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神色悵然,走在上山的山道上,風漸漸變大,穿透了他洗得單薄的麻布衣衫,發(fā)白的石階驟然間被雨水打濕,變作青黑色。
他抬頭仰望陰蘊的穹頂,目光有些迷茫。
那雨水仿若來自無垠虛空,穿越了漫長的距離,在他眼中瞬間擴大,模糊,他甚至眨眼都沒來得及。
異物感令林凡不適的閉眼,神色有些恍惚,甩了甩頭。
再看烏云低垂,怕是要下大雨,于是連忙加快步伐,踩著青石臺階攀登。
一盞茶時間,雨水越來越大。
林凡走在半山腰,雨水就已經(jīng)沁透了他的衣衫,渾身濕透,頭發(fā)衣服緊緊貼在身上,冰冷的雨水順著他的下巴往脖子里灌,讓他感到透心涼。
四周草木被雨打得不斷搖頭,一股泥腥味和草木的氣息鉆進他的鼻子。
此刻他如同落湯雞,在泥濘泥水匯集的臺階上小心前行,生怕滑倒。
林凡打了一個噴嚏,鼻子似乎有些堵塞。
他抬起頭,抹掉眉毛上飽和的雨水,望向雨霧中朦朧的山頂建筑,在這淅淅瀝瀝的雨中,有種被隔絕的感覺。
他如今終于徹底斬斷凡塵,心中幻想著以后的生活,低頭數(shù)著臺階繼續(xù)前行。
驟然一聲劇烈的轟鳴,仿若流星墜地,且在眼前爆開,整座山劇烈的一抖,林凡整個人都被抖起一尺高,跌坐在地,心臟砰砰狂跳,惶恐不安的張望,瞬間張大了嘴。
呆了半晌,木納開口。
“山……山門?”
“咕嚕!”
林凡深深吞咽了口唾沫,驚恐萬分!
前方哪里還有什么建筑,石階戛然而止,面前就是陡峭的山崖。
眼前的景象仿若幻覺一般,令林凡不敢相信,他不死心的踏上最后一階臺階,爬著向下看去,不由一陣眼暈,懸崖之下,薄霧遮掩,仿若無底深淵,一眼看不到底。
一粒山巖,順著崖壁滾落,空谷中傳來滴滴答答的碰撞聲,在山谷之間久久回蕩。
如同林凡的心情,同樣沉入了谷底。
看著空蕩的山野,他的內(nèi)心,如遭雷擊,渾渾噩噩的站在山巔,狂風之下?lián)u搖欲墜,內(nèi)心已然絕望。
此刻面前的懸崖,就仿佛為他量身準備的。
“此處山門被我滅了,怎么?你有意見?”
半空那聲音如同雷霆,嗡嗡作響傳入林凡耳中,讓他不由驚愕后退。
一雙干凈的黑金色靴子出現(xiàn)在他眼前,懸浮在半空,仿佛踩著風。
林凡抬頭向上望去,便看到了一身黑金鎖子戰(zhàn)甲,身形雄壯的魁梧青年,濃眉大眼,胡須濃密,兇神惡煞,右手反扣住的青金色長戟,更是寒氣森森,充滿殺伐之氣。
魁梧青年凌空而立,如同魔神降臨,氣勢驚人,周身雨水更是逆空而上,仿若周身有一股無形的火焰。
在他面前,林凡感覺自己弱小到連螻蟻都不如,大氣也不敢喘,低頭深深咽了口唾沫,口干舌燥,連忙搖頭。
“沒!”
魁梧青年自帶煞氣的眼神,深深凝望了林凡一眼,轉(zhuǎn)身飛向山谷迷霧中。
“想加入宗門?去長山浩天宗吧!”
“長山?浩天宗!”
