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0兩,一分一厘都不會少,來的每人拿三百兩,其它的你們怎么處理我也不管,但我雷家今年的秋稅和徭役我也不管了。
以后每年再給諸位送上三百兩,但條件就是諸位砍死這位主事大人,或者現(xiàn)在就被我砍死!
是拿錢活命,還是被砍死喂魚,現(xiàn)在你們自己選!”
緊接著就是十來把短刀被丟在了地上。
這些小吏役夫心里破口大罵,事到如今,大家心里還如何不明白,這雷家的少爺心思歹毒得狠,明顯是要拉大家下水。
別說什么砍死人,再拿了錢,回去跟縣里的大人們坦白就能屁事沒有,他們都是衙門里的老油條,上面大人們的德性,他們再了解不過,到時候為了甩鍋,肯定是錢被沒收,自己也要背鍋,不被整治得家破人亡算大人們?nèi)蚀取?p> 只要他們今天動了手,別說跳黃河,你就是跳東海也洗不清。
平時在衙門里靠著這身皮,雖然明面上一年也就十兩八兩銀子,但暗地里怎么也要撈個百八十兩,雷少爺這條件開得也不低了,只要動手,一天就能掙三四年的收入,往后每年還有。
說是給他們選擇,其實他們現(xiàn)在根本沒得選,看著在地上哀嚎的主事大人,誰也不敢賭這個心狠手辣的少年沒膽量將他們?nèi)咳拥介L江里喂魚。
畢竟他連主事都弄成這鬼樣子了,根本沒有回頭的可能。
雷老虎可沒心思理會他們的心理活動,徑直走到看起來地位最高的一名小吏面前:“大人如何稱呼?”
小吏面皮抽動了一下:“不敢,雷少爺叫我何明道就好?!?p> “明道兄,考慮得怎么樣了?”
何明道明白這是逼自己表態(tài)了,如果自己再遲疑下去,躺在地上的主事大人就是他的榜樣,說不定還會直接被一銃轟死,這屋里還有十多個壯小伙舉著長銃對著自己這群人呢。
死道友不死貧道,他是戶房二號人物,主事死了,對他來說還有可能壞事變好事。
“雷少爺,事到如今,我還有得選嗎?”
話說完,咬了咬牙,從地上撿起一把短刀,閉著眼直接一刀砍在了主事大人的腿上。
他倒是十分清楚,這位主事大人可不能被他一刀砍死了,不然剩下那九個完全可以將他賣掉。
有人開了頭,其它人也沒辦法再拖延下去,只能硬起頭皮,紛紛撿起短刀,一個個不是砍腿就是剁手,將雷家剛修好的正堂弄得血刺呼啦,宛如屠宰場一般,看得雷富貴眼皮直抽,心疼得簡直無法呼吸。
一輪砍完,主事大人躺在地上已經(jīng)沒了動靜,但胸膛還在起伏,明顯還沒死透。
“明道兄,你也不想你的搭檔這么難受吧,不如你來給他個痛快?”
何明道心中痛罵,卻是不敢反對,反正在場的都動了刀子,誰也別想跑了,狠了狠心,一刀插進主事胸口,算是給了他一個痛快。
他倒是自覺,事一辦完,就將血淋淋的短刀扔在一邊,直接和自己人蹲在一起,也不再去看別人一眼。
雷老虎拍了拍手,卻是鐵錘拎著十個小袋子出來,每人面前扔了一個。
“每人三百兩,我雷老虎說話算數(shù),以后官面上的事,就靠諸位多多照應(yīng)了?!?p> 何明道苦笑一聲:“雷少爺有沒有想過,這次是伍舉人他們輕敵了,沒有將你們放在眼里,只是托請了一個戶房主事來找你麻煩。如果他們看沒有成功,到時候會不會托請師爺或者縣令大人出手?”
“就算我們能拖住縣令,難保他們不會直接找上南京府的人,到時候上面壓下來,可不是我們這種小人物拖得住的?!?p> 雷老虎揮了揮手,鐵錘又拎了個大點的袋子出來:“這里面是一千七百兩,縣令和師爺那邊就麻煩明道兄打點一番,有機會引見一下,如何?”
既然雷老虎愿意出錢,何明道也沒什么好說的,點了點頭:“也罷,事到如今,咱們算是和雷少爺綁在一起了,有這些錢,至少可以哄住縣里的老爺,再有動靜,我自然會先讓人來通氣?!?p> “麻煩明道兄了。”
一群人或麻木,或驚慌,或面無表情,或慶幸的走出了雷家大門,連腿步都明顯快了幾分,仿佛背后的莊子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魔窟。
一直走到離莊子一里多路,何明道停住了腳步,面色也兇狠起來。
“今日之事,是主事大人在江邊洗手落水,我們救援不力,大伙都清楚該怎么說了?”
