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強者庇佑后,烏合城倒是荒涼了下來,可林凡并未離開,他倒是樂得清閑。
月涼如水,他坐在城墻的峰頂上,迎面而來的風吹揚起他的發(fā)絲,衣衫隨風舞動,他目中的光芒閃爍,風之規(guī)則不斷印證加深,他漸漸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他依著那種推演而來的感覺,緩緩伸手,驟然間有微風凝聚,旋于掌心。
“成功了!”林凡目中散發(fā)出奇異之芒,想不到去感受觀察自然之風,也能發(fā)現(xiàn)新的風之規(guī)則!
通過符文去感悟規(guī)則,遠遠比直接感悟要模糊得太多。
但是除了天生擁有風靈根這種萬能規(guī)則的存在,又有多少人擁有直接感悟天地規(guī)則的能力?
先前死記硬背的十幾組符文,他只能感受到雜亂、不相干、碎片的規(guī)則信息,而觀察到這天地間的一縷風,讓他逆向推演出了上百組符文,這上百組符文息息相關、井然有序、并且極為完整,使得林凡內(nèi)心亢奮起來。
看來并非自己符文天賦不行,而是符文這種形式本身就不適合自己,就如同在一個盲人世界,所有人都需要通過觸摸去了解感知事物,唯有他具備視物的能力,這種能力使的他在觸摸方面不如盲人,但這并非他觸摸方面有缺陷,而是因為有了更完善的途徑去了解世界,更直觀,更廣闊,也更絢麗多彩,所以才對觸摸的感知力并不太感冒。
常人沒有天地規(guī)則,也感應不到天地規(guī)則,擁有風靈根萬能規(guī)則的他,自然也能感受到世界的規(guī)則,那是一種直透本質(zhì)的能力,他能直接看到規(guī)則,就如同他手中盤旋的風,那就只是一道規(guī)則,一目了然,理解透徹,因為理解,比記住上百個奇怪莫名的手勢符文要簡單得太多。
所以比起學習禁制符文,對他來說去觀察天地間的規(guī)則才更有效率,也更完整。
后半夜,風更加大了,狂風股動他的衣袍咧咧作響,若不是懷揣幾個沉重的葫蘆,他怕是要被吹下城墻去。
通過自身風靈根去感受天地規(guī)則的他,突然睜眼,目光寒冷起來。
這天地間的風之規(guī)則,有了改變,不再柔和,不再廣闊,而是變得凌厲而瘋狂,那種獨特的韻律,絕非自然產(chǎn)生,而是有種熟悉的味道。
他望向遠方,驟然間一道凌厲的風在他臉頰劃破一道口子,不可阻擋的狂風化作利刃,頃刻間將他撕得支離破碎!
完全來不及反應,風穿過他的胸膛,帶走了血肉,只留一副的骸骨。
那血色狂風呼嘯,席卷入城,頃刻間無數(shù)人被撕成粉碎,融入到這風暴之中。
“追風部落!”
“追風咒!”林凡心中大駭,剛剛真的好險,要不是提前發(fā)覺,展開幻術,他的下場恐怕是難以幸免。
他的神魂如今已經(jīng)達到新的境界,雖然強度距離地魂還有一定程度,但似乎境界上,已經(jīng)隱隱有了一絲天魂的力量。
例如施展幻術,不再是通過入侵識海,而是直接改變物質(zhì)的表象,他明明是一個雞腿,可你拿著卻覺得是蘋果,吃起來還是蘋果,給別人看也是蘋果,甚至能夠種出蘋果樹。
這是一個能自身獨自維持的幻術,可能唯一的區(qū)別,就是他是假的,并非真正的蘋果。
林凡有這種境界,還是與他的風靈根有關,但他也沒有達到天魂的強度,傳說天魂即可化作天地意志,擁有改變天地規(guī)則的能力。
或許改變一個雞腿的外觀屬性,也是一種改變規(guī)則,只是改變的是表象而非本質(zhì)。
他將雞腿表象出來的規(guī)則改成甜的,脆的,那這個雞腿吃起來就是甜的,脆的,和蘋果一樣。
當然他并沒有真正天魂所具備天地意志的力量,但在他神念覆蓋范圍內(nèi),就是他的天地。
如果離開他神念覆蓋范圍,那幻術就會失效。