林凡通體一震,目光復(fù)雜的抬起頭來,便看到云霧翻滾散開,山崖底端依稀殘破的建筑。
再望向魁梧青年消失的方向,林凡內(nèi)心震撼,已經(jīng)無法用言語形容。
他為了加入仙人宗門,付出了所有,可這宗門,竟然被兇狠修士一息之間給滅了,而且還是連同整個山門毀滅得徹徹底底。
他不知道自己是倒霉還是應(yīng)該慶幸,如果不是因為凡塵俗事晚一步入門,他此刻應(yīng)該如同那山下的瓦礫一般,徹底粉身碎骨了吧。
對于還沒入門的宗門,他并沒有情感。只是自己傾盡一切,才換來一個弟子名額,如今宗門沒了,實在沒地方說理去。
想到一朝家財散盡,林凡一陣心疼得簡直要滴血,轉(zhuǎn)身就走,內(nèi)心更是充滿懊悔。
剛剛他上山之前,大義凜然休了未婚妻,可謂將自己的退路徹底堵死了。
“猩猩青山宗,什么玩意!”
“我猩猩你猩猩,害我猩猩猩!”
“啊!”
林凡雙拳緊握,想到膚白貌美的未婚妻白白沒了,發(fā)出一聲憤怒憋屈的低吼,在山間回蕩。
山雞驚得撲簌簌飛起,可能因為下雨的緣故,慌張的扇翅卻又無法騰空,一下子鉆進灌木從,竟然被糾纏住,發(fā)出驚恐的慘叫。
林凡錯愕的眨了眨眼,興沖沖的提著肥碩的山雞。
書上說的沒錯啊,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自己失去了青山宗,卻知道了浩天宗,丟掉了老婆,卻撿到了一只山雞…
“我呸!虧大了?!?p> 想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美嬌娘就要飛走,再看看惡臭難當?shù)亩d毛山雞,林凡心里就如同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惡心!”
下山之后,林凡提著山雞,趕往老丈人家。
心里忐忑不安,想著有沒有補救的機會。
進了漢陽城集市,就聽到附近的街坊門議論紛紛。
什么老劉家女兒未婚先孕,還是懷得他人的孩子,才被休了啊,說得有模樣的,仿佛親身經(jīng)歷一般,甚至連老劉家的女兒肚子比之前大多少寸都詳細無比…
林凡面如土色,低頭掩面,快速走過。他現(xiàn)在這副窮酸樣,也沒人會將他和漢陽城的四大少聯(lián)想到一起。
劉府的大門微掩著,管家韓伯探出半個身子,粗黑的手指捏著門板,眉頭緊皺,一臉煩躁的和一名伙計交談著。
林凡硬著頭皮,提著山雞,走過去,一推大門。
“走開走開,不要野雞!”
韓伯不耐煩的揮手,頭也沒抬。
林凡能夠回來,可是豁出臉皮,立馬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微笑道:“韓伯,我來拜訪劉伯父!”
韓管家微微訝異,心想劉家哪來得窮酸親戚?定睛一看,有些眼熟。
“是你?混賬玩意?”
韓伯面露不善,瞪大雙眼,聲音立即冷淡,舉起門閂,恨不得將眼前這小子腿都打斷。
“我、我是來反悔的。”林凡驚退了一下,語無倫次的想要解釋,卻是急的臉色漲紅,張口結(jié)舌,頭腦渾渾噩噩,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我怎么了?
林凡努力搖頭,想從那種頭腦發(fā)昏的狀態(tài)中擺脫出來,應(yīng)該是被雨淋了的緣故。
他心里這么想。
中年男人發(fā)出一聲冷哼,林凡渾身一個激靈,心想虎落平陽被犬欺,不由內(nèi)心充滿苦澀,跟著進了劉家宅院。
劉府老爺?shù)囊巫樱制娈悺?p> 這張椅子從沒下人會去動,在布罩下,椅子的四只腳永遠只有兩只著地,椅子總是微微傾斜著,可每每劉老爺坐上去卻都穩(wěn)如泰山,甚至雙腳離地,喝茶說笑,都十分平穩(wěn)。
一頭烏黑長發(fā)的少女劉雪瑩,面容嬌俏可人,正苦惱的捏著自己圓圓的肚子,肯定是上次和未婚夫吃飽飯后摸了摸肚子,不小心被看到,怎么一言不合就被休了呢?
這幾天聽到街坊的傳聞,劉府老爺劉書同臉色格外陰沉煩躁,如同即將爆發(fā)的火山。
聽到林凡吞吞吐吐的解釋后,劉書同額頭青筋直跳,一把將茶杯捏碎。
劉書同似不簡單,那碎裂的瓷片和滾燙的湯水,竟傷不得他分毫!
