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湍急

　　冷風(fēng)吹拂在寂靜的月夜中，烏云在無聲地聚集著。

　　火光中，晶瑩的雪花在殘缺的刀鋒下緩緩飄落。

　　許慕手提著斷劍站在斷裂的巨樹下，冷眼看著站在對面滿臉戒備的瓊。

　　他輕輕地舔舐著嘴角的鮮血，忽地面露微笑：

　　“看來是我高估我的劍術(shù)水平了。”

　　瓊微張著嘴喘息著，背后的短衫早已被汗水浸濕。

　　他不是沒有想過對上許慕會很難打，但是他真沒想到會棘手到如此程度。

　　雖然他剛才的對抗中占了些許上風(fēng)。

　　一記直拳把許慕打到了樹干上。

　　但這是以他自己手臂上的護(hù)甲被斬斷為代價換來的。

　　看似這換法他穩(wěn)賺不虧。

　　實則，在見識過那把斷劍的詭異之處后，他就意識到絕對不能被這把劍傷到一分一毫。

　　否則，他就會跟那個可憐又可悲的巫妖一樣死去。

　　視野中，許慕開始舉著斷劍朝著他奔來。

　　注視著許慕揮劍時手腕的動作，他察覺到了許慕這次揮劍的方向：

　　從右下方來的斜斬。

　　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身體很是自然地往側(cè)邊閃躲。

　　伴隨著刀刃從身側(cè)揮空般劃過，他揮出蓄力已久的右拳。

　　鐺！

　　“我就知道?！?p>　　許慕的臉上綻放出一抹笑容，那副得意的眼神似乎是在預(yù)示著什么。

　　瓊不由自主地想要抽回拳頭。

　　在拳頭尚未接觸到的盡頭，一把鋒利的細(xì)劍突兀地出現(xiàn)。

　　劍刃如同切削豆腐般破開了他的手甲。

　　鮮血飛濺著，一陣劇烈的痛楚在瞬間傳遞到他的腦中。

　　瓊強(qiáng)忍著劇痛向后撤了好幾步。

　　許慕當(dāng)即趁勝追擊，右手一柄斷劍，左手一把細(xì)劍，刀鋒凌厲地向瓊壓來。

　　被迫不停地做出規(guī)避的動作，瓊感覺自己的氣息在許慕的壓制下逐漸變得急促不穩(wěn)。

　　“火焰！”瓊大喊著。

　　赤紅的焰火在腳下升起，如同一道屏障擋住了許慕進(jìn)攻的步伐。

　　許慕快速甩動斷劍，劍上的冰霜將火焰撲滅。

　　而火焰之后的瓊早已退到了五十米開外的地方了。

　　“你跑得還挺快的啊?！?p>　　許慕面帶微笑地看著遠(yuǎn)處瓊的右手。

　　殷紅的血液正在從那三根斷指的傷口中緩緩流下。

　　瓊咬緊牙關(guān)，用左手死死抓著那三根斷指。

　　他嘴唇上下嗡動著，口中發(fā)出一段晦澀難懂的音符，這便是咒語。

　　在一陣吟唱之后，斷指的傷口愈合了。

　　“這就是精靈的魔法嗎？”

　　許慕頗為感嘆地看著瓊完成這一系列操作。

　　他沒有急著在瓊治療自己的時候發(fā)起突襲，并不是因為他遵守什么古老的騎士對決禮儀。

　　他只是在防備對方的后手罷了。

　　敢在戰(zhàn)場上無視對手做治療的，不是人傻得可愛，就是藝高人膽大。

　　許慕自然不覺得瓊身為一個精靈族的二長老是個傻子。

　　“可惜魔法似乎傷不到你?！?p>　　瓊把左手從右手上挪開，那三根斷開的手指傷口上正在冒出肉芽，以肉眼看見的速度修復(fù)著。

　　“你這也太賴皮了。”

　　許慕可算是見識到精靈魔法到底是為什么會被稱之為神族之下的第一魔法了。

　　就這斷肢再生的偉力，那簡直突出一個恐怖啊。

　　“來吧，讓我們繼續(xù)。”

