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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fù)劍辭

第三百五十五章 應(yīng)蒼

負(fù)劍辭 怒海蒼嵐 3026 2022-09-08 20:00:00

  裴忱當(dāng)然不會為此所動,他已經(jīng)見過太多的苦難,如果那場最終的浩劫不能被阻攔的話,可以想象這世上一定還會有更多的凡人經(jīng)歷這種痛苦,而且是在長時間的惶惶不可終日之后。

  但他還是微微緩和了語氣。

  不單單是為了安慰那個貨郎,更是為了安慰裴恂。

  “但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雖不知遇上我究竟能不能算作福氣,不過你眼下至少還活著?!彼D了頓,語氣帶了一點煽動性。“只要活著,就能做很多事情,比如說報仇?!?p>  裴恂的神情似有些不贊同,卻也沒說什么。她覺出手中提著的人不再掙扎,便將他放了下來。

  貨郎有些頹喪地坐在地上,他疲憊地嘆了口氣,道:“或許我今天就不該出來。”

  “那你們就會一起死?!迸岢赖氐馈!凹热灰呀?jīng)站在這個地方了,不如就見證一番。我也很好奇,這么大的動靜究竟是要把什么放出來。”

  他的問題很快就有了回答。

  裴忱看見了那條龍。

  許多凡人都以為龍只是人的某種想象,并非真實存在的一種東西。畢竟世上如果真曾經(jīng)有過那樣巨大的生物的話,總該留下一些痕跡。實際上這世上到處都是龍的痕跡,帝王把龍作為自己的標(biāo)識,這種習(xí)慣一開始只在中原代代流傳,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百越和西域也有了這樣的風(fēng)俗。

  并不是因為中原把龍這種圖騰隨著戰(zhàn)火一并帶了過去,而是這世上本就存在過龍。只可惜那從來都不是什么瑞獸,魔龍是一支讓神明也要頭疼的種族,曾經(jīng)隨著魔主征戰(zhàn)四方,善水善火,能把一地變?yōu)榻雇粱蛘咄粞蟆?p>  這是征天告訴裴忱的,以一種有些懷念的語氣。他說龍雖然不是瑞獸,卻也的確是一個與帝王十分契合的種族,因為驕傲他們會庇護(hù)自己的臣民,而敢于冒犯的人也一定會付出代價。

  這條不知被封印了多久如今終于重見天日的龍正在天際飛翔,那夭矯的身姿看起來的確很動人,令裴忱驚奇的是,龍并沒有像他所想的那樣試圖以烈焰焚毀整座城池,似乎先前那些制造出來的動靜也不過是為了讓自己脫困而出。

  那條龍在半空中與付長安對視,裴忱簡直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空氣在急遽的升溫,就像是下一刻就會爆發(fā)一場大戰(zhàn)。

  然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那條龍口吐人言,竟然聽上去還是個很年輕的男子聲音。

  “這是我主的劍。”

  付長安手中抓著方才從地下激射而出的無鋒,臉上終于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裴忱發(fā)覺在自己與付長安的戰(zhàn)斗之中,付長安看似節(jié)節(jié)敗退,卻總能在最關(guān)鍵的時候取得勝利。這不是個好兆頭,甚至于叫他有些擔(dān)心。

  是不是在最后的斗爭之中,他也會像如今這樣失?。慨吘鼓е鞯臍w來似乎是一種定局,眼下他所作的一切更像是在掙扎罷了。

  “這也是我主的劍。”付長安輕聲道。他低下頭去,將無鋒之劍高高舉起,這一刻他完全無視了裴忱的存在,而裴忱也沒有要動手的意思,只是在那個由他構(gòu)筑的堅固結(jié)界之中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現(xiàn)在能做什么?沖上去對著煉虛之境的一個人和另一條煉虛之境的龍開戰(zhàn),用羅生劍在那條龍身上留下幾道傷痕,鑿下幾片鱗?大概也僅此而已了。

  不過他總還是要做這些事的,這條龍看上去并不虛弱,他也不必趕著這一點時間沖上去破壞這一場令人感動的相遇,實際上他很好奇這一人一龍究竟會說些什么,鑒于裴忱還在一邊看著,他們兩個應(yīng)該不會抱頭痛哭痛斥神明篡奪了魔主的權(quán)位而后咬牙切齒要放出魔主向世界復(fù)仇,這樣的戲碼不適合在人前上演。

  龍身上騰起一陣黑煙來,他的身形轉(zhuǎn)瞬間變小,從煙霧中踏出來的便是一個清俊的少年人。

  雖然是條黑龍,可是化為人形之后他卻一點也不黑,看上去甚至于有些蒼白,他看上去純乎是一個人類,如果忽視頭上那對晶瑩剔透的龍角的話。

  裴忱不得不承認(rèn)那對角在夜色的映襯下還顯出幾分動人來。

  黑龍朝付長安招了招手,那把劍便飛在了他的手中。他握緊劍柄的時候手指有一點顫抖,裴忱懷疑他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也不知道在地底下呆了這么多年這條龍還有沒有眼淚可以流。

  “是無鋒?!焙邶埖偷偷貒@息,他是個少年人的模樣,說話卻是老氣橫秋的,帶著某種從亙古而來的滄桑。

  他也的確有這個資本,這里沒有一個人經(jīng)歷過他所經(jīng)歷的漫長歲月,就連征天也是一樣,在魔龍隨著魔主征戰(zhàn)四方的時候,征天還沒有因為魔主與神皇的碰撞而降世。