此刻劉書同心中大罵,只是強行忍耐著。
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林凡心驚肉跳,緊張得不能呼吸,可是為了美嬌娘,他也是拼了,厚著臉皮送上了山雞,內(nèi)心吶喊:山雞我不要了,我要我的美嬌娘!
林凡手中的山雞脫手而出,整個劉府立即雞飛狗跳,第一次,劉書同的平衡被打破了,滿臉雞毛的劉書同從地上爬起來,氣的渾身發(fā)抖,沖向門外。
“你還想娶我女兒?”
劉書同聲音低沉,滿臉不可思議,額頭青筋直跳。
“是,想!”
林凡強忍著害怕,老實的點頭。
劉書同瞬間沖昏頭腦,一把奪過下人挑水用的扁擔,猛然間掄起,虎虎生風!
“你還想娶我女兒!”
“娶我女兒!”
他臉色發(fā)狠,下巴肉擠到一起,狠聲開口,用力猛劈向林凡。
林凡眼疾手快,一個驢打滾躲過了那粗寬的扁擔,還是躲不過劉書同的追擊,被勢大力沉的一扁擔給抽飛,連滾帶爬的往外跑。
“猩猩的猩猩玩意!”
劉書同氣喘吁吁,杵著扁擔,氣得胡子都在發(fā)抖。
韓管家目光陰沉,做了個推門的手勢,劉書同搖了搖頭。
“讓他滾,我看到他就來氣!”
劉雪瑩驚得捂住眼睛,從指縫中偷看。她還從來沒有見過她爹如此生氣過,此刻見到父親的狀態(tài),不由有些擔憂。
“好死不死,雞也沒了?!?p> 回頭看了一眼沒人追來,林凡沮喪的靠在劉府轉(zhuǎn)角,欲哭無淚。
撲簌簌一只山雞從他頭頂高墻飛了出來,林凡驚喜,立即追了上去。
“傻丫頭啊,以后你可怎么嫁人?。 眲E坐在靠椅上,狠狠的一拍大腿,惋惜的看向自己的女兒。
如今女兒正是花容正貌的年紀,可外面的傳聞沸沸揚揚,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寶貝女兒被糟蹋,可是名聲就是一個女人最大的籌碼,名聲都臭了,想找個好歸宿都難。
“不嫁人,我永遠陪在爹身邊!”劉雪瑩歪著腦袋想了想,認真的說道。
“胡話!這樣吧,有個昊天宗,你去吧,也不至于在漢陽城里天天落人口舌!”
劉書同干咳一聲,管家韓叔立即從袖子里取出一卷質(zhì)地非凡的卷軸,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桌上。
劉雪瑩嘴巴微微嘟起,眼睛余光掃了一眼桌子,臉上一百個不情愿,可憐兮兮的抱著劉書同的胳膊搖晃。
“不嘛,我才不去,無聊死了,又沒有好吃的?!?p> “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都被休了沒點自知之明??!”
屋外的陽光從屋檐照進來,劉書同的唾沫星子在空氣中飛舞,劉雪瑩委屈的低著頭,淚光盈盈,雙手糾結(jié)的絞在一起,嘴巴已經(jīng)癟了起來。
劉書同發(fā)泄完,知道女兒快要哭了,連忙見好就收,安慰道。
“雪瑩啊,爹也是為了你好,報名修仙可是要花很多錢的,你看傳說的仙人們,不但容顏永駐,吃的也是龍肝鳳膽、珍饈美饌,老爹現(xiàn)在年紀大想修仙別人都不要呢!”
聽到老爹的話,特別是龍肝鳳膽,劉雪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咯咯笑的揪著劉書同的胡子,“你個老烏龜,就想騙我走了給我娶繼母!”
“哈哈!”劉書同打了個哈哈,摸了摸女兒柔順的腦袋。
等女兒去了宗門,劉家就后繼無人,本來還指望著有個在漢陽混得不錯的女婿將來繼承家業(yè)的,看來還得只能是自己造了。
習慣性的走到了家門口,看著院子里陌生的面孔,林凡啞然。
他已經(jīng)將宅子賣了啊。
“林先生,可有東西落下?”