除非達到地魂,他的神念才能擁有單獨存在的能力,離開他也能繼續(xù)保持幻象,直到神念耗盡為止。
瘋狂殺戮的蠻部旌獠在風中呼嘯著,落滿血腥的魁梧胸膛掛著一串念珠,一圈圈血線凝聚,也代表他殺的一個個修士。
這是他的血煉法寶風魔珠,和大多數(shù)血煉法寶相同,血煉珠也擁有一樣的屬性,通過殺戮就能提升威能,只不過其中的血腥之氣和殺戮意志也會更加旺盛,很容易影響修士的心神,使人變得瘋狂而弒殺,繼續(xù)下去不是殺死別人就是被殺死,直到死的人是自己為止。
這也是血煉法寶雖強,但卻不受大眾歡迎的原因。
不受控制,無法控制的力量,就如同一輛駛向懸崖的馬車,馬兒力量越強健,則車上的人死得越快。
所以血煉法寶,又被稱為被詛咒的厄運之物,大多數(shù)都沒有好下場。
只有極少數(shù),能夠憑借頑強的意志力去擺脫或征服血煉之寶,然而大多數(shù)都是處于二者中間的狀態(tài),那就是已經(jīng)陷入殺戮,只是暫時還沒被殺掉而已。
旌獠就屬于征服血煉之寶的那種,即使在這種瘋狂的時刻,他也能保持思維敏銳,甚至在沖入城中的殺戮中,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那就是他所殺的人數(shù),和風魔念珠上的血線并不匹配。
血煉之寶,是和他心神相連的,所以他能夠感受到那種亢奮的擊殺后卻沒能獲得血腥滋補的落差感,甚至內(nèi)心疑慮起來。
要是林凡只用幻術保護自己,一個人的血氣微乎其微,或許旌獠并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端倪,但林凡還是心善,不愿意看到眾人被屠殺,只能將旌獠拖入幻境,讓其如同盤旋的風,在城池上空旋轉(zhuǎn)。
只是不斷的沒有補給的高強度爆發(fā),旌獠漸漸也疲軟起來,只是他想不明白,為什么不管自己怎么殺戮,都仿佛無法補充損耗,就算明明感覺補充了,但是還是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速度都慢了下來。
自從林先天這位結丹強者來了之后,城內(nèi)很多人都離去,特別是能到達筑基境的,沒一個不惜命,早就人去樓空,如今烏合城內(nèi),只剩一些頂多煉氣散兵游勇,也不是不想離去,而是去了城外毒沼怕死得更快而已!
這也意味著,這名闖入烏合城的石蠻,將沒有對手。
就算林凡用幻術控住了對方,但這也不是長久之計,這石蠻旌獠本就擅長速度,一旦脫離了他的神念范圍,自己的幻術將再無奏效的機會。
他神念雖然成長了很多,但頂多也只是百丈內(nèi)有用,對于整個龐大的烏合城,難以覆蓋。
旌獠已經(jīng)感受到異常,身形緩緩升空,試圖離開這個讓他感到詭異的地方。
林凡嘆了口氣,以旌獠的速度,一不留神就已經(jīng)離開了他的神念范圍,實在是太快了。
“看來沒有選擇了……”
林凡嘆息口氣,回頭看了一眼緊張兮兮的白浩,掏出不朽丹盒子塞在他手里,拍了拍他的屁股,“小白浩,躲遠點……”
小白浩拿著盒子,一臉擔憂的抬起頭,望向林凡單薄的身影,“姐夫……”
“這一次,恐怕我沒有辦法留在凡間界了。”
林凡掏出密布裂紋的炭黑鐵劍,右手握住,瞬間手臂肌肉虬結,仿若與這炭黑鐵劍緊密相連,整個人的氣息節(jié)節(jié)攀升,“幫我把丹藥交給你姐?!?p> “五十年后,希望還能認出她來?!?p> 小白浩眼鏡越睜越大,他目中的身影,氣勢也越來越強。
“但讓她不用等我……”
這一刻,林凡渾身衣袍盡數(shù)鼓起,整個人更是憑空浮起,炭黑鐵劍裂紋流淌滾燙的紋路。
“筑基!”脫離幻境的旌獠,驟然回頭,便被震驚到。
“小乖乖,該減減肥了!”林凡盤膝而坐,取出炭黑劍,目中露出一抹瘋狂。
靈器筑基,多為劍法修行所采用,就像林凡現(xiàn)在所采用的七星劍筑基,本來是需要以六人生命為引血祭鑄劍魂,但饕餮體直接替代了這六人的作用,以損失部分血肉作為代價,使得這柄劍上的紋路蔓延間,一連點亮六顆耀眼的星辰。