　　活動著重新生長出來的手指，瓊朝許慕招了招手，挑釁意味十足。

　　許慕默然地將細(xì)劍重新插回劍杖里。

　　不是劍杖不給力，而是他發(fā)現(xiàn)對面這魔法，除了‘星霜’以外，他沒有別的手段可以應(yīng)付了。

　　眼見許慕重新雙手握緊斷劍，瓊的眼神也再度嚴(yán)肅起來。

　　兩人頗為默契地互相對沖。

　　冰藍(lán)的刀鋒在空氣中劃過無數(shù)刀光。

　　瓊在閃躲中尋找著反擊的機(jī)會。

　　每一下交鋒都充滿著心跳和思維的高速起飛。

　　“百分之八十六——”

　　許慕突然開口低聲訴說著，冷靜的口吻好似在描述著一個毫不相關(guān)的事物。

　　“什么？”

　　瓊的眉頭微微皺起，只是許慕步步緊逼的刀刃在迫使他專注于眼前的對戰(zhàn)。

　　“百分之八十九——”

　　許慕矮身躲過迅猛的左勾拳，嘴上一直念叨著。

　　瓊不斷地嘗試反擊，原本謹(jǐn)慎的心態(tài)開始變得急躁。

　　只因他發(fā)覺，許慕看向他的眼神越發(fā)冰冷。

　　就像在看待一件死物。

　　“百分之九十九——”

　　此時，許慕的視野中，有一道細(xì)小的提示正在最上方跳動著。

　　那是他唯一的劍術(shù)技能——

　　只有一級的“劈砍”。

　　在此刻，它底下的經(jīng)驗值進(jìn)度條正在暴漲。

　　從原本空空如也的零，到現(xiàn)在的99%。

　　現(xiàn)在，白色的進(jìn)度條即將達(dá)到滿盈——

　　“百分之百?！?p>　　就像是在一瞬間宣布了對方的死刑，許慕輕聲低語著。

　　手中的斷劍在半空中閃過一道筆直的軌跡。

　　伴隨著飛濺的鮮血，光滑的切面中，斷裂的手臂失去著控制甩向半空。

　　“啊——”

　　瞬間的劇痛沖擊著瓊的大腦，他大喊著伸手捂住鮮血噴涌的左臂。

　　然而還不等他從痛苦中反應(yīng)過來。

　　許慕雙腳站定著手上動作極快地?fù)]出第二刀。

　　而這一刀，斬斷的是瓊的右臂。

　　“嘶——”

　　瓊終于在劇痛中回過神，背后的雙翼迅速展開。

　　他扇動著翅膀意圖遠(yuǎn)離眼前滿身鮮血的許慕。

　　強(qiáng)忍著痛苦的他開始不顧后果地吟唱魔法咒語。

　　出乎瓊意料的是，許慕居然沒有繼續(xù)攻擊他。

　　“你以為你跑得掉嗎？”

　　許慕站在地面冷冷地看著飛在半空中的瓊，手中的斷劍上正滴落著鮮紅的血液。

　　隨著血液滴盡，露出底下冰藍(lán)的刀鋒，瓊瞪大著眼睛看著許慕。

　　他無力地張大著嘴巴，口中吐露的咒語戛然而止。

　　冰霜從他的雙臂蔓延向全身，伴隨著雙翼僵硬地停止扇動，冰晶撞擊在地面上。

　　清脆的破碎聲中，滿地的冰晶里只有一顆閃著綠光的寶石在緩緩熄滅。

　　許慕慢步走過去，伸手將那顆灰暗得好似石塊的寶石撿起。

　　他默然地看著寶石在手中慢慢裂開，變成兩瓣掉落在地。

　　“居然只是個假人嗎？”

　　許慕低沉著嗓音，抬起手緩緩擦拭著斷劍上殘留的鮮血。

　　他用衣袖抹去劍上最后一絲血紅。

　　看著光潔的斷劍，他轉(zhuǎn)身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此時的精靈之森中心宮殿里。

　　滿身大汗的瓊從睡夢中猛地驚醒，木床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一陣搖晃的響聲。

　　驚魂未定的他抬起手擦拭著臉上的虛汗。

　　從床上爬下，他走到房間的窗前。

　　透著大開的窗戶，他的眼中只有遠(yuǎn)處沖天的火光——

　　那是操控者死去之后失控的亡靈兵在隨性地屠殺和破壞。

　　“雖然寶珠沒能搶過來，不過計劃也完成了?！?p>　　盯著空中正在朝這邊飛來的身影，他嘴上喃喃著露出呲牙的笑臉。