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古老的山村像一只伏地的巨獸靜靜的橫亙在黃土高原的邊緣地帶。已經進入十一月,凜冽的西北風呼呼的吹過,一棵棵光禿禿的洋槐樹伸展著枝杈,黑暗中看起來有些猙獰。
“哐當。。。?!钡钠畦岉懧暣蚱屏诉@黑暗中的寧靜。一個黑影提著破鑼挨家挨戶的敲門,一家家的主人被吵醒,村子里很快變得沸沸揚揚。男人的抱怨、女人的咒罵夾雜著孩子的哭鬧響徹天地間。
“老三,啥時候的事?”
“就剛才,呃的一下就沒了”
挨家挨戶敲門的黑影被一家的男主人拉住問話,起的匆忙,男主人只穿了秋衣秋褲,披了件皮夾克,在寒風中有些瑟瑟發(fā)抖。
“村長知道了不?”
“還沒,還沒到他家呢。”
“你個瓷錘,啥年頭了還挨家挨戶敲門,叫村長在群里發(fā)信息就行。行了你別管了,我給村長打個電話,叫他組織人?!?p> 黑影咧開嘴笑了笑,也不吭聲,沉默了一會,輕輕的問,
“那我干啥?”
“你去八婆家候著,總有用你的時候。”
“好好,我這就去?!?p> 黑影說完,轉身就快步走了。
八婆家的大門敞開,聞訊趕來的村民們進進出出的忙碌,大門口拉起了大瓦數(shù)的燈泡,看起來有些刺眼,黑影從黑暗中走出,村里的年輕媳婦們都離他遠遠的,似乎靠近些都會傳染晦氣。只有一些小孩圍著他喊:“老三、老三、、、、“
黑影叫老三,村里人都這么叫他,老三其實有個很文雅的名字叫胡三涵,年輕時在十里八鄉(xiāng)也算一號人物。那時候的村民大多都叫他一聲涵哥。當老三還是涵哥的時候,家庭幸福,做些小生意,日子也過的和和美美。為人更是豪爽豁達,可以說交游廣闊,別說附近的鄉(xiāng)鎮(zhèn),就是全縣范圍內,知道的人提起他也要說一聲,涵哥那人不錯。
只可惜造化弄人,一年冬季,涵哥開車帶著一家人出門走親戚的時候出了車禍,一家五口只有他自己在鬼門關前打了個轉,勉強活了下來。命雖然保住了,卻因為腦部受創(chuàng)留下了后遺癥。在別人看來就是腦子好像不太靈光,傻了。
從那以后,生活一日日困頓,昔日的朋友來看過也只能搖搖頭嘆息一聲,慢慢的大都絕了來往,天長日久,幾年過去了,也不知什么時候涵哥也就變成了老三。
老三其實并不傻,只是大腦受創(chuàng),再加上家庭破碎對他的刺激,整個人有些渾渾噩噩,別人跟他說話,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是呵呵的傻笑。
如今的老三家徒四壁,也沒法做點什么,只能靠著政府給的救濟勉強度日。但是奇妙的是,雖然老三有些渾渾噩噩,卻對村子里發(fā)生的大事小事都特別熱心。
無論是紅白喜事、婚喪嫁娶、誰家生了孩子什么的,老三總是第一個到場,熱心的幫忙張羅。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習慣了指使他做這做那,只要別人一句“村里年輕人都出去打工了,老三你就多幫著點?!本湍茏屗η懊笫裁炊甲?。
參照比較文雅的說法,像老三這樣常年在村子里呆著,又什么事都往上湊的人,被稱為守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