“最后一顆!”林凡咬牙,舉起鐵劍,驟然間刺向自己的心臟。
若是常人,最多只會要破舌尖吐出精血煉劍,但精血哪有心頭血好,只是常人做不到,而只有饕餮體的林凡才能如此選擇,也更加完美。
第七顆星辰驟然點亮,耀眼的光芒仿若太陽,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小白浩看到劍刺進林凡心口,臉色已是煞白,旌獠感到不妙,想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但還是驟然卷起風暴撲了下來。
這一次林凡沒能開展幻術,他的神念除了用于保護白浩,還傾盡全力留下兩個幻術,這幻術名為忘卻,忘掉關于他的一切記憶。
小白浩神情恍惚的走著,他只看到最后林凡將劍刺進胸口,在天空落下的風刃中爆起漫天火光,這一幕畫面太過深刻,以至于他即使忘記關于林凡的記憶,也無法忘卻畫面。
他只是依靠著某種本能,帶著丹藥離開了烏合城,去往淮安郡,去尋找姐姐白靈。
當白靈見到弟弟白浩的時候,便見他一副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的模樣,不由擔憂問,“他怎么了?”
一旁的老母親一臉黑線,見兒子明顯是發(fā)生了事情,做姐姐白靈卻第一時間關心其他人,真是胳膊肘往外拐,攔都攔不住。
白浩已經(jīng)失去關于林凡的記憶,但不知怎么,當白靈問起,他腦海中就出現(xiàn)林凡將黑劍刺入心臟的畫面,認定白靈口中的他,定然是這個人。
但他轉(zhuǎn)念就苦澀起來,不管是凡人還是他認知內(nèi)的修士,刺穿心臟都是必死無疑,望向姐姐憂心忡忡的目光,就不敢直視。
“你跟我說!他怎么了?”著急的白靈緊張的抓住白浩的肩膀,她敏銳的撲捉到了白浩眼神的閃躲,弟弟項來誠實,以她對白浩的了解,知道弟弟是從來不會欺騙自己的,但此刻卻唯唯諾諾,她立即心中咯噔一下,強烈的不安涌上心間,只是還沒有聽到白浩親自說出的答案,使得她內(nèi)心還抱著一絲僥幸。
雖然難以開口,但白浩從來沒見姐姐這么驚慌過,他自己一時間更是慌了神,腦海中浮現(xiàn)臨別時的話語,神色黯然的老實開口,“他死了,說讓你不要等他?!?p> “恩!?”白靈瞳孔驟然間擴散,面色一片慘白,白浩立即焦急開口叫喚,可白靈仿佛被抽空靈魂,輕輕一碰就倒了下去。
“姐!”
“靈兒!”
屋里瞬間亂作一團,母子兩人手忙腳亂將白靈放在床上,老母親顫抖著去試探女兒的呼吸,一拍大腿,“哎呀遭了!沒氣兒了!“
“??!姐!”突聞噩耗的白浩頓感悲從中來,剛要撲在床邊上嚎嚎大哭的時候,就注意到白靈明明正在微微起伏的胸膛,突然一愣。
他淚眼晶瑩的遲疑看向老母親,眉毛猛的一抖,立即注意到老母親手里舉著的筷子,嘴角不由抽搐,呼吸都急促起來,“我的親娘!您能認真點嗎?這筷子探鼻息是鬧哪出???”
白靈雖然昏迷了,但呼吸平穩(wěn),顯然不像老母親說的那么絕望。
老母親安慰的拍了拍白浩的頭,“兒砸,想當年你爹去的時候,我仿佛整個天都塌了下來,覺得都無法獨自走下去了,但是看著你們兩個,竟然堅持了下來,如今想來,只要你們能安好,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姐很堅強,她不會有事的?!?p> “可是她一定會很難過……”小白浩十分心疼姐姐,神色不由有些黯然。
“有些事情,終將去面對,好在他們相識較短,想必也沒有那么刻骨銘心的記憶,也不會難過太久……”
老母親以過來人的講述,讓白浩不必擔心,但白浩偏偏覺得,那句“但讓她不用等我”,似乎要比想象中沉重。
況且要是真的沒那么難過,一項堅強得讓人心疼的姐姐,又怎么可能會難過到昏迷的程度?
