬貫的大鏢師,本來是想來逍遙城玩樂的,沒曾想還沒玩呢,就因為亂扔東西砸到了太守易行云,結(jié)果被沒收了所有財物,鋃鐺入獄。真他媽的冤?!?p> “我也是。我是嫖妓的時候發(fā)脾氣,結(jié)果沖撞了易行云,同樣也是沒收財物入獄。我真是倒霉,喝的太多沒認出他來。唉……”另一位囚犯道。
這一來,就像是炸了鍋一般,牢房內(nèi)其他囚犯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自己的遭遇。
段霧靈聽著直皺眉,這些人吃喝嫖賭,盡干些齷齪不堪的事。
而白禹開卻聽出了事情背后的玄機,這些人都是因為易行云的無端理由而入獄的,他們幾乎一致地將原因歸咎于自己倒霉,而不去想這背后的深層根源。但很快白禹開就發(fā)現(xiàn)自己錯了,他忽然明白這些人并非不愿怨恨易行云,而是不敢。在這完完全全由易行云控制的逍遙城內(nèi),他們所有人都身如螻蟻,朝不保夕,豈敢恨他。
眾人一陣嘰嘰喳喳,各自訴說著自己的遭遇,很快就說完了,一個個的都是訴說者,基本上沒有聽眾,說完之后也就沒了興致。
此時,葛砷對對面牢房的錢暴和金生鶴有了興趣,向他們問道:“你們又是因為什么入獄的?”
錢暴面露慍色,道:“我在賭場輸光了錢,氣憤之下對賭場老板罵了幾句,恰好被易行云聽到,他判定我無故鬧事之罪,這才入獄?!?p> 邊上的金生鶴長嘆一聲,對他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在春心居跟別人打架,錢大哥你也不會為了給我贖罪花光了所有積蓄。你要是還有十萬兩,也不至于入獄。”
錢暴道:“好兄弟,你也不應該在賭場為我出頭,否則你也不會受這牢獄之災?!?p> 金生鶴笑道:“好兄弟,有難同當,我怎會舍你而去?!?p> 錢暴默默點頭,握著金生鶴的手,道:“好兄弟?!?p> 這二人剛來時一副倨傲跋扈的模樣,很令人反感,但此時又如此重情重義,其他人忽然都敬佩起來。
片刻后,葛砷向金生鶴問道:“我看閣下性情溫和,又是精明能干,卻不知為何會在春心居這等尋歡作樂的地方與人打架?”
金生鶴道:“在下雖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遇上天理不容之事也是要管一管的?!?p> “這逍遙城早已是黑白顛倒,還會有什么天理不容之事?”葛砷好奇地問。
金生鶴道:“昨天晚上我在春心居喝著花酒,正跟幾個姑娘玩樂,忽然外面?zhèn)鱽硪粋€女子呼喊救命的聲音。我好奇心起,端著酒來到了外面,只見一群惡仆正在毆打一個女子。我見那女子容貌端莊俊美,便出手制止了惡仆,救了她。我這才知道女子名叫蝶香,是春心居從難民之中半騙半搶帶來的。蝶香不愿意出賣自己,他們這才動手打人。”逼良為娼,當真是惡貫滿盈。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重傷男子猛地站了起來,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金生鶴,雙手緊緊攥拳,憤怒得咬緊牙關。金生鶴被這一幕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沖過來和自己拼命。
“之后怎樣?”葛砷又問。
金生鶴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道:“之后春心居的管家就和我打了起來,我只能和他打個平手。很快外面巡街的士兵就包圍了我,易行云也到了。于是,我只能……罷手,只能……放棄……救人。”
“這種事,易行云不管嗎?”白禹開問。
金生鶴冷笑,道:“整個逍遙城,春心居、錢莊、賭場、茶樓……等等一切都是他的產(chǎn)業(yè),如果不是他首肯,誰敢干這些傷天害理的事?誰又能干這些事?”
白禹開沉默不語,眼中神色犀利起來。倒是段霧靈問道:“后來,那這個叫蝶香的女子呢?”
“她無法忍受屈辱,見難以逃走,就一頭撞死在墻上了。”金生鶴道。
“這幫畜生,易行云這個禽獸?!倍戊F靈罵道。
重傷男子低下頭,淚水大量涌出,一滴一滴掉在地上,他用發(fā)顫的聲音道:“她就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