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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劍辭

第一百六十九章 北地

負劍辭 怒海蒼嵐 3009 2022-03-06 20:00:00

  明珠淚仔仔細細地看著付長安,像是要從他的臉上看出些什么端倪來,然而付長安回望她的眼神是平靜而坦然的,他已經(jīng)在明珠淚面前承認了他的私心,因而有十足的信心說動自己這位師妹。

  忘憂只能篡改一個人的記憶,但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心。

  特別是野心。

  果然,在長久的靜默之后,明珠淚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我會想辦法去一趟的?!?p>  她沒有要求付長安現(xiàn)在就擺明他的籌碼,在師父的注視之下,他們兩個人的謀劃在彼此面前暴露得愈多便愈危險。

  房門又一次被敲響,明珠淚和付長安對望一眼,臉上都有愕然乃至于驚恐的神色。

  但明珠淚還是打開了房門。付長安在她身后悄無聲息地摸過來,站在門后一臉肅然。房門被推開那一瞬間,付長安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緊繃了起來,他預(yù)備著奪路而逃或是給來人一記重擊,但看見來人后便又放松了幾分。

  他從房門后走出來,帶著有些勉強的輕松神色。

  “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你大晚上穿這么一身很嚇人?”付長安靠在門邊,沖著顧忘川挑了挑眉。

  “也許有人這么想過,但暫時還沒人這么和我說過。”顧忘川的語氣并沒因房間里多出來個不該出現(xiàn)的人而有什么波瀾。他頓了頓,開門見山道:“師妹,師父叫你同我去一趟大燕?!?p>  九幽多年來與晉地聯(lián)系緊密,知道這一點的人并不多,然而他們曾私下里猜度過九幽是否會成為晉地國教,如果當真如此,千山這四大宗派之中便唯有冥府身后沒有一國疆土作為倚靠,說不得四角齊全的局面便會有所改寫。

  可知道更多些的人,譬如付長安,便很肯定晉地不會成為九幽依仗,二者貌合神離久矣,甚至從追緝裴忱一事上,竟?jié)u漸地顯出面上也有些不和了。

  倒是燕國還多幾分可能,前提是顧忘川真能成功。

  多少年來洛塵寰一直不許顧忘川靠近燕國,怕的就是他時候未到而提前舉事,然而現(xiàn)下看來,洛塵寰似乎是因為晉地種種舉動而終于下定決心,要靠顧忘川在燕國得一席之地,與晉相抗了。

  修者少有對天下大局如此洞若觀火又有十足野望之人,即便是歷代九幽帝君,握著一個帝君的虛名,所想也不過是如何突破那道人與神之間的天塹,不想到這一代,便出了洛塵寰這樣一個異類,恰逢大爭之世,也不知于九幽是福是禍。

  顧忘川眼底有火在燒。

  他常夢回北地,想起那一夜動亂,若不是他有這樣的天賦叫人起了惜才之心,只怕早成零落白骨。

  多少年過去了,燕皇遲早有長大成人那一天,他倒是想看一看,那個秘密究竟還能瞞多久。

  他又想起自己曾經(jīng)見過那似夢非夢的一段過往。

  當初前任九幽左使說,他不會回到那里去,那時左使說得篤定,不像是在隨口敷衍。

  可如今是師父親口下令叫他回去,究竟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變化叫師父改變了主意,還是——師父發(fā)現(xiàn)了什么?

  顧忘川一時間竟不敢再想下去。

  明珠淚也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

  她從忘憂效力中清醒過來之后,便再沒有出九幽一步,甚至多數(shù)時候連圣殿也不曾出,只日夜對著那一座雕像,她以為師父不會再放心自己走出去,但偏偏是現(xiàn)在,偏偏是她做了那樣一個宛如神啟的夢之后,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師父早已計算好的?

  明珠淚一時間竟不敢往深處再想。

  她只對上顧忘川再按捺不住的神色,點頭道:“好。”

  能出得千山,總會離北地更近些,比囿于此地要方便得多。

  付長安嬉笑如常,扯了顧忘川出去,他們兩個本不便在此地多留,這一扯便也不過像是尋常玩笑,顧忘川眼中卻略有深意,他跟著付長安走出去,直到僻靜無人處才道:“我不知你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你要記住,師父從不是一個能容許背叛之人?!?p>  “我從來不曾想過背叛,過去不曾,將來也不會?!备堕L安斂了笑意,這對曾經(jīng)親密無間的師兄弟之間似乎出現(xiàn)了某種裂痕,至于付長安望向顧忘川的眼神都有些挑釁。

  “倒是你,要知道,背叛的方式可不止一種。”

  顧忘川的面色比以往更為蒼白。他的寒毒是早已被治好了,只是這東西跟了他太多年,終究還是在他身上留下了些痕跡。

  付長安轉(zhuǎn)身離開后很久,他依舊在原地站著,面色隱約有哀戚。

  是的,或許這就算是一種背叛。但是這背叛究竟是從哪里先開始的呢?