新搬來的干瘦老管家客氣笑著,露出了金燦燦的黃牙。
“沒?!绷址猜唤?jīng)心的回應(yīng),也不管老管家愿不愿意,將手里的山雞塞了過去,在老管家樂呵呵的目光中離開。
林凡走到城西一處宅院,心中一動,找了半塊板磚,在手上顛了顛,滿意的塞進腰帶,一只腳撐著樹,一只腳撐著墻,輕車熟路的上到能看到墻內(nèi)窗戶的地方,舉起磚塊,狠狠用力朝窗戶砸去。
木欄紙糊的窗戶被砸個稀爛,胡家老院內(nèi)傳來一陣罵罵咧咧的聲音,一個額前頭發(fā)高高翹起的青年走了出來,手里拿著那塊半塊磚,滿臉惺忪睡意打了個哈欠。
“林凡!干嘛?”
胡肖隨手將半塊磚丟在墻角,自從林凡用半塊板磚幫他報復(fù)了漢陽大少之后,他們兩人便結(jié)下了半塊板磚的交情,因為胡家家教森嚴,每次林凡找他,也都是拿這塊磚頭砸他窗戶。
胡肖也習以為常了,反正床也搬離窗邊了。
“我要走了?!?p> 林凡平靜開口,要不是手上身無分文,也沒打算來給他道別。
“我猩猩你猩猩!”
胡肖破口大罵,林凡眉頭微皺,一巴掌拍在他后腦勺上,回憶起那兇狠仙人不可一世的話語,模仿道。
“怎么?你有意見!”
胡肖搖了搖頭,神色有些復(fù)雜,轉(zhuǎn)身回府。
“等著!”
天香樓,一口飲盡辛辣的烈酒,林凡深深的吐出一口氣,瞥眼望向昔日里對自己眉來眼去的鶯鶯燕燕們,今天卻個個如同眼瞎一般將他當做透明人。
畢竟他林凡連衣服都脫下來賣了五錢銅板,凡塵斬得徹徹底底,現(xiàn)在的破爛衣衫,還是家里下人穿的,也不怪別人。
不過他也不以為意了,沒了就沒了吧,現(xiàn)在他可是要當仙人的,凡塵俗世已經(jīng)不入他的眼了。
少年煩躁的一口將酒飲盡,面色有些潮紅。
“我爹給我定了一門親事,你知道嗎,馬家那位……”
林凡面前浮現(xiàn)一個黑壓壓的身影,一口酒噴出來,震驚看著胡肖,良久,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
“保重!”
胡肖愁眉苦臉,奪過瓷釉酒瓶咕咚咕咚的灌了起來。
“肖子,以后要是混不下去了,來長山浩天宗找我。”
林凡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胡肖依舊如同沒睡醒般,點了點頭,一把將還沒喝完的酒瓶砸碎,罵罵咧咧道:“猩猩猩猩!等著,明日我就去找你!”
林凡砸了咂嘴,心想我要是把你給拐走了,明天胡員外就得活撕了自己。
想著,林凡使勁給胡肖灌酒,直到他爛醉如泥。
一把將胡肖丟在胡府大門口,林凡心滿意足的轉(zhuǎn)身打開胡肖給自己準備的包裹,一本的精美的連環(huán)畫冊,金萍梅……
“啥玩意?”
林凡左右看了看沒人,塞進自己懷里。
一張皺巴巴的契紙……
“哎!好家伙!上道!”
林凡開口贊嘆,這是類似于房契的東西,不過是寄養(yǎng)在馬場的契書,一般也只有在徹底將馬領(lǐng)走的時候才會用到。
錢呢?沒了?
林凡一愣,回想起來,好像在天香樓給錢時,胡肖就是從包裹里面拿出來的。
早知道,胡肖慷慨說不用找錢的時候,自己得阻止的呀!
不知道現(xiàn)在回去,能不能要回來。
“剛剛沒找我錢呢!”
灰頭土臉的從天香樓里被架著丟出來,林凡捂著臉,左右顧盼,好在沒認識的人,拍了拍衣衫,罵罵咧咧的鉆進人群。
怎么辦?沒錢不會在半路餓死吧?金萍雖好,不能果腹啊!
林凡思索間,鼻子聞到一股熟悉清香味,回頭四顧。
一身白衣,臉上滿是溫和的少年,腰間總是掛著香囊,總是一臉彬彬有禮的淺笑。
“李尚銘!”