“對了,我有丹藥,能夠結束姐姐的痛苦。”
他心中倒是突然想起來不朽丹,雖然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能夠結束姐姐的痛苦,但是就這么認為,想到就毫不猶豫的打開盒子,將丹藥遞向白靈嘴邊。
老母親眼疾手快,一巴掌將丹藥給拍飛,怒不可遏,“你姐姐都還沒有想不開呢,你就想毒死她!”
顯然老母親是誤會了他,認為他口中能夠結束痛苦的丹藥,就是用來結束白靈生命的。
事實上痛苦哪會消失,只有切身體會過的人才能明白,痛苦將永遠都在,即使丈夫去世多年,老母親依舊能夠感受到那種痛苦,又哪里是說結束就結束的。
白浩想解釋,可是他連記憶都沒有,只是直覺認為這丹藥可以幫助白靈,但也不清楚為什么,一時間讓他也很難去解釋清楚。
就在他笨拙的嘗試去讓老母親去理解,突然聽到耳邊傳來咀嚼聲。
低頭就見到年邁的大黑狗嚼了什么,完了一臉意猶未盡的抬頭看著白浩。
小白浩低頭四顧,突然一拍大腿,面目猙獰,怒吼著朝大黑狗撲去。
“臥槽,丹藥給狗吃了!”
大黑狗一躍躲過他,迅速朝屋外跑去,還不忘回頭無辜的看了他一眼,待白浩追出來,大黑狗已經(jīng)跑沒影了。
第二天一早,白浩就被老母親的驚叫給喚醒,他毫不猶豫沖了出來,就見到一頭青絲化作蒼白瀑布般的身影盤膝在桌按前,內(nèi)心猛的一陣,艱難開口。
“姐……”
卻見白靈頭也不抬,自顧自翻看著手中的書籍。
那是一本功法,初階寒靈訣,是一門正宗的低級功法,當日食堂大媽悄悄塞給她,她沒打算過看,如今卻打開了。
村子里的大黑狗,從昨天起也再也沒有出現(xiàn)。
白浩始終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但又想不起來。
時間就這樣過去,眨眼就到了一個月后,結丹強者飛升了。
望著一簇簇直通穹頂?shù)陌坠猓缀铺ь^低聲喃喃:“師傅保重!”
當日烏合城,白浩的離開,也帶走了林凡凝聚的神念,這脫離本體而獨自存在的神念,本能夠成為林凡突破玄魂的契機,但為了保護白浩,安排一些事,他毫不猶豫的將其割舍了出去。
這也導致他的神念幻術將無法施展,在旌獠凌厲的攻勢落下的瞬間,林凡驟然拔劍而起,逆空而上,一劍與之撞擊在了一起。
可隨即,兩人均是面色陡變。就見林凡手持的炭黑長劍眨眼間蔓延出無數(shù)道裂痕,密密麻麻觸目驚心,更是有一股明亮的火光瘋狂從裂痕從宣泄出來。
“瑪?shù)?,你要自爆本命法器?!”見慣生死的旌獠都被嚇到了,毫不猶豫的瘋狂后退,來得有多快,退得就有多狼狽。
正所謂初生牛犢不怕虎,但敢剛剛靈器筑基,下一步就將靈器自爆的,旌獠也是第一次見,他平日里自認為是個狠人,但也沒有想到會遇到林凡這種不要命的??!
自爆本命法器,器修不死也殘,更何況這種剛剛筑基,修為都不穩(wěn)定,直接當場炸裂都屬于正常。
但同時本命法器自爆的威力也是極大,特別是林凡修為不穩(wěn)定的情況下,這種爆炸的威能將更加恐怖。
他不愿意去平白無故受傷,沒有必要,而且林凡啟動了自爆,想要停止都已經(jīng)無法挽回了,現(xiàn)在旌獠就算不出手,啟動靈器自爆的林凡也已經(jīng)是事實,不被爆炸炸死也得重傷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