  “我主就要歸來了嗎?”魔龍嘆息道?!拔业冗@一天已經(jīng)太久,幾乎以為自己再也等不到??墒俏抑髟?jīng)說過——”

  “他將歸來?!?p>  這話不是付長安說的。

  征天正淡然與魔龍對視,雖然魔龍被封印的時候他才剛剛出世,可是他無疑擁有魔主的許多記憶,這么多年來裴忱也不曾弄懂他究竟對魔主有多少了解,那些提點都只會在最緊急的時候出現(xiàn),似乎早一點說出來便能要了征天的命。

  現(xiàn)下征天與黑龍站得一樣高,他們四目相對。

  裴忱想這龍真是很喜歡和人對視,甚至于是把對視當(dāng)成了一種誰先挪開眼誰就輸了的游戲。這一回征天和黑龍誰都沒有先挪開眼睛,直到征天微笑了一下,道:“應(yīng)蒼。”

  “你知道我的名字?!睉?yīng)蒼頓了頓,道:“你還知道我主說過什么,可你不是祂?!?p>  “是的,仔細(xì)看,你會知道我究竟是誰?!闭魈爝€是在微笑,那態(tài)度就像是在對待一個懵懂的孩童,裴忱不得不承認(rèn),他從沒見過征天對待別人是這幅和藹可親的模樣。

  他簡直要有些嫉妒了。

  “你是我主的一部分?!睉?yīng)蒼皺起眉頭來,鼻翼甚至也跟著動了動,裴忱想如果征天身上真有什么氣味的話也應(yīng)該和他差不多才對,可是應(yīng)蒼卻分辨出來了,他握著無鋒的那只手抬了起來,是個全神戒備的模樣。

  “不,還有另一種氣息,寒英的氣息?!睉?yīng)蒼的聲音嘶啞,厭惡之意溢于言表?!澳憔烤故钦l?我不曾見過你!”

  “你當(dāng)然不曾見過我。”征天淡然道?!澳惚环庥〉臅r候我還沒有誕生,但我知道你被神皇的那把‘伏龍’重創(chuàng)而后封印,也曾經(jīng)見識過你的掙扎。

  那把刀的名字起得真是恰如其分。應(yīng)蒼有些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衣領(lǐng),那里有一個可怖的傷口,即便是化為人形之后也依舊存在,像是被一把長刀貫穿了胸膛,因為傷口太過巨大那痕跡多少年也不曾消退。

  但是他很快冷笑了起來。

  “伏龍已經(jīng)是歷史了,它沒有我活得長??墒菬o鋒還在,是我主贏了。”

  “是么?”征天凝視著應(yīng)蒼志得意滿的笑容,輕聲問道?!澳敲茨闾ь^看一看這天,看看究竟是誰贏了?!?p>  應(yīng)蒼的笑容凝固了。

  他抬起頭來,而征天猶嫌不夠一般正在他的耳邊輕聲慢語?!吧窕室呀?jīng)不需要那把刀了,所以你能拆解了它讓它變成廢銅爛鐵,而魔主還需要祂的劍。因為現(xiàn)在神皇的意志就在此地,就在神魔都不得不匍匐其下的天道之中?!?p>  應(yīng)蒼忽然仰面怒吼。

  如何能不憤怒呢?當(dāng)他終于再回到這個世上,卻發(fā)現(xiàn)一切都已經(jīng)天翻地覆,他的主人四分五裂不知都沉睡在世上的什么地方,曾經(jīng)的敵人卻成了高高在上的天道。

  裴忱看見熾熱的火柱直入云霄,可那并不能撼動天幕,只像是蚍蜉撼樹一般可笑。

  他和應(yīng)蒼之間是勢不兩立的,那一瞬居然也覺得十分悲涼。

  裴忱跟著笑了起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笑,或許是明白了自己魔君這個稱號并不全是為了向魔主宣戰(zhàn),他要做的一些事情正是魔主所要做的,他也要把這天道掀翻改寫這個世界,可不是以人族的毀滅為代價,這或許是他和魔主唯一的區(qū)別。

  應(yīng)蒼的目光忽然轉(zhuǎn)了過來,那一瞬裴忱身前的結(jié)界便發(fā)出了不堪重負(fù)的哀鳴,于是裴忱構(gòu)筑出新的結(jié)界來,成為第三個與應(yīng)蒼對視的人。

  看來這條龍真的很愿意和人比賽誰先眨眼。

  裴忱感受到了應(yīng)蒼目光中的壓力,卻依舊坦然地瞧著應(yīng)蒼,打量著那張分明看上去還是個半大男孩的臉,笑容卻漸漸消失不見,變?yōu)橐粡埰届o的臉。

  他就那樣平靜地看著,看著應(yīng)蒼的臉色從不甘轉(zhuǎn)為暴怒再轉(zhuǎn)為悲涼。

  應(yīng)蒼道:“你是什么人?你為何發(fā)笑?”

  裴忱不答,他只盯著應(yīng)蒼眉間那個刻痕,那是個很奇特的痕跡,像是一團(tuán)火,顏色卻是盈盈的藍(lán),像是浩渺煙波。

  他慢悠悠問道:“我很好奇,你腦袋上那團(tuán)火為什么是藍(lán)色的,是因為你還會吐水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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