那翩翩少年嘴角還保持著溫和的微笑,回過頭來,見到林凡,臉色立即變得僵硬。
“林凡,我、我沒錢!”
李尚銘滿臉驚懼,如同見到魔鬼一般,結(jié)結(jié)巴巴說不出話。
“有點事情和你說說!”
林凡拉著李尚銘,將半推半就的的李尚銘強行拉進了巷子,半晌之后林凡心滿意足的出來,懷里鼓鼓囊囊的,過了一會李尚銘眼神機敏探出頭,四處打量,神神秘秘的揣著一本線裝冊子走出巷子。
準備好行囊,林凡去城東牽了馬,大搖大擺的出了城,回頭望了一眼從小生活的漢陽城,轉(zhuǎn)身離開。
似乎有記憶起,他就沒見過父母,一輩子無人管教,現(xiàn)在父母留給自己的家業(yè)也全部沒了,他離開得倒是十分安心。
長山,已經(jīng)不在漢城郡范圍,而是在往北約莫幾千里外的淮安郡內(nèi),一路上平靜,到第二天度過淮水河,出了漢城郡范圍后,四周逐漸荒涼起來。
他所去的方向,更是荒無人煙,在第四天下午,終于在蒼涼的地平線盡頭,望見一片連綿的黑色山巒。
直到太陽西垂,天邊被照耀成火紅色,林凡才近到這片山川,陰暗的輪廓中,一人一馬緩緩消失。
“怎么回事!”
在前行了約莫半盞茶功夫之后,林凡察覺到不對勁,四周景色完全沒有任何變化,仿佛他們在原地踏步。
天色昏暗,林凡撤轉(zhuǎn)馬繩,往行來的方向使去,不出一會,他的臉色就變了。
往回走,也是一樣,那山依然存在他身后,看去時距離也沒有發(fā)生任何變化。
他再往其他方向走,心里開始慌了。
難道有鬼!
林凡認知中,唯一的解釋,就是說書老頭講的恐怖故事中的鬼打墻,進入了鬼打墻就會一直循環(huán)走過的路,死都走不出去。
“哈!”
林凡停了下來,低喝一聲,為自己壯膽,但眼見天色變暗,只有自己的聲音在四野回蕩,他反而更加害怕起來。
到了晚上,天氣轉(zhuǎn)冷,林凡再也不敢發(fā)出聲音或走動,只能安靜的趴伏在馬上,擔驚受怕的觀察著四周的一舉一動,直到半夜才沉沉睡去。
好在一夜都沒有發(fā)生什么變故,次日一早,天光微亮,林凡還沉睡在夢鄉(xiāng),驟然感覺身體騰空而起,猛然間睜開眼睛。
便只見地面越來越遠,孤零零的一匹馬在原地。
“咦吁!”
林凡渾身一緊,瞬間意識到自己被提飛了,內(nèi)心的驚恐讓他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一動也不敢動,只能僵硬縮成一團,隨著抓著自己的身影越飛越高。
清晨的風格外寒冷,沖出晨霧,再也看不到地面景色,視野中就只剩霧海里冒出頭的山巒,熱烈的驕陽灑在身上,林凡身體卻反而如同篩糠般顫抖,牙齒打顫。
“再動,我就將你丟下去!”
陰冷的聲音從林凡背后上空傳來,林凡心里害怕,強行鎮(zhèn)定下來,連頭也不敢抬,閉上通紅的雙眼,腮幫不斷鼓起,拳頭攥進,指甲刺入掌心,內(nèi)心緊張萬分。
不知道飛過了多少座山,反正林凡的腦子里面只剩一片空白,前面半山腰上出現(xiàn)許多建筑,兩人飛速下降,失重感讓林凡想喊,卻又叫不出來,落到地面瞬間,腳一軟,一屁股坐了下來。
林凡終于敢偷眼打量帶他上山的人,乃是一名灰衣中年弟子,雙目凹陷,鼻挺如鷹,發(fā)色也是銀灰,整個人表情極為陰冷。
在空地上約莫有十幾人,這些人大多都是青壯年,如同林凡這般的青少年都是年紀小的。
他看到旁邊,一名中年漢子,似乎也是受到了驚嚇,褲子濕的黃的,伴隨陣陣惡臭傳來,整個人跪在地上哀嚎。
“呃唔!”