何明道心里清楚,他插的是最后一刀,其它人或許可以逃過一死,但他是萬萬沒可能跑得掉的,必須將這些人敲打老實了。
“小的清楚!”
“明白!”
“何大人放心?!?p> 一群人紛紛表態(tài),大家現(xiàn)在是一條繩子上的蚱蜢,誰也不比誰好過,何況懷里的三百兩銀子可是扎扎實實的,說不得其中還有幾個還在心里為這筆意外之財而狂喜。
這些小吏役夫可不是什么老好人,往常辦事逼死人也不是一個兩個,雖然今天死的人不是以往的刁民,但跟以往只能喝點湯不同,這次拿到手的可是一大筆好處,說不得冒的風(fēng)險就要高一點。
“都跟我一起上長江里面泡一遭,把頭發(fā)打散了,身上抹點泥,回去才好交待?!?p> 不提何明道這邊在查漏補缺,雷富貴也是淡定不下來:“老虎,這樣干真的沒問題嗎?”
殺官可是大罪,雖然一個戶房的主事還算不得官,但畢竟也是官府中人,真要被人捅了出去,以他雷家的身板還真扛不住。
畢竟雷家祖上不是貧民就是小商人,根本沒有可能搭上官府的線,不然也不會如此被動,只能用這種蠻干的辦法來解決問題。
“當然不可能百分百可靠,但這些人都是屬貔貅的,如果我們今天答應(yīng)了他們,老老實實交了這3700兩的稅,他們明天就敢再拿張37000兩的稅單出來。
現(xiàn)在至少嚇住了他們,至少上元縣是沒人敢來找咱們麻煩了。至于伍舉人他們找上南京府還要時間,到時候辦事的也是這些人,我們操作的空間就大了很多?!?p> 雷富貴嘆息一聲,他都不知道相信老虎這小子這樣胡來是好是壞了,自己這家人就好像掉進了一個旋渦,越陷越深。
今天殺上元縣主事,明天是不是就要殺南京府通判?
“這何時是個盡頭啊?”
雷老虎聽他這話,只得笑著安慰道:“放心吧,只要咱們的陣勢越來越大,敢惹咱們的人就會越來越少,到時候麻煩自然也就沒有了?!?p> 他其實心里也是有點動搖了,自己在南京城邊這樣肆無忌憚的瞎搞,真的是對的嗎?
要知道,整個南京城中,上元縣衙門不過是個小蝦米,五城兵馬司,南京六部,魏國公府一個比一個強大,這里是南中國的權(quán)力中心,自己在他們面前連蝦米都算不上。
搬去外地?
其它地方的官老爺一樣不是什么好鳥,到時候說不得這些事還要重來一遍。
帶人進山打游擊?別做夢了,他可沒做過圖書管理員,自認為沒那個本事。
現(xiàn)在這些莊戶愿意跟他一起干,無非是跟著他吃得好,住得好,老婆也能掙錢,娃娃有書讀。
真帶著他們?nèi)ド嚼镞^苦日子,怕不是三五天就要被他們綁起來送官府了。
更重要的是,他碾壓式的武力,是建立在南京城這個南中國的經(jīng)濟中心上的,這里南來北往的商人帶來了他需要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原材料,讓他靠著手搓出了左輪手槍,錳鋼槍管,雷酸汞,硝化甘油。。。
真要跑到山里,他就只剩下跟人拿大刀對砍的份了。
事到如今,或許真的只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用大而不能倒來要脅官府。
“你說的陣勢越大越好是什么意思?”
聽到有解決問題的可能,雷富貴挺感興趣的問道。
“我們現(xiàn)在莊子里有多少人?”
這事雷老虎還真不清楚,他向來做甩手掌柜做習(xí)慣了,根本沒仔細看過。
雷富貴開始扳著指著計算:“招了兩批二十戶,后面又招了一批一百戶,算上最后咱們新招的五百家丁,算上婦孺老小,現(xiàn)在人數(shù)已經(jīng)兩千出頭了,詳細的人數(shù)是2113人。”
雷富貴自己也被這個數(shù)字驚了一下:“這里面能用的也就六百多男人,其它的都是干不了多少活的老老少少,學(xué)堂里面的孩子現(xiàn)在都有兩三百了。”
孩子們的比例之所以這么低,跟他們的抵抗力偏低是有很大關(guān)系的。
但凡有災(zāi)難,最先倒霉的就是老人,小孩,婦女。
這還是雷家招收了大批流民,但凡時間再拖長一點,這里面怕不是一半人都活不下來。
“不夠,繼續(xù)招,住的地方先搭草棚,先把人招進來再說,多屯點糧食,先招五千人再說。”
聽完雷老虎的話,雷富貴驚了:“你瘋了,就現(xiàn)在這兩千來人,也就他們都是拖家?guī)Э诘?,才沒有引人忌諱。要是咱們招上五千人,怕是官府直接帶著大軍殺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