  裴忱覺得自己神志是清明的,只四下里一片黑暗,他這回連征天的身影都看不到,有那么一瞬間幾乎要懷疑自己是瞎了。

  他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暗處窺視著他,那是一種垂涎三尺的目光,像是饑餓已久的人看見一桌盛宴那樣。裴忱努力分辨著那窺視之感的來源,仿佛這真的起了什么作用,總歸眼前是漸漸亮了起來。

  裴忱有些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他又一次看見了明珠淚,只是這次卻再不是一閃而逝。裴忱只能看見她嘴唇張合,聲音卻一絲一毫也聽不見。他勉強讀出了幾個字來,卻是九幽和洛塵寰。

  這是他最關(guān)心的事情,即便是在一片寂然無聲里,也依舊能單憑唇語便分辨一二。

  裴忱想再問問,明珠淚卻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了。她走得很快,幾乎像是一陣風(fēng)。裴忱心下大急,要趕上去的時候,卻被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你去送死?”征天的語氣有些不善。

  裴忱一怔,便聽征天道:“這是那妖花的手段,你的靈識跟著它走了,血肉自然也可為它所用,看來我先前說它沒有靈智,還真是小看了它?!?p>  四面的黑暗漸漸退去,裴忱認出這里是自己的識海,只其中又多了些此前不曾有的東西。

  裴忱不禁苦笑起來。

  他的識海之中似乎總很被動的被塞進些不知所謂的東西,偏哪一個都拒絕不得,次數(shù)多了,便也麻木了。左右還有征天在,這東西也翻不起什么浪來。

  這回他甚至有閑心湊近了去看看那究竟是什么東西。

  那是一縷鮮紅的液體,分明是液體,其中卻像是有火在燒。水火不容,這卻簡直是一縷燃燒的水。

  這奇怪的場景叫他一時間有些呆愣,直到征天喚他,才叫他回過神來。

  “你要出這地方,還需靠那丫頭?!闭魈斓恼Z氣微微有些急促?!八阅阋驳萌グ阉貋?。”

  進入他人識??刹皇鞘裁慈菀椎氖虑?,裴忱正有些茫然無措,背上卻忽然被征天重重推了一把,這叫裴忱踉蹌著沖那縷液體而去,似乎只一晃神的工夫,四下里便改換了天地。

  這識海比他的要廣闊許多,只太亮了,刺得人眼睛生疼。單看這樣的亮度,裴忱便已經(jīng)明悟,征天這一推把他直接推進了鏡君的識海之中,他回頭看一看,果然看見自己身后依舊是那古怪的液體,但比他在自己識海中所見要大得多,看來征天并沒有叫他進入旁人識海的能力,二人的識海只是借著這東西短暫的鏈接了起來。

  鏡君的靈識自然還是成年女子模樣,粟特人的衣裳比中原人要輕薄許多,裴忱看她也怔怔往空無一物的前方走,漸漸便要離了靈臺而去,只好咬牙伸手去抓。

  靈識與靈識的接觸分明是該沒什么感覺的。

  裴忱卻覺得自己是出了汗。他一把握住鏡君的手腕,鏡君迷?;赝劾镉幸凰驳臍?,似乎想要殺了敢于攔阻她的人,裴忱立馬松了手,只還沒等后退便聽見鏡君有些茫然道:“你為何會在此處?”

  暴露征天的存在自是萬萬不能的,故而裴忱很迅捷地扯了個謊出來。

  “我見識海中多了這東西,探查時不慎觸到,便已經(jīng)到了此處。見您靈識要離體而去,狀態(tài)卻不大對,故而斗膽攔了一攔?!?p>  鏡君的神色依舊有些恍惚。裴忱聽見她喃喃道:“難不成終究是不該知道那些事,所以不容我問?”

  裴忱可不想聽見什么不該聽到的,他干咳了一聲道:“這似乎同那花有些關(guān)系,都是幻境,當不得真?!?p>  鏡君眼底便又有了殺氣。

  “一朵花也敢這樣戲耍于我?!?p>  她隨手將裴忱一推,裴忱便又從原路回了自家識海。雖說靈識出竅這事以他的修為而言有些危險,不過一回生二回熟的,至少是不曾驚慌失措了。

  裴忱再一抬眼,便見征天神色有些肅然地看著他,裴忱叫他這眼神看得心底有些發(fā)毛,好半晌才想起來問一句征天何以有這樣的眼神。

  “我只是覺得,你們恐怕要有大麻煩了?!闭魈煅鄣子写侏M的光?!安贿^對我來說,卻是一樁大好事。”

  裴忱起先還不明所以,直到睜開雙眼歸于現(xiàn)實,才意識到征天在說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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