林凡胃中一陣翻涌,下顎鼓起,一轉(zhuǎn)身,扶著玉石欄桿,稀里嘩啦吐了一串。
看著一連串白色物體斷斷續(xù)續(xù)落入山崖,隨風飄蕩,林凡整個人仿若虛脫般掛在欄桿上。
“爾等聽好,不管你們曾經(jīng)是什么身份,從今天起就是我浩天宗外門弟子,宗門不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地方,一切所需,都得靠自己去獲得!”
陰冷中年目光如同鷹隼,淡漠掃視眾人一眼。
“在這里等著?!?p> 說罷陰冷修士轉(zhuǎn)身拔地而起,一轉(zhuǎn)眼就消失在大山深處。
比起傳說中虛無縹緲的仙人,這種在身邊飛天遁地的修行者更具真實性。
林凡雙眼發(fā)亮,看來這次是來對地方了!
約莫一盞茶功夫,幾名白衣弟子陸續(xù)出現(xiàn)。
“大家來來來!加入我土木三組,快速積累宗門貢獻點了!”
一名白衣魁梧青年,拍著手掌吆喝起來,旁邊立馬有其他白衣弟子跟著起哄。
“加入我黃石八組?。⊥诔鰝€大寶貝,一日爆富不是夢!”
皮膚白皙的青年不屑的看了魁梧青年一眼,冷笑開口。
“我速工三組缺人,高價急招!”
一個腦袋纏著紗布,似乎還有血跡滲透的青年賣力吆喝,嘹亮的嗓門將在場眾人都比了下去。
“宗門貢獻點是什么?”終于有人安奈不住開口,是一個看上去沉穩(wěn)的壯年,約莫三十多歲,一身文士長衫。
“在外門,宗門貢獻點就是萬能的東西!”
面白青年一臉陰笑,讓人浮想聯(lián)翩。
“大到仙術(shù)、法器,小到衣食住行,只要有貢獻點,都能兌換!”
“仙術(shù)!”眾人紛紛側(cè)目,就剛剛陰冷灰發(fā)中年飛天遁地的法術(shù),貢獻點就能兌換!
來到這里的,也都是慕名而來,為求得一門仙術(shù),或是為了出人頭地,亦或為了得道長生。
相比眾人的熱切,林凡敏銳的察覺到了不同,衣食住行都要貢獻來換,仙術(shù)又不是爛大街的東西,想要兌換絕非那么容易。
聽說了貢獻點的用處,在場十幾個新人,不管是拉褲子的,還是哭哭啼啼的,這一刻都雙眼發(fā)亮,迫不及待的選擇分組,去賺取貢獻。
最后兩人,林凡略一猶豫,選擇了相對熱門的黃石八組,加入了白面外門執(zhí)事身后五六人的隊伍。
“很好,大家都是聰明人,我也不賣關(guān)子。”
白面執(zhí)事滿意的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帶著眾人,順著山側(cè)的小道下行。
林凡眉頭緊皺,望著白面執(zhí)事后背一大片白色嘔吐物,內(nèi)心忐忑,早知道,就選土木組了。
“我叫黃燦,是八組執(zhí)事之一!”
白面執(zhí)事一臉嚴肅開口,山風吹動他的發(fā)絲。
林凡屏住呼吸,避開均勻灑在階梯上和旁邊山壁上的白色嘔吐物,偏過頭假裝沒看見。
“我們整個黃石部,專門開采深山里的礦脈,有些珍惜礦脈,開采出來,全隊人都能一夜飛黃騰達!”
黃燦講得繪聲繪色,唾沫橫飛,伸手不停比劃。
“而且,我跟你們說,在黃石呆滿一年,就能無償獲得道術(shù),你們可不要聲張,要知道私傳道術(shù)可是違規(guī)的!”
黃燦神秘兮兮,眾人立即會意,一個個賊兮兮的對視,心領(lǐng)神會。
眾人內(nèi)心都開始期待起來,只要有一年,就算沒有貢獻也能免費獲得道術(shù),那樣的生活可真是充滿憧憬!
大須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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