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往神牛城的天上,段霧靈和高采霜并肩而飛,一同前行。
這一路上高采霜沉思不語,眉頭緊皺,臉上寫滿了心事。段霧靈見她如此,不愿過問,也思索著此行的結(jié)果會如何。
在經(jīng)歷了截教小廟的事情之后,高采霜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之前的趾高氣昂一掃而空,變得萎靡不振。
在來之前,黑藝博想要跟她們一起來,卻被段霧靈嚴(yán)詞拒絕了。
“你奉命調(diào)查新興宗教,此時已經(jīng)查探清楚了,你就應(yīng)該及時回去如實(shí)稟報(bào)。”段霧靈道。
“又沒規(guī)定調(diào)查期限,我就說多調(diào)查了一段時間?!焙谒嚥┗卮?。
段霧靈心中有氣,接著道:“風(fēng)中往謀害你我的事,應(yīng)當(dāng)盡快告知光明神,否則他可就要惡人先告狀,污蔑我們背叛教派之罪了?!?p> 黑藝博道:“你還在為光明神教講話,我早就受夠了他們,我早就想背叛了?!?p> 段霧靈氣道:“我明說了吧,我不喜歡讓你跟著,所以你還是趕快回去吧。”
“我又沒想跟著你。”黑藝博說完瞥了一眼高采霜。
高采霜道:“你們都跟著我吧,我保證解了你們二人的焚神火?!?p> “嗯?!焙谒嚥┲刂氐攸c(diǎn)了點(diǎn)頭。
段霧靈道:“我不需要你的幫助?!?p> “哦?你不信我有這手段?”高采霜問。
段霧靈道:“你也許有這等本領(lǐng),可我不敢冒險信你?!?p> “你……”高采霜端視著她,眼神頗具玩味。
段霧靈不理會高采霜,來到黑藝博的身邊,道:“既然你聽不出我的暗示,那么我明明白白說給你聽。我們被光明神用焚神火控制了,早晚會成為他手中利用的棋子,所以無論他如何器重,如何委以重任,都不要信他?!焙谒嚥┒硕丝粗?,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段霧靈接著道:“既然我們還有利用價值,那么他一定會保證我們安全,絕不會傷害我們。但是,別人可就不同了。我和你的身份都十分特殊,欲從光明神手中接手你我這樣的利用工具的人不在少數(shù),仇視并要加害你我的人更是眾多。所以……千萬不要輕信任何人?!焙谒嚥┰俅吸c(diǎn)頭,瞥了一眼高采霜,眼中現(xiàn)出了警覺和防備。
段霧靈又道:“保重身體,韜光養(yǎng)晦,尋找時機(jī),逃出魔掌?!?p> 黑藝博點(diǎn)點(diǎn)頭,看著她的眼睛,感覺自己整個心都要融化了,他柔聲道:“沒想到你還這么在意我。”
段霧靈微微嘆氣,道:“你快回去向光明神復(fù)命吧,遇上風(fēng)中往小心一些。”
就這么的,黑藝博辭別了她們,往瑯陽城飛回去了。高采霜跟著段霧靈前往神牛城。
截教的權(quán)盛聽到了他們的對話,遙遙眺望著三人離去。截教在這個關(guān)鍵時刻公然出山傳教,自然是不怕聲張,也不怕后續(xù)的麻煩。
段霧靈飛在天上,雖然很想擺脫高采霜,可她無論如何改變方向,高采霜始終就在身旁飛著,甩也甩不掉。最終她放棄了這個念頭,徑直飛往神牛城,也不理睬高采霜。
這一路上高采霜一言不發(fā),就在即將到達(dá)神牛城的時候,她才平淡地說了一句:“你為什么用布巾蒙面?”
段霧靈一愣,沒想到她說出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句,伸手緊了緊面巾,道:“我喜歡戴著?!?p> 高采霜轉(zhuǎn)頭看著她,臉上帶著笑,道:“你這么美的人兒,布巾遮面不讓人看,真是可惜了。”
段霧靈暗道不妙,這高采霜又開始言語輕浮起來,雖然同為女子,但段霧靈還是有一種被調(diào)戲了的感覺,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不自覺地和她拉開了一步距離。
高采霜道:“這樣吧,我用一個問題換你一個問題,你覺得可好?你先問我?!?p> 段霧靈本不想理睬她,但心中尚有疑問,便問道:“你真有法子解焚神火?”
高采霜道:“我只能解你身上的焚神火,黑藝博的焚神火我無能為力?!?p> 段霧靈點(diǎn)點(diǎn)頭道:“難怪你放黑藝博離開?!钡D(zhuǎn)念一想,又問道:“你為什么能解我身上的焚神火?”
高采霜道:“一個問題換一個問題,你先回答我,你為什么用黑巾蒙面?”
段霧靈眼神黯然,伸手觸摸著臉頰,道:“暗夜神離開我的身體的時候,在我的臉上留下了黑色疤痕,使我容貌全毀?!?p> “有這種事?”高采霜吃了一驚,然后又道:“她不會做這種事的?!?p> 段霧靈道:“她嫉妒我的容貌,故而毀我容?!?p> “不……你誤會了,沒這種事?!备卟伤泵ι贽q道。
“你怎么知道沒有?”段霧靈反問。
高采霜不再看她,目視前方虛空之處,深思片刻后,道:“女人最重要的不是擁有絕世的容顏,而是有一個深愛她的男子。世間有一個最優(yōu)秀最完美的男子愛著她,她豈會嫉妒別人的容貌?”說到這里,她的臉上露出了難以掩飾地由內(nèi)向外散發(fā)的幸福感,嘴角掛著淺淺的笑。
段霧靈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沒有打擾沉溺在回憶中的她。
片刻后,高采霜眉頭緊皺,眼中流出淚水,她將頭轉(zhuǎn)向另一側(cè),用衣袖擦干淚水,低聲道:“好大的風(fēng),把沙子吹眼睛里了。”
“嗯,風(fēng)好大?!倍戊F靈也道。她知道此刻無風(fēng),而且此處的天上根本沒有沙子。
高采霜道:“你臉上的黑色疤痕不是暗夜神留下來的,我猜想可能是她離開你身體的時候施術(shù)失誤造成的,這個問題很好解決,只要你勤加修習(xí)‘月曜神功’,黑色疤痕自然消散?!?p> “你怎知我練過‘月曜神功’?”段霧靈警覺起來。
高采霜決定說一個謊,笑著道:“光明神、暗夜神、我、你都練過‘月曜神功’,只要將此神功練至一定階段,自然能相互感應(yīng),所以我知道你練過‘月曜神功’?!?p> “哦,原來是這樣,我險些以為你就是暗夜神呢。”段霧靈道。
高采霜淺淺一笑,得意地看著她,笑得仿佛就像個孩子。
段霧靈又道:“看來我還要加緊修習(xí)‘月曜神功’,我真是太弱了?!?p> 高采霜道:“等你‘月曜神功’再次突破的時候,你就能自行解了焚神火。”
“這就是你幫我解焚神火的法子?”段霧靈問。
“對啊,你不會以為我什么都會吧?要真那樣就好了,我定要傲立九天之上,令所有人臣服?!备卟伤?。
段霧靈看著她,發(fā)現(xiàn)她又變了,剛才的親切溫柔忽然不見了,渾身上下有一股強(qiáng)勢的威嚴(yán)。
“雖然是指點(diǎn),但我還要謝謝你?!倍戊F靈小聲道。
高采霜笑道:“我們居然聊了起來,問題問到哪里了?該誰問了?”
段霧靈搖搖頭,道:“問題再不問了,我們隨便聊聊就好。再問下去就問得深了,答案也就假了?!?p> 高采霜點(diǎn)頭道:“不錯?!?p> 二人一路飛行,滿滿都是心事。又過了片刻,高采霜道:“既然你知道解除‘焚神火’的法子了,怎么不趁機(jī)離去,為何還要前往神牛城?”
段霧靈道:“光明神教必定是要利用我引白禹開現(xiàn)身,所以我必須去神牛城,我要去找他,和他在一起。我知道他一定有法子救我逃出光明神教的掌控?!?p> “就憑他?他怎么可能是光明神的對手,我不信。”高采霜冷笑起來。
“我信他?!倍戊F靈道。
“他們就是知道你這么想,所以才放心得讓你單獨(dú)前往神牛城,根本不怕你會逃走?!备卟伤?。
“也許他們已經(jīng)釋放了我在神牛城的謠言,料定白禹開必定會去查探,至于我在與不在并不重要。”段霧靈道。
“據(jù)我對光明神的了解,很大可能是他能夠通過你身上的‘焚神火’感知到你的方位,根本不怕你逃走?!备卟伤?。
段霧靈聽言一驚,一股寒意直襲心頭,她這才明白自己在光明神教內(nèi)的自由不過是一種錯覺,她一直都被一張看不見的大網(wǎng)包圍著,依舊是籠中之鳥。她這才感覺到光明神王三曜的可怕,心中暗暗祈禱上天保佑自己和白禹開,逢兇化吉度過這一關(guān)。
再往前飛了一段時間,就快抵達(dá)神牛城時,高采霜手指著底下一處密林之中的小溪,道:“那里有個小溪,我們下去洗洗?!?p> 經(jīng)過之前幾次大戰(zhàn),段霧靈的身上滿是血污,她喜好干凈,就和高采霜一同降落在了小溪邊上。又經(jīng)過剛才的對話,她不再覺得高采霜有什么問題,只是性格乖張,行為古怪而已。
在溪邊,段霧靈輕輕解下了臉上的黑巾,放在水中清洗了起來。她多次嘔血,黑巾上沾滿了鮮血,一放到水中立刻染紅了一塊區(qū)域。隨后她換了一處地方,舀水洗手、洗臉、洗胳膊。
她身后不遠(yuǎn)處,高采霜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深沉,又似乎是在看遙遠(yuǎn)